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能说明,这些所谓的亲戚,并非真心关心谦珩,如若不然,一定不会说出这些冷嘲热讽的话。”深知作为一个儿子的为难,冷卿禾接了话,“何必为了并非真心之人的流言蜚语,伤了真心疼爱之人的心。”
“你”范秋仪很不满她的多嘴,“我是在跟我儿子说话。”
“阿姨。”冷卿禾依旧平静,“谦珩答应娶我了。”
“我不同意。”范秋仪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因这句话而瞬间被点燃,“除非我死了!”
“说什么胡话!”季正耀轻敲着自己的后脑勺,轻斥道。
“我知道您不会同意,所以我会等,您一天不同意,我便等一天;您一年不同意,我便等一年,十年,我便等十年”声音柔和而清脆,缓缓道来,动听至极,“只要谦珩还要我,我就会一直等,直到等到您同意,我们才会结婚。”
“呵!”范秋仪微露讥嘲,“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实话,这是我们作为晚辈,对您最起码的尊重。”
“是嘛,那你等着吧。”范秋仪鄙睨了一眼,“我劝你,收起这种假惺惺的伎俩,我见人见得多了,还没见过这种脸皮厚的,明知道我们做长辈的不喜欢,还死乞白赖地跑上门来,跟我摆什么煽情的戏码,你死了这”
“妈!”
“范秋仪!”
季谦珩的肠子快要悔青了,一把抓住了冷卿禾的手,忍了几分怒火道,“妈!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娶妻了,不是来跟你商量的,卿禾也不是来低三下四讨好你的,妈,适可而止,行不行!”
“到底谁该适可而止?”激怒之下,范秋仪哪里还记得对丈夫的承诺,指着季谦珩的鼻子就道,“如果你非得娶她,那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从此以后,你去享你的荣华富贵,我们季家,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范秋仪!”季正耀拍案而起,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脑子疼得厉害,身子直直地往一旁倒了下去。
“正耀!”
“爸!”
“季叔!”
四周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倒入季谦珩怀里的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救护车来得很快,将始终不醒的人拉上了车。
争吵,终于以这种心惊肉跳的方式结束了。
季正耀被迅速地推入了急诊室。
不过时隔几天的时间,冷卿禾再次站在了抢救室的门口,她的手心,渗出了丝丝的冷汗。
季谦珩拥着她,声音沙哑,“我爸会没事的。”
其实,他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
范秋仪呆坐在一旁,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势,她后悔忘了自己对丈夫的保证,也忘了丈夫这两天一直说头不舒服。
她真该死,为什么不早些带他来做检查呢。
医生刚走出抢救室,便被范秋仪一把扯住了,“我丈夫怎么样了?!”
“有惊无险。”医生严肃道,“不过我提醒你们,这一次有惊无险不代表下一次也能安然无恙,如果病人再受到什么强烈的刺激,很容易出现中风的前兆,希望你们做家属的,一定不能轻视了,否则的话,后悔都来不及。”
“是是是。”范秋仪终于敢松口气,吓得狂跳不已的心脏总算正常了,“我们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医生,你确定他没有任何危险了吗?”
“我确定。”医生语重心长地嘱咐,“不过,切记不要再激怒病人了。”
“好好好,不会了不会了。”
阴阳相隔,只在一瞬,这一刻,范秋仪深刻地意识到,丈夫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要是真的出事,她该如何独自苟活?
季正耀被送进了普通病房,进去的时候,人已经醒了,脸色看起来还不错,这让大家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
季正耀看了双眼发红的冷卿禾一眼,强行地撑起了身体。
范秋仪见状,连忙扶住了他,“别乱动,医生说了要好好休息,正耀,你吓死我了。”
“秋怡啊。”季正耀虚弱道,“我刚刚,好像见到知知了。”
知知
季谦珩心一紧,那个全家至今避讳的名字,父亲怎么会突然提起。
“你提知知干什么?”被击中了心中的柔软,范秋仪想责怪却无法责怪,“当初说好的,以后谁也不许提的。”
“你有没有发现,知知跟卿禾,长得很神似,她如果长大,肯定也像咱儿媳妇一样漂亮。”
范秋仪竟回头看了冷卿禾一眼,这一眼,很平淡,也很平静。
“我还以为知知来接我了呢。”
闻言,范秋仪心疼不已,“别胡说八道,你必须陪着我,哪儿都不许去。”
“老了,这身体啊,大不如从前了啊。”季正耀又一阵叹息。
“好了好了,别多说话了,以后依着你就是了,你以为我想惹你生气,还不是算了!”什么也比不得丈夫的健康,范秋仪只能妥了协。
“谦珩终于有了能让他定心的人,我们该高兴才是,你又何必卿禾她是个干干净净的好孩子,只是不太会说话,惹了你不高兴,其余的,她没有半点的不是,咱们作为长辈,应该大肚能容才是,你说呢?”
