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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
季谦珩刚下车就接到了高中老同学的电话。
在A市的时候就有人提出大家聚一聚的建议,奈何关系好的那几个人总是凑不齐,离开A市后碰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再次有人提出来,季谦珩欣然同意了。
他不知道此次自己的果断同意,是不是带了点别的什么目的在里面。
回到家,母亲正在沙发上看新闻,不见父亲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一定又是在他的书房里提笔弄墨,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是这样,互不打扰,安静淡然,鲜少能听见因矛盾而争吵。
范秋仪见儿子回来,关掉了电视后露出不满的表情。
“回来之前我特地给你打了电话,让你把诗诗一起带回来,结果你还是一个人回来了,我的话你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了。”
早料到回来少不了一顿指责,季谦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妈,我说过了,我跟她之间没有可能。”
“你如果心里一直有芥蒂,跟谁都不会有可能。”
果然,母亲并没有真正了解他的想法,总以为他是对过去的感情耿耿于怀。
“我心里没有任何的芥蒂,是您太心急了。”
身为大学教授的母亲,一向严于律己,知书达理,从小他就很敬仰,可不知为何,偏偏对于他的感情问题如此执着,这两年表现得更明显了。
“我是心急。”范秋仪不缓不慢地分析:“作为一个男人,成家,立业,都是必须要走的路,你现在也算是事业有成,差的就是成家,你如果不把这个小家成立起来,对你,甚至对我和你爸来说,那都不是完整的。”
完整
母亲最大的特点就是如此,凡事都喜欢追求完美。
这世上之事,如何能做到尽善尽美?更何况是感情的问题。
“我不想说,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所以要成这个家,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适合你的人,你应该把握这个机会,好好珍惜,别因为自己的固执而错失这个机会,诗诗不好吗?”
“她很好。”类似的话题已快把耳朵磨成了茧,虽心下无奈,但良好的教育让他无法冷眼相待,只能委婉地打趣:“我知道您喜欢她,不如把她认了做您的干女儿好了。”
范秋仪责怪:“少贫嘴,我在很严肃的跟你说这件事。”
“妈”
“当初你想调离这里,我尊重你的选择,让你去了,给你足够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但凡事都该有个度。”
季谦珩真想跟母亲好好解释一下,当年的那段儿女情长,还真不至于至今放在心上。
心下想笑,母亲大概是把他看成了一个痴情种了。
“谦珩,进来一下。”
书房传来父亲的呼唤,季谦珩终于松懈了下来,慈爱包容的父亲,永远是他的及时雨。
走进书房,墨香四溢,艺术的气息扑面而来。
“又被你妈唠叨了?”慈眉善目的季正耀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儿子:“你回来之前她已经跟我唠叨过了,说我对你的事不上心,我倒是想上心呢,但这两个人的感情问题,哪是外人能参与的。”
“还是您老人家看得透彻。”跟父亲的相处,相对来说要轻松很多。
“你妈现在对你的终身大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又对那个叫诗诗的姑娘特别喜欢,这件事要让她不管,难。”岁月在年过半百的男人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并不影响一眼便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所以你得避其锋芒,采用迂回战术,千万不能硬碰硬,结果只会两败俱伤。”
季谦珩终于笑了。
“知道了,爸。”
“聊聊?”季正耀放下手中的笔:“我们父子俩,很久没聊天了。”
“好。”
“那个叫颜诗的姑娘,你真不喜欢?”
“真的。”
“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还没有”
“那是有准备喜欢的人了?”
该说父亲独具慧眼?还是该反驳父亲会错了意?
“爸”
“看来这是有了心事了。”季正耀看着这个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内心的满足感让他从来不舍得苛责于他:“跟爸说说。”
“如果我将来喜欢的人,不被你们喜欢,你们会怎么办?”回来的途中,莫名的竟然想起这个问题。
窥探一二却不做深入追究,季正耀只道:“不应该问我们怎么办,你应该问你自己,会怎么办?”
“如果你们之间彼此喜欢,你认定了那个人就是最正确的选择,就要做好迎接任何困难的准备,你要想办法平衡好这里面的关系。”
“如果我平衡不好呢?”
“哦?我儿子竟然这么不自信了?”季正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愿不愿意跟爸说说,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
脑海里浮现出的身影,像一支长满了刺的玫瑰。
不对!他又想哪里去了!
