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斗法输了他还没有这种感觉,顶多觉得明濯天赋高而已。
可天赋高的人何其多,明濯未必是顶峰的那一个;就算是顶峰的那一个,难不成还能跟神抗衡?
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忍不住问。
明濯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狐狸一眼,“你还是好好受着吧。”
狐狸怔了一下,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它没有想到这个玄师居然允许自己报仇,因此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狠狠地咬住了蒋胜英。
蒋胜英被香灰蛊控制住了身体,根本无法动弹,顿时被咬得皮开肉绽,惨叫出声。
他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
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巴,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狐狸吐出嘴里的血肉,浑身血淋淋,这一幕看上去骇人至极,蒋允成已经扛不住尖叫一声吓晕了过去。
它冷冷看了一眼蒋胜英,转头刚走几步,像是筋疲力尽一样,忽然跌倒了。
蒋允礼紧张地冲上前,不顾血腥将它抱在了怀中。
他感觉到怀里的魂体虚弱至极,已经是油尽灯枯,连幻化成人形都做不到。
“怎么会这样?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蒋允礼慌得不行。
他记得婉珍很强大,魂体曾经凝实得跟活人也没有两样了,怎么会虚弱成这样?
明濯走过来,在狐狸身上打上一道印记,狐狸又化成白婉珍的样子。
它的魂体凝实了些,血迹清理干净,身上还幻出洋裙,漂亮而温婉,像是哪个好人家的姑娘。
这是明濯用法力,替它维持了生前最喜欢的打扮。
蒋允礼:“婉珍你有没有事?”
白婉珍叹息,“几年没见,允礼你变得成熟了许多。”
顿了顿,又轻声说,“你也听懂了吧,是我骗了你。我曾经是蒋胜英的恋人。”
蒋允礼早就从明濯和蒋胜英的对话中猜到了,“那又怎样?他现在垂垂老矣,而我却年轻力壮,可以照顾好你。”
他不觉得自己比不过年迈而顽固不化的蒋胜英。
蒋胜英怒目相向,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白婉珍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不出地解气,“蒋胜英,你看到了没?你嫌弃我是个畜生,不配跟你在一起,可你孙子却爱我。”
“孽畜!孽畜!”蒋胜英气得脸皮都在抖动。
他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人和妖本来就是殊途,更何况他们蒋氏一族是天师世家,和妖魔鬼怪是天敌。
明濯听不下去了:“你何必装得那么道貌岸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婉珍是妖吧,那时候怎么不介意呢?”
蒋胜英:“她用狐媚术勾引了我!”
明濯:“呵呵,我现用鞋底抽你,也是你那张老脸勾引了我的鞋底板?”
白婉珍走上前,一脚踩在了蒋胜英的脸上。
“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我的问题,原来还是你的问题。你知道我的身份还跟我在一起,然后怪我骗你?其实是因为黎家的小姐,能够助你在香市站稳脚跟吧。”
这个人多狠的心啊,抛弃了她不算,还把责任推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后来她被人剥了皮,送给他的夫人做围脖,他就顺理成章地把他夫人的早死怪到她身上。
“你护不住你的夫人,让她被人暗害,关我什么事?你被人威胁不敢反抗,做了别人的刀俎,害了同道的性命,又关我什么事?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贪婪,什么都想要!”
白婉珍眼神鄙夷,“我生前就看透了你,根本不愿跟你纠缠,是你需要有人承担罪责,是你觊觎骨玉的力量,所以不肯放过我!”
她转头看着明濯,解释道,“大师,我生前曾经吞下一枚骨玉,所以能修成人形。”
骨玉上的神力很强大,让她得到造化修成人形,成为了白家的小姐。
曾经也被白家善待过,养在深闺里,像人一样生活。
后来遇上了蒋胜英,生性单纯的她被引诱,心甘情愿地为未来夫婿谋划一切。
替他寻找良方治好隐疾,帮助他修炼,让他成为香市玄门第一人。
可等来的却是刀剑相向。
当时她受了重伤,心灰意冷地离开,根本不想跟这个人再有任何瓜葛。
可转眼她就被人剥了皮,又送回了蒋胜英身边,被他看作离不开他、还想引诱他。
他似乎觉得只要鞭打她,就能把那些过错都推到她身上,自己永远都是不得已。
有了她这个妖孽的存在,他就永远可以做道貌岸然的正道魁首。
蒋胜英嘴里喃喃:“胡说!胡说!”
可是白婉珍看向他的眼神,早就没了爱意,只剩下一片冷漠。
他心里一惊,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狐妖不爱自己的事实。
不对,其实很多年前他就知道了,可他不愿意接受,只有一次次地鞭打虐待,才证明婉珍还在纠缠他,还是爱着他的。
蒋允礼往前一站,遮挡住了蒋胜英的视线。
他心里有些着急,不想纠结过去的爱恨情仇,只想知道婉珍的情况。
“婉珍到底怎么了?她明明在这里,为什么我们却看不到她?”
明濯:“她不是说了么,她吞了骨玉。动物修行不易,想要化为人形更是困难,婉珍借助了骨玉的力量,又被当成真正的人养大,所以她的认知里她就是人。”
婉珍之前的状态本来就不对,都已经死了怎么还是人形?想来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
蒋胜英不愿意放过婉珍,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爱恨情仇,更是因为他想做研究。
骨玉的力量何其地强大,蒋胜英一直心有不甘,凭什么这么好的东西都被一个畜生得去了?
可那枚骨玉早就被婉珍消化吸收了,他只能研究她的皮毛,做成鞭子,炼制成强大的法宝。
“后来她又死了一次,是你的执念把她溃散的魂魄凝聚起来,让她处于寂灭虚无的状态。可她的魂魄其实已经很虚弱了,不适宜再在人间逗留了。”
蒋允礼怔了怔,迅速道:“那就请大师帮忙送她去地府往生。”
他说完攥紧了手心,才刚相聚,又要别离。
可只要婉珍还好好活着,其他的,又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白婉珍眼神复杂,她看着青年一点点长大,从内向胆小长成了如今沉稳内敛又心机深沉的样子。
她以为他早就把自己忘记了,可他寻找了她整整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