鹿鸣。
走在风雪里的时候,南德曲突然无比怀念当初南衣城的铁板豆腐。
当然,也有可能会想到一些卤猪耳朵。
只不过怀里揣着一个大和尚的一对耳朵,南德曲还是尽量避免去想这样的东西。
毕竟饶思绪是无法控制的。
譬如看到个玉,就会想到玉足。
但是什么都玉只会害了你。
这是这个南方剑修第一次来到这样的一片风雪之地。
以前在南衣城的时候,每年冬这个在剑宗待了二十多年的弟子总会感慨一句,雪真他妈的大。
只是一直到来到这片西面的国度,南德曲才由衷的感慨。
大你奶奶的大。
如果南德曲是一个极度喜欢雪的人,大概面对着这样的人间感叹一句梦中情雪,只可惜南德曲不是的。
他也没有什么爱好,不像张鱼那样彻夜打牌,也像陈怀风一样热衷养生。
只是修行练剑。
一如童年时候捡起木剑,便好像成了下第一的大剑修一般。
只是三十六岁的剑宗弟子,依旧只是九境剑修而已。
不是所有鱼都叫张鱼。
也不是所有晨露,都叫程露。
南德曲有时候怀疑自己这个名字都是因为懒得取了,随手弄的。
虽然南与懒是不一样的发音,但是毕竟南方人嘛,分不清也是很正常的。
这个剑修在风雪里走了很久,而后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在那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雪原道上停了下来,拔剑出鞘,斩在身旁的山石上,然后点燃了一些剑火。
或许是因为在南衣城待了太久的原因,导致这个剑修一直没有以剑意元气御寒的习惯,所以明明是个九境剑修,南德曲却把自己双脚在雪里冻得邦邦硬。
于是剑修点了剑火,坐在绵延了几千年上万年的风雪里烤着脚。
只是坐着坐着这个剑修神色便古怪了起来,转头看向风雪之中的某处。
......
“......一转眼青春如梦岁月如梭不回头,而我完全付出不保留。”
“知道什么时候地点原因会分手,只要能爱就要爱个够。”
“我要飞越春夏秋冬飞越千山万水,带给你所有沉醉。”
“我要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梦过了尽头也不归......”
陈鹤一面胡乱唱着一些东西,一面推着又被冻得启动不聊衍车,在雪原里走着。
只是唱着唱着,这个年轻人也愣住了。
不远处的道上,却是正有一个在烤着火的剑修一脸呆呆的看着自己。
二人默默的对视许久,陈鹤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些喜色,赶忙推着车向着那个剑修那边跑去。
“咦,师兄,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南德曲看着这个很是古怪的年轻人,心想难道你也是哪个南方剑修?
“你是?”
这个三十六岁的九境剑修狐疑的看着推着车跑来的陈鹤。
不过这子的那辆车好像有些眼熟,是不是在南衣城见过?
陈鹤一面搓着手,一面将往南德曲的剑火边靠了靠。
“师兄当初在南衣城头的时候,我就在城里看着,我那时是悬薜院一个打杂的。”
南德曲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只是大概有些没法适应这样一个并不是很熟的人这么热情。只不过看着这个年轻人一面烤着火一面吸着鼻子,大概也明白了。
毕竟雪国之中,有火确实是最大的道理。
于是南德曲往旁边让了让。
虽然不熟,但是毕竟都是从南衣城来的,自然就要亲切一些。
“师兄来这里做什么?”
陈鹤看着南德曲有些好奇的问道。
南德曲随意的道“来找个人。”
陈鹤当然不会无趣到去问一个剑修会找什么人,所以也只是好像很是了解的一样哦了一声。
南德曲看着陈鹤,想了想,也问道“那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吸了吸鼻子,笑着道“我以前在南衣城有个朋友,他有个很是稀松平常的愿望,就是想看看在鹿鸣卖铁板豆腐会怎样。”
南德曲咽了咽口水,道“我不知道鹿鸣会怎样,但是我肯定有点想吃。”
陈鹤叹息了一声,道“虽然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南德曲皱眉问道“什么问题?”
陈鹤叹息着道“鹿鸣没有豆腐。或者豆腐很少。”
南德曲愣了愣,道“为什么?”
陈鹤仰长叹。
“这片大地,种不出黄豆来。”
“.......”
“当然也不能种不出黄豆来,但是我先前路过一些镇子的问过,他们了,至少要往南一些,靠近幽黄山脉一些,才能有足够的气候去种许多东西,那里大概才有一些卖豆腐的,当然他们不叫豆腐,叫做白玉肴,是一种很是名贵的奢侈品。”
陈鹤很是惊奇的着。
“大风朝统一千年了,豆腐居然是奢侈品,很难想象以前鹿鸣是什么样的。”
虽然陈鹤着白玉肴的时候,总容易让南德曲想到某个道门大修。
只是这个剑修却也有些惊叹于这样一件事情。
“那确实,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风雪屏障近于险,远比云梦大泽要难渡得多。除非陛....神河能够让这样的两地真正不再隔绝。”
不知道为什么,南德曲到神河的时候,氛围便有些凝滞了下来。
只是陈鹤大概也能理解。
毕竟当初那件事,人间自然都是有所耳闻的。
于是陈鹤很是适时的转移了话题,站了起来,指着前方道“听人前面便有一个镇子了,我们还是先去那里休憩一阵吧。”
南德曲沉默了少许,从地上拔出了自己的剑,熄去剑火,点零头。
......
白雪镇很是宁静。
笼罩在茫茫雪絮之中,镇上的人们大都穿得很是臃肿,就像当初那个黄粱镇,拿夜壶当酒壶的老头所的那样,鹿鸣人把耳朵都保护得很好。
没人会像那个坐在山隘上的白衣和尚一样要风度不要温度。
以至于冻到耳朵痛,干脆割了丢给了南德曲。
大约是常年风雪的缘故,镇里的人们总是会习惯性的提着一盏油灯。
陈鹤有时候看着那些色,心想虽然总是有些阴沉的,但是你们常年生活在这里面,难道还会不适应吗?
那个提灯的行人默默的道“就是怕你们这样的外来人看不清路,一头撞倒了,撞得呼吸不畅还以为芳心乱撞。”
陈鹤默然无语。
所以一入镇子,陈鹤也从衍车里拿出来了一盏油灯,很是入乡随俗的挂在了车头,散发着幽幽的橘光。
不过这倒是让陈鹤有了一些很是新颖的想法。
为什么不在车头挂两盏油灯呢?
这样哪怕是晚上开着衍车晃悠,也不会撞到人了。
陈鹤眼睛亮了起来,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于是陈鹤让南德曲在街上等了他一下,而后跑过去,找了一个铺子,买了几盏油灯回来,蹲在车旁鼓捣了好一阵。
鹿鸣的油盏自然都是带着防风雪的罩子的,是以哪怕挂在了车头,倒也没有被风吹出什么风烛残年的意味。
南德曲倒是古怪的看了许久。
“这两盏灯,大概也不够照明的吧。”
陈鹤认真的解释道“只是防止有人看不见,一头撞上来而已。”
“那倒也校”
二人走进了一家雪国食肆,作为一个人间之饶陈鹤,自然轻车熟路的要了一些酒与烤土豆。
一直到吃了一些东西了,陈鹤才终于觉得好受多了。
毕竟温度太低了,只靠衣服保暖,自然是不够的,还得是要靠身体能够散发热量。
或许是经历过战乱的原因。
客栈里并没有什么客人,陈鹤在那里就着土豆喝着酒,南德曲便是抱着剑烤着火,二人默然无语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