“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范秋仪只能顺着。
“你就放手让他们去吧,让儿子早点成个家,咱也好早点抱上孙子孙女啊。”季正耀喘了口气,继续道,“我老了,说不定哪天就”
“行了!”范秋仪不想再听那些晦气的话,立刻打断,“我不管了行不行!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往后我就守着你,那些闲言碎语我也不听了,他如果不要我们了,咱俩过。”
“你又说这话,谦珩怎么会不要我们呢。”
“妈。”季谦珩立马接话,“我跟卿禾,会好好孝顺你跟爸的。”
范秋仪气恼,“这下称了你的心了!”
是!是称了他的心了!
当然,他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
“秋怡,你先出去,我想跟儿子他们说几句话。”
范秋仪犹豫着不想走。
季正耀又道,“就说几句,说完我就休息。”
范秋仪没办法,只能不放心地离开。
门关上,季谦珩刚在床边坐下来,打算跟父亲道歉,便见着季正耀冲他眨了眨眼,随即道,“怎么样?是不是姜还是老的辣,我这演技,够不够拿奖?”
“爸!”差点被吓破胆的人一下子从地狱又回到了天堂,警觉之下怕外面的人听到,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装的?”
季正耀冲着傻站着的冷卿禾招手,“过来孩子,叔叔是不是把你吓到了,所以我得赶紧把他妈支出去,我担心着再把你吓坏了。”
“爸!”季谦珩也算是服气了,“你真的吓到我们了!”
还好还好!
要不然,卿禾和他,这辈子都难安了。
“所谓事贵应机,兵不厌诈嘛。”季正耀自娱自乐道,“你发现没有,这一招确实比什么招数都有效。”
“你就不怕妈发现?”想起来真是后怕。
“放心吧,发现不了。”季正耀俨然演上了瘾,“你们没回来之前,我就开始时不时地假装自己头不舒服,我想着,早晚有一天能用上,你们昨天回来后,我就马上联系了医院的朋友,我盘算着,就算你不把卿禾带回来,我也会叫你们回来,趁此机会,我来个快刀斩乱麻,让你妈直接放弃。”
“我就不信了,我这条跟她相守了几十年的老命,还抵不过她那执念。”
“爸”千言万语都道不尽心里的感激,季谦珩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季叔”冷卿禾仍有些发愣,“你真的没事吗?”
“看来是真的吓到了。”为了表示自己很好,季正耀刻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抬了抬手臂,“叔叔真的没事,好得很,我就是演给她看的,不担心哈,孩子。”
她怎么能不担心。
她此生最怕的,就是在意的人离她而去
“看,这是什么?”季正耀从被子里掏出一个红包来。
季谦珩实在好奇,父亲是什么时候将这些东西塞在身上的。
季正耀将红包塞到了冷卿禾手上,低声笑着,“你第一次上门,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知道该准备点什么见面礼,就只好包了个红包,没多少钱,就当图个吉利,你可不能不要,要是不要,叔叔会伤心的。”
这就是季谦珩的父亲,让人说不出的温暖。
他以一颗慈爱的心,让她对这份情感更加的坚定。
冷卿禾接下了红包,温柔一笑,“谢谢叔叔。”
“哎,这就对了。”季正耀十分满意地看着二人,“往后的路,你们两个就要一起走了,这原本两条路上的人,要走到一条路上,本就不容易,然后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不分岔,那更不容易,所以你们要彼此爱惜,彼此包容,不论发生任何事,都要一条心。”
“不管你们将来处在什么样的位置,跟什么样的人相处,永远要记住,绝不欺凌弱者,更不要畏惧强者,利人才能利己,容人乃为品德,真正能力的体现,不是打压贬低别人,而是通过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从而让自己获得真正的价值。”
“知道了,爸。”
“知道了,季叔。”
有父如此,是他一生的财富。
遇如此长辈,是她此生的幸运。
“另外谦珩。”季正耀难得的严肃,“卿禾从小受过太多的打击,在一些想法上难免会固执一些,你要多照顾她的情绪,凡事都急不得,平时就算再忙,也要抽出空来多陪陪她,你既然坚定了跟她在一起,那就要护着她一辈子,旁人说再难听的,你都不能当了真,爱,不是用嘴巴说的,是以实际行动去证明的,理解,信任,包容,忠诚,这些都是维系婚姻长久的关键,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