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一句不同意了吗?”范秋仪瞥了冷卿禾一眼,“你生什么气?我只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我们季家是娶不起儿媳妇吗,还要别人一手包办?到时候亲戚们怎么看我们?我们的脸往哪儿放!”
“你!”季正耀简直无语。
他总算明白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相处至今,她如何能在谦珩的事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呢!
“好好好,这样。”蒋天安陪着笑脸,“我们这边的婚礼,我来操办,至于亲家你们那边的,该怎么弄,你们来决定,我不干涉,你看这样行不行?”
季正耀无奈地打着圆场,“老蒋,实在对不住啊,我爱人没别的意思,就是”
就是什么呢?
他实在编不下去了。
他其实很清楚,自己的妻子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儿,所以到现在还在耿耿于怀,嘴上说同意了,不干涉了,但心里却是堵得慌的。
她看不上的儿媳妇儿,怎么做都入不了她的眼。
包括在听到卿禾怀孕的消息时,非但没有表现出高兴,反而道了一句:这种女人的惯用把戏,以为怀个对方的孩子,就万事大吉了。
听到这句话时,季正耀失望透顶,与他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妻子,内心上有着如此不平等的偏见。
“还有件事,我今天也要说清楚。”不待蒋天安开口,范秋仪直入主题,“既然谦珩铁了心要结这个婚,那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顺着他的意,但要提前说好,这个孩子是我们季家的孙子,他理所当然该姓季,不可能跟了姓冷或者姓蒋这样的外姓。”
周遭的温度骤降,除范秋仪之外,其余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我知道你们有的是本事,不管什么事花点钱就能解决了,但这套伎俩在我们这里行不通,凡事要按照规矩来,不能因为你们有钱有势,就想什么事都顺了你们的意。”
不远处的张妈听到这些话后,差点就要冲过来理论一番。
这个女人,太不了解他们先生了。
凡事都是小姐自己说了算,先生根本从来没有强求过。
这话真是太刺耳了。
看着蒋天安堆着笑脸的样子,张妈诧异不已。
他是怎么忍得了这些话的
“另外,等孩子生下来后,我希望能让我抚养。”范秋仪的脸上露出鄙夷,“我不希望我们季家的孙子,在那样的一个环境下长大,以免将来被人诟病。”
“妈!”一直保持沉默的人,终于爆发了,“你太过分了!”
原以为今天父亲母亲过来,就代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也没枉费父亲装病一场。
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的想法竟然如此庸俗不堪。
饱读诗书的母亲,如何能讲出这样的话来!
季正耀冷冷地扫过自己的爱人,此刻,他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这跟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蒋天安的脸色变了又变,就在旁人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他却突然笑了起来,“亲家,你可能想多了,这姓氏的问题,小两口想跟谁就跟谁,我”
“这个婚,不结也罢。”清冷的话语缓缓吐出。
冷卿禾起身,疏离的目光定格在范秋仪的身上。
“怀上孩子,纯属意外,你当是我为了博取你的认可而故意为之?我根本不在乎你们季家的门槛有多高,我在乎的,只是他这个人,这个孩子,我生与不生,都可以,只是因为谦珩喜欢,蒋叔喜欢,而不是因为你喜欢。”
“你如果觉得,办这个婚礼,会丢了你们季家的脸,我跟蒋叔的身份会玷污了你们季家的好名声,那这个婚,不如不结,反正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我想要的,都已经拥有了,何必多此一举。”
“至于这个孩子姓什么,由谁来抚养,那是我跟谦珩该决定的事,而不是你。”
“你!”范秋仪气得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在这么多长辈面前也不怕丢脸!”
“我有什么脸可丢的?”唇角一抹嘲讽的笑,“范教授都不怕丢脸,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看看!正耀,这就是你说的好儿媳!现在你自己亲眼看到了吧!这么一个没教养的人,还想做我们季家的儿媳妇!还有资格当妈?”