不想让父亲看出自己的心虚,季谦珩稳了稳心神:“我只是说如果。”
“好吧,那就等如果成为了现实再说。”
季谦珩很感谢这样的父亲,让他有足够的空间呼吸自由的空气。
“儿子,不管将来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前提,你得保证,你所做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正确的,也是坚定的。”
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缓解:“谢谢爸。”
同学聚会,准时赴约,意料之中的,季谦珩再次成为了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这么多年各奔东西,其实感情早已不如从前那样深了,平日里也仅限于在群里聊上一两句,感情说浅不算浅,说深,也就那样。
所以季谦珩问自己,为什么这么爽快的答应来参加这个聚餐。
他似乎很想见到某个谁,但其实也知道,根本不可能见到她。
以她那冷淡的性格,要能来才有鬼了。
“我们这么多人里,要说最有出息的,也就是谦珩你了,想当年在学校那会儿就是响当当的人物,人长得帅不说,成绩还是出类拔尖儿的好。”作为季谦珩当年的同桌,王忠忍不住感慨。
“是啊,当年咱那些老师们,哪个不是喜欢他喜欢得很。”有人附和,“别说老师了,就咱这里,还有暗恋季同学的呢。”
近而立之年的女人,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青春,想起年少时候的往事还是会羞涩一笑:“说好的,不许提我那些糗事,再说我走了啊,讨厌。”
季谦珩笑笑没说话。
“再说了,当年暗恋他的,又不只是我一个!”
或许当年的事太过于招摇,此话一出便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要说对咱季大才子最惦记的,那应该是冷卿禾了,她可是跟所有人都宣布了,他喜欢季同学,还警告别人,不许跟她争,为这事,咱班主任没少找她谈话。”
“就是就是。”有人掩面而笑:“想起来还挺好玩的,她胆子可真大,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的?顶风作案,对对对,就是这个,学校明文规定不许谈恋爱,她倒好,完不把规定放眼里。”
“人家也没谈好不好。”有明白人站出来解释:“人家就是宣布主权,给咱季公子贴上专属标签。”
“得亏她家里有钱,学习又好,要不然就凭她的任性劲儿,不开除才怪呢。”
此话多少带了些羡慕嫉妒之意。
近日经常扰他心神的名字再次被提起,平静的湖面被迫泛起了小小的波澜。
“话说这个冷卿禾,当年怎么就突然转学了,搞得莫名其妙的。”
“你们还不知道?”王忠颇为惊讶:“我以为你们都知道了呢。”
“什么个情况,怎么我们就知道了,赶紧说说。”
那时候大家的心思都在学习,志愿,冷卿禾的离开,虽掀起了一时的猜测和好奇,但很快就被大家抛在了脑后,只当是一个匆匆的过客罢了。
“当时她爸贪污受贿被查了,还没来抓人呢,就自杀了,听说是因为贪污的金额巨大,自己也知道躲不掉了,精神压力太大自杀的。”
众人面面相觑,从未听说的消息将气氛变得低沉。
“没过几天,她妈熬不住,也自杀了。”
拳头渐渐地紧握,王忠的话雷鸣般的在季谦珩的耳边炸响,胸口一股闷气难以吐出,为什么这些事,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明明明明他们都在同一个城市。
他对她,当真是无视得厉害。
“后来,她好像被人领养了,她就转学了。”
“真的假的!”
作为曾经的同窗,虽没有多深的情谊,但总是希望这一切都不是事实,那个女孩儿虽任性了些,但待同学都很好,平日里还会带些他们从未见过的零食一起分享。
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她的笑容,她本就长得好看,无暇而灿烂的笑容,仿佛枝头繁花,弥漫着芬芳。
出于女孩儿跟女孩儿间的攀比,难免会嫉妒,凭什么她能得到老天的偏爱,享受与生俱来的得天独厚。
她就如夜色下弹指之间的昙花,绚丽而夺目的绽放,然后消失不见。
“还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啊,我能拿这种事瞎说啊。”王忠的口气并不像是说笑:“其实去她家那边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啊,也就是我们都离得远,那时候也不怎么关心她的事而已。”
“诶,谦珩,我以为你是知道的,毕竟你们那时候”王忠颇为遗憾:“算了算了,不提了,说起来也挺不幸的,怎么说那时候她也是咱校的校花,人长得漂亮,学习也好,我当时还觉得,你俩就是金童玉女,没准儿将来能成一对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