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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王愕然,“什么?你说什么?”
手下们都低头,生怕笑出声来拆了章毓卿的台。
章毓卿努力做出了一个悲痛无奈的表情,“自信点,你没听错!他死啦!”
“不,不可能吧?”小郡王结结巴巴的问道,看陆惟都“悲痛”的低下了头,不由得他不信了,又问道:“怎,怎么死的?”
章毓卿表情夸张,“方芩跟我们一起中了埋伏,为了保护我们,他勇敢的挡在最前面,心口插了三把刀,脑袋上中了五支箭,脑浆流的到处都是,胳膊腿断了,被人削成了人棍,连脖子都被切开了!哎呀,方芩死的老惨了!”
“临死的时候,他还交代了遗言。当时下着瓢泼大雨,他趴在泥地里,用他快要断掉的脑袋给我磕头道歉,说他当初害我,今日死于非命,就是活该!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让我们不用悲伤,也不用给他收尸,只有让他曝尸荒野,被野狗啃了,他才能死的瞑目,才能赎清他的罪孽!”章毓卿感慨道。
最后,章毓卿总结道:“你看,虽然你这个小叔叔读书不行,武艺不行,人缘不行,品德不行,长相不行……还背刺兄弟,但他死都死了,我们就忘了他吧!”
小郡王的表情从震惊到不敢置信然后渐渐变成了麻木漠然。
章毓卿顺着他的眼神往后一瞧,居然是方墨和方芩两个人并排站在她身后。从方芩扭曲的面部表情来看,应该是听到了他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以及凄惨的“死状”。
瞧见方芩,躲在人群中的陆惟眼神一眯,眸光冷厉,并未说些什么,就按他当初放出的话,只当不认识方芩。
方墨先叫道:“大人,夫人!”
章毓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方墨出去办事的时候碰到被他们吊在树上动弹不得的方芩,把方芩解救了出来。
如今的方芩早已不是先前先前低调保命的侍卫,现在的方芩穿着贵气,姿态文雅,语气也十分礼貌,“陆夫人,你这样背地里诅咒我,是不是过分了?”
他早说章毓卿此人长于乡野,就是个没什么教养的乡野泼妇,先前那副大气端庄的模样都是装的,现在底牌都露出来了,也懒得装了。瞧这女人嘴毒的,一张嘴就能毒死三头大象!
章毓卿这边早有数十个弩箭手举着二十珠连发的弩箭对准了他,只等章毓卿一声令下,就把方芩射成筛子。
“你现在说你走错了路,误入此处,马上就滚,还来得及保住一条狗命。”章毓卿背着手微笑说道,漆黑的眼眸里闪着冷意。
方芩真以为顶着陆惟小舅舅的身份,她就不敢杀他了吗?旧仇人虽然都已经被她噶了,但如果把现在的新仇人列个名单,方芩可以光荣的位列前五。
“他不是走错了路,他是来帮忙的。”方墨插嘴道。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章毓卿斜着眼问方墨,“你把他从树上放下来的?你不是向我保证过,跟他势不两立的吗?”语气中大有连方墨一起算账的意思。
“我们之间的恩怨,陆夫人何必迁怒别人?如今事态紧急,大军攻城,多我一个人的力量也是好的。”方芩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势。
“我是跟他势不两立啊!”方墨憨傻憨傻的开口了,“我骑马碰见他了,本来是不想搭理他的,可他非要给我磕头道歉,说他错了,他猪油蒙了心,求我原谅他,今日给他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好好护卫夫人!”
众人目光嗖的一下都转向了方芩,揶揄意味十足。
方芩平日里把自己捯饬的傲气十足,一副我跟你们这群打工仔不一样的清贵姿态,没想到也有放下脸面求人的一天。
杜景仪挑眉,笑的不怀好意,“哦?皇孙殿下给你磕头道歉,你受得起吗?”
方芩抬头望天,表情麻木。
方墨笑的十分猖狂得意,“我是代替夫人领他的叩头,当然受得起!”
章毓卿抬了抬下巴,刘会意,把先前缴获的方芩的大刀扔了过去。
“我不需要你的护卫。”章毓卿冷冷的说道,“滚!”
方芩接过刀,环顾四周,都是戒备着看着他的人,心知多说无益,后退一步,转身离去。
陆惟面容依旧冷峻,仿佛走的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转头上了城楼。
小郡王在车里脸上带着怒气,说道:“陆夫人,方芩是阿惟的舅舅,是你婆母的亲弟弟,你身为人媳,如此目中无人,你可为阿惟着想过?阿惟的亲人不愿承认你是阿惟的夫人,你难道就……”
章毓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小郡王的话,“闭嘴吧!谁告诉你我稀罕陆德文和端淑的承认?”
