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像是膨胀欲裂,胃部不断地痉挛,想挣扎身体却又不受大脑的控制,头晕得厉害,意识变得模糊,胃里感觉有一团火在不停地灼烧着,很快,好像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冲击着喉管。
此刻的时间,变得漫长而煎熬,渴望着尽快的摆脱可怎么也摆脱不掉,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这种感觉,跟她所认为的完全不一样。
脑海中只有一个场景,多年以前,她的父亲,母亲,躺在同一张床上,面如死灰,毫无气息,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很快,她就要见到他们了,她要大声地质问他们,她是他们那么宝贝的小公主,为什么会舍得丢下她。
她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在痛苦中渐渐来临。
耳边,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很快,有人拍打着她的脸颊,声音沙哑而颤抖。
“卿禾,孩子,你醒醒!”
她被人一把抱起,速度极快地移动着。
依然是腹痛难忍,伴随着剧烈的恶心呕吐,胃里的东西终于被清洗了出来。
冷卿禾睁开眼,虚弱的身体几乎要被撕裂。
她没死
她的手,被蒋叔抓在手里,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在看到她醒来的那一刻,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弯了腰,凑近她的脸颊,“孩子,你醒了?是不是很难受?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没事了,什么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
她就是觉得过不去,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了结自己。
她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只要一闭上眼,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些可怕的画面,那一张张冰冷苍白的脸,那黑暗空荡的房子
蒋叔将她送往了万里之外的他国,就是想让她忘记那段痛苦的记忆。
可这种痛,如割肉般亲身经历,如何能忘记?
在这里,蒋叔给了她最好的生活,犹如当年父亲母亲为她创造的优渥生活,吃穿用度几乎一样,可唯独不一样的,就是她的心。
她好像开心不起来了。
她的世界,好像每天都在下雨,昏暗,潮湿,电闪雷鸣,偶尔有晴天之时,也会莫名其妙地突然被蒙上了一层忧伤。
她的情绪,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了,总会无缘无故地感到悲伤,恐惧和彷徨,久而久之,甚至变得绝望。
绝望得她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
她想去找她的爸爸妈妈,寻找她唯一的那份亲情。
此刻,蒋叔流露出来的悲伤,不似掺假,让她有些惭愧起来。
她想说些什么,可嗓子如刀割般,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一只沧桑的手抚上了她的头顶,一遍遍地轻抚着她的脑袋,“孩子,先别说话,好好休息,等过两天就好了。”
她咬着唇,点着头,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那只手又将那滴泪拭去,蒋叔拖了凳子,挨着她坐着,“卿禾,不要怕,蒋叔就在你身边,你要累了就睡会儿,蒋叔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她睁着眼,盯着蒋叔看,他的那双眼睛红得很厉害,像是哭过一样。
他们没有说话,就那样沉默着,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动了动无力的手臂,拉住了蒋叔的手。
蒋叔将她的手攥得很紧,并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像她小的时候生病,父亲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一样,同样是着急和担忧。
她知道,她的行为,愧对于蒋叔。
她并不想这样,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蒋叔,她想就此了结,这样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蒋叔。
最终她还是没有死成
蒋叔在她的床边坐了一天一夜,几乎没合过眼,她知道他怕自己合上眼后,她又做什么可怕的事。
等嗓子终于好了些,能开口讲话时,她嘶哑着声音,喊了一声,“蒋叔。”
“诶诶诶,孩子,是哪里难受吗?”蒋叔的疲态让他难堪至极,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蒋叔扶她起来,替她垫好了身后,以便她靠得舒服些,那张紧绷的脸上终于缓和了些,“是不是饿了?喝点粥好不好?”
她摇了摇头,“我不饿,蒋叔,对不起。”
“傻孩子。”他像个父亲般包容着,“只要蒋叔在,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往后蒋叔多些时间陪着你,慢慢的会好起来的,蒋叔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别让蒋叔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好?”
