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轩侯似乎也从记忆里找出了这些事情,他的怒气一下子从身上消散了,嗫嚅着唇对裴绝解释道:
“君子远庖厨……我不想让你娘把你教坏,还有,失火的那次,只是老二老三离我最近,我没留意到你也在,至于院试……为父不知你病得这么重……”
这话说出口,不用裴绝说什么,靖轩侯自己都觉得羞愧。
身为父亲,孩子病重却不知,他确实不称职。
这些不是解释,是他想让自己良心好过一点的借口罢了。
在屋子里站了好一会儿,靖轩侯颓然叹了口气,无奈道:“本侯好的不学,倔脾气你学了个十成十!你离开,就知道家的好了!”
这话是在为他自己找补些脸面,知道没办法劝动裴绝,沉着脸离开了晴兰院。
虞凤之发现这父子俩真是积怨已深,歪头看着裴绝,眨眼道:“以后,我给你打月饼吃,我陪你放孔明灯,我去接你下值,可好?”
阿绝缺失的,她会一点点为他补回来。
裴绝的心再次回暖,嘴角也一点点扬了上来,“好!”
如果有那么一天,这日子确实值得让人期待!
次日,虞凤之正在房间里研究裴绝所绘制的那些草图,丫鬟匆匆走进来禀报,说是虞府来了消息,虞老夫人病了,想让虞凤之回去看看。
虞凤之本不想去的,但想到许久没见妩娘,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便应下了。
梳洗打扮了一番后,竟见裴绝等在门口,男人一席天青色暗纹直缀,头戴玉簪,只一眼,让人整个心都亮堂起来。
“上一次回门就没有叫上我,这次又要自己回去么?”
看着裴绝略带幽怨的小表情,虞凤之笑着走过来,挽住他的手道:“怎么会,丑媳妇迟早要见爹娘啊!”
裴绝傲娇的扬了扬下巴,“夫人眼神怕是不太好!”
为了让裴绝多走动走动,两人没有乘坐马车,带着阿欢和阿离,就这样牵手朝虞府走去。
路上遇到市集,虞凤之开心的买买买,裴绝则在后头笑着付银子。
这对两人来说都是很新奇的体验。
商家们的目光全被这对小夫妻吸引着,一个炸油饼的大娘剜了自己汉子一眼,骂道:“看看人家郎君,再看看你,老娘怎就这么命苦!”
那汉子不服气地回瞪了一眼,用手比了一个小小的圆形,“看看人家的腰,再看看你,那能一样么!”
大娘气得扭住汉子的耳朵大骂:“你说啥呢?老娘的腰也曾经就那么点点,你曾经还说老娘是小妖精,现在怎么就嫌弃了!”
大汉被娘子揪得痛不欲生,只能告饶道:“哎呀我的娘子,你现在也是我的小妖精,老子就好你这口!”
这夫妻俩吵架根本不避人,引得周围人一阵笑骂。
看着充满烟火气的市井,裴绝的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期盼,希望若干年后,她也会揪着他的耳朵,不许他看别家娘子。
虞凤之并不知裴绝心里所想,她第一次到市集来,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瞧见一个茶摊,她便拉住裴绝坐到摊位上,跟茶博士要了两碗淡茶。
喝茶的时候,竟听见旁边桌几个闲汉在聊八卦。
“你们听说没有?今早霍大公子跟永平街那个陈恒陈校尉打起来了!”
虞凤之一听这两人她都认识,不由来了兴致,侧身听事情经过。
“听说了,好像是为了争抢一个歌姬,开始陈校尉都没有还手,但那霍大公子要提那歌姬的名字,被陈校尉一拳打落了两颗牙齿!”
“是歌姬么?听说是小官儿啊,要不陈校尉为何要调任到北疆去?好像说是要跟那小官双宿双飞!”
“还有这种事?有钱人真是玩的花啊!”
听到这些人越说越没谱,虞凤之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还好陈恒没有让霍兴提起阿离的名字,不然姑娘家的名声就是这样坏掉的。
她见阿离脸色不好,便放下银子,拉着几人离开了。
走出几步后,虞凤之担心地问裴绝:“陈恒真的要离开盛京么?”
不是要向阿离提亲么,怎么遇到这么点阻碍就退缩了!
裴绝点了点头,“他说要去赚军功,帮阿离脱离奴籍,到时候他再来提亲。”
“原来是这样!”
虞凤之恍然,觉得跟霍兴比起来,陈恒真的是条汉子,也唏嘘虞灵珑错过了一个很好的男人。
怪不得祖父为虞灵珑定下这门亲事,如果虞灵珑嫁给陈恒,一定会过得不错吧。
不过,陈恒人虽然不错,虞凤之也不准备等他立功帮阿离脱籍,两人若是真有缘分结为夫妻,地位上要尽量对等才能过得长久,所以帮阿离脱籍之事,她会再想办法的。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走着,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虞府。
进了正院,虞凤之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汤药味儿,杜嬷嬷叹气道:
“哎,这次三小姐真的做得太过火了,老夫人因为她的事卧床不起,吃不下睡不着,大小姐还是好好劝劝老夫人吧!”
虞凤之抿了抿唇,虞老夫人哪是因为虞灵珑吃不下睡不着,定是因为虞世同仕途受到影响才会着急上火。
这是心病,她医治不了。
沉默着进了门,就见到瘦了一大圈的虞老夫人半靠在床边,神色恹恹地喝着药。
放下药碗,她也瞧见了虞凤之和裴绝,与上次相见比起来,这两人的精气神好了许多,站在一起,真是金童玉女,无比养眼。
“你们来了!”
虞老夫人有气无力地招呼了一声,虞凤之听到虞老夫人这疲惫沙哑的声音,眉头蹙得更紧了,她好像病得真的很重。
“过来我身边坐!”
虞老夫人指了指床边,又给杜嬷嬷递了一个眼神,杜嬷嬷很快搬来两把椅子,分别请裴绝和虞凤之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