“你怎可如此轻慢阿惟的至亲?阿惟那么爱重你,甚至为你追到这里,身赴险境,你分明只是当他是你复仇的工具,利用他!”小郡王愤怒不已,气血攻心,断断续续的咳嗽道。
章毓卿冷冷的说道:“陆惟有能耐当我的复仇工具,那是他的本事!其他人,比如你,都不配当我的工具!”
小郡王原本苍白消瘦的脸涨的通红,隔着窗户怒视章毓卿,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你……”没等他“你”出个一二三四,就咳的惊天动地,慌的丫鬟们围上来,递水的递水,顺气的顺气。
章毓卿跟杜景仪不屑的说道:“这病秧子还学人家当托孤贤臣,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啊?人家诸葛亮文治武功,六边形战士,病秧子会什么?啥也不是!”
杜景仪连连点头,深以为然,“夫人说的太对了,属下想了半天,都没想出这位贵人会点什么。”
小郡王被怼的羞愤欲死,这是二品统制夫人吗?这分明就是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女流氓!
“走了,干活去!别管不相干的人!”章毓卿头一摆,冷酷的招呼手下小弟们。
盛归心清点队伍,陆惟在城墙上探查,章毓卿在城内安抚百姓,疏散民众。
这会儿上,钟鹤过来,在她耳边说道:“方芩在外面,说想单独见见您,有话跟您说。”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章毓卿头也不回的说道。
钟鹤又说道:“他说他是来跟您赔礼道歉的,先前的事阴差阳错,并非他本意。”
“呵!”章毓卿轻笑一声,“皇孙殿下竟然来跟我道歉,可真是稀罕!让他过来吧!”
方芩过来时,双手被捆的结结实实,脚上也被捆上了麻绳,走路都只能迈小碎步。
章毓卿坐在那里,微笑打量着他,背后还有几个手持弩机的人对准了他。
“大家都是老朋友,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谈呢?非得动刀动枪五花大绑吗?”方芩问道。
章毓卿叹气,“正因为都是老朋友,所以才要动刀动枪,五花大绑。”
“我是怀着诚意来的,可夫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谨小慎微。”方芩自嘲的举了举手,“不管你信不信,我跟郡主从未想过要害你性命。”
章毓卿伸出一根手指在方芩面前晃了晃,“废话不要多说,我这人只注重结果,看人论迹不论心。”
“我来是想跟你赔礼,不仅我赔礼,我也代表郡主向你赔礼。”方芩正色说道,“之前我虽瞧不上你的出身,但我真的很佩服你在凉州的所作所为。陆惟心里有你,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和郡主又何苦做这个恶人?”
章毓卿微笑不语,眼神凉薄。
方芩又说道:“总归我和郡主是希望你们好的,也不会再当你们的绊脚石……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肯跟陆惟回凉州呢?”
章毓卿从椅子上起身,看着天边如血的残阳,身边是狼狈逃难的民众,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惶恐,就如同二十年前的她一样。
“如果你了解过去的我,你就会理解现在的我。但你们不了解过去的我,所以也理解不了现在的我。”章毓卿说道。
章毓卿承认自己的性格孤傲执拗中带着几分扭曲,她在这个世上踽踽独行那么多年,身上背负着滔天的仇恨和血泪,至亲的灵魂在天上注视着她,等着她报仇雪恨。
所以她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手刃仇人,不仅仅是让亲人安息,也是为了让自己精神得到解脱。
章作明被砍死,安如雪挺着大肚子被践踏而死,惨白月光下她和盛氏父子相依为命的木屋火光冲天,这些都是她难以跨越的噩梦,在她隐忍复仇的日子里,只要她一闭眼,就会浮现在眼前。
“不管你和端淑目的为何,大家都彼此不能理解彼此,何必因为陆惟而非要装作一团和乐?陆惟要是实在瞧不上太后,你们大可以换个女人塞给他。”章毓卿揶揄道。
方芩笑出了声,“若陆惟是那种随便塞个女人就能打发了的人,我们也不至于到今天。郡主时常感慨,陆德文薄情寡义,怎么陆惟长成了一个情种?”
“都是郡主教的好。”章毓卿假惺惺的说道,若不是陆惟和陆德文眉眼颇多相似之处,她都要怀疑陆惟是不是陆德文的种了。
方芩笑容在脸上渐渐消失,真诚的说道:“是我们对不起你。”
章毓卿但笑不语。
方芩叹气,“我和郡主是前朝皇室仅剩的血脉,我们所有的亲人都被泰昌帝和安平帝杀光了,血海深仇,刻骨铭心。我们只是太想收复大业,恢复祖宗的江山。你说过,如果你了解过去的我,你就会理解现在的我……”
章毓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好意思哦,我不想了解你,不管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都没兴趣。”
不就是想学她打感情牌,让她心软吗?不就是想让她心软后劝说陆惟认他这个舅舅吗?当她傻啊?
方芩一肚子的话被堵了个彻底,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心上人小剧场:
方芩:章毓卿她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陆惟:你为什么想让我老婆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