她咬着牙,忍着哭泣的冲动。
后来,蒋叔跟他讲起了过去的岁月,那段让他终身难忘的日子,她才明白,为什么对于她的行为,蒋叔会表现得这么异常。
他是很多人惧怕的蒋天安,却无人知晓,他的背后,还藏着如此痛心的伤心事。
她真该死啊,再次地伤了蒋叔的心。
蒋叔陪了她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中途她突然很想吃当地的某个小吃,蒋叔叮嘱了下面的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自己亲自跑出去买。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她蜷了双腿,靠在椅背上两眼无神地看着远方。
“你好。”
清脆又欢快的陌生声音,让她好奇地抬起了头。
一个长相十分好看的男孩儿,背着双肩包,正弯着身子,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
她以为,又是一个只关注她长相的轻浮之人,便将头转向了另一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他知难而退。
男孩儿却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我叫司韶年,美好岁月的那个韶年,你呢?”
真吵。
她根本不想理他。
“我是来这里看一个朋友的。”他并不计较她的冷漠,意气风发的样子填满了青春的活力,“看你脸色好像不大好,是生病了吗?”
她睨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着他适可而止。
他却不以为然,继续自说自话着,“能异国他乡遇到一个老乡,这种感觉真好,你是不是觉得孤单了,想家了?”
她恨不得捂上耳朵,这个人真是讨厌极了,难道一点都看不出她的反感吗?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的脾气是真的好,丝毫不为她的冷漠而动气,依然笑得如沐春风,“你如果告诉我你的名字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怎么样?”
他咬着下唇,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照看他的人。
真想叫了他赶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走开。
可那个人好像并不打算管这件事。
“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见到你感觉很亲切。”他继续游说着。
“如果你”
“冷卿禾。”她不耐烦地出口。
他竟然将手伸到了她的跟前,摊开了掌心,“写给我看看,是哪两个字。”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就真的在他的手心写起了字,一笔一划,写得很慢,他耐心地等着,完全不催促,看得极其的认真。
“卿禾”他念了一遍后,又道,“你的名字,跟你一样,很美。”
稍有的好感瞬间消失,她皱起了眉,很严肃地告诉他,“我很讨厌你们这种油嘴滑舌的人。”
他依然没有生气,只是笑容更大了些,“我是想逗了你开心,没想到弄巧成拙了,看来我得好好学学该怎么跟你这样的女孩子相处了。”
“你好烦。”她已无耐心跟他继续纠缠。
“好吧,那就不烦你了。”他起身告别,“如果你明天还在这里的话,我们应该还会见面,到时候,我希望能看到你的笑。”
直到他走远,她才抬起头来望向他远去的方向。
长得倒是好看,就是话真多。
第二天,她又坐在了同样的地方,并非在等谁,而是那个位置的视野真的很不错。
这次,蒋叔陪在了她的身边。
而他,竟然真的来了。
还是那样朝气蓬勃的样子。
“冷卿禾。”他笑着冲她喊了一声。
“你们认识?”蒋叔好奇地打量着英俊的青年。
“不认识。”她冷冷地出口。
他的目光投向了蒋叔,面露一丝尴尬。
蒋叔的反常让她惊讶,他竟然起身离开了,将自己的位置留给了一个陌生人。
他坐了下来,将背包放在了他们俩的中间,再次开始了他自说自话的聊天模式。
一开始她还是反感的,但渐渐地,他开始讲起了他法学课上的一些有趣的事的时候,她突然被勾起了兴趣。
她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她不敢告别的人。
出事之后,她曾偷偷地遛回学校去,想最后看一眼那个人的身影,就当是最后的告别。
可惜,她没有看到。
或许这就是有缘无分,她与他,终将变成永不再见。
“你是学法律的?”
对于她突然的开口,他愣了一下,高兴地回道,“是啊,怎么?”
“我认识一个人,他现在应该也是法学院的学生了。”
“为什么是应该?”他总能很好地捕捉细微之处。
“不知道。”
谁知道那个人当初对她说的,是不是实话呢。
他没有再问,继续聊起了其它的话题。
那一天,他们竟然在一起坐了三个小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在滔滔不绝,而她,也渐渐地不再反感了。
他是个很开朗的人,浑身充满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