“你够了!范秋仪!”季正耀实在觉得丢脸至极。
“我蒋叔只不过是为了我,才对你的大放厥词一忍再忍,你真当以为我们是觉得低你一等,所以才对你迁就?”忍无可忍,只是因为蒋叔隐忍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她,“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卿禾”季谦珩扶住了她的腰身,看到她泛着疼痛的眼眸而深深的叹息着。
事情发展成这样,似乎已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对不起。”她抱歉地看着他,“我不想这样的,但”又看向了季正耀道,“对不起季叔叔,我让您失望了,但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不尊重蒋叔,蒋叔与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幸福,而让他受委屈。”
季正耀失望到了极点,“老蒋,这个婚礼,你要是想办的话,那就继续办,到时候我一定会准时参加,至于我们那边,暂时就不考虑了,我老了,折腾不起了。”
蒋天安的心里乱得很,大好的心情被败得光光的。
“老蒋,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沟通的,你给我打电话就行,今天的事,实在是抱歉。”
蒋天安拉住了正欲走的季正耀,“老季,多大个事,可以坐下来再慢慢谈嘛,卿禾这孩子就是这样,有时候就是太敏感了,脾气一上来说话就冲了些,你们别介意,我替她跟你们道歉。”
季正耀更觉得羞愧难当了,“错不在孩子,是我们做长辈的忘了礼数,以后有时间,我再来负荆请罪。”
“老季,老季”
蒋天安去追快步离开的季正耀了,范秋仪气愤不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谦珩,我一番心血培养你到如今,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因为你的自私的选择,让这个家矛盾不断,你心安吗?”
他已无言以对。
母亲的固执和跋扈,颠覆了他长久以来的印象。
这是他一直崇拜的母亲,却让他跟父亲一样,感到了无比的失望。
父亲满怀歉意而去,母亲负气而走,两家人第一次见面,竟是这样惨淡的结果。
“在你母亲心里,我跟蒋叔这样的人,始终是配不上你们的书香门第。”双眸暗淡无关,语气充满着无奈,“蒋叔何必要这么委曲求全的,大不了不嫁就是了。”
“你不嫁,我怎么办?”季谦珩抱着安慰,“我等了太久了。”
简答的事情突然变得复杂,着实头疼。
如果今日不是母亲的固执,那不用多久,他就能迎娶他的新娘。
可现在
倘若置母亲不管不顾地举办婚礼,那她一定不会来参加,到时候又会是一度的尴尬收场。
这样对卿禾,对蒋叔,都不公平。
“不会吧!”
盛世的包厢里,林知许听得个目瞪口呆。
“咱妈这次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再怎么说,这孙子都快有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讲这种话。”实在是匪夷所思,真不像能从范秋仪口中说出来的话,“蒋叔是什么人,那可是一跺脚c城都要抖一抖的人,谁敢跟他叫板,能忍下来脾气,还真是奇迹。”
季谦珩仰头喝了一口红酒,太阳穴微微地疼。
上等的红酒,灌入口中苦涩难咽,白白浪费这瓶好酒。
“你家那位又是个敏感的人,那些话听着,外人都觉得刺耳,何况是她,你也别怪她,她大概是看着蒋叔憋屈,才没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林知许耐心地劝慰着,“再说她现在有孕在身,这怀了孕的人难免脾气大了些,你应该多包容。”
“她那边怎么说?没因为这件事跟你发火吧?”
“没有。”蒋叔和卿禾都没有拿此事来责怪他什么,相安无事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愧疚,母亲的出其不意,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那就好。”见着兄弟的愁容,林知许心里也不是滋味,“那接下来怎么办?这婚礼办还是不办了?”
“她说不办了,蒋叔的意思也是这样,暂时不办婚礼也好,省得卿禾受累,先安全的将孩子生下来,婚礼的事,等以后再说也不迟。”
昨日,她心平气和的跟他说:不过就是个形式而已,热闹都是给别人看的,走不走这个形式有什么重要呢,我知道你跟蒋叔都不想让我受委屈,但我委不委屈,并不是在一场婚礼如何隆重上,有你们在身边,我还有什么委屈可言。
她说:季谦珩,你这个傻瓜,现在受委屈的是你,我又将你母亲得罪了,往后你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可能只有用时间去回答了。
眼下的重点,是在她的身上。
“我觉得蒋叔说得也有道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总是不能跟没怀孕的时候比,倒不如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只要你们两个幸福,其它的都无所谓。”
退而求其次,也只能这样宽慰了。
说话间,有人推门而入。
江星也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瓶酒,“算我的,我请客。”
“怎么?你知道我家阿珩心情不好?”林知许半笑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