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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志洁让栾静发了面具的照片过来,刘志宏盯着梁志洁手机中的那个面具好半晌都没有说话,直到梁志洁的手机响起,他这才缓过神儿来将手机还了回去。
“这面具挺普通的,好多地方都有卖,跟唱戏的那个脸谱差不多。这样的面具,怎么会把人给吓死?”
“老李不是被吓死的,或者说不是被直接吓死的。”李飞解释着:“他有心脏病,做过心脏搭桥手术。这心脏有毛病的人,原本就经不起吓,他是因为惊吓引起的心脏猝死。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这老李死得有点儿冤枉。”
“是挺冤枉。”刘志宏将目光移到外面:“你们看这些来来往往的人,可能他们今天还在跟你打招呼,明天就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离开了。车祸,疾病,很多都是意外,很多的结束都是带着点儿冤枉的。”
“难怪老范说你是个文化人。”李飞点了个赞:“这话有点儿哲学的意思,有机会咱俩好好聊聊,我对这生跟死的话题特别有兴趣。”
刘志宏看着李飞,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眸光都没有波动。
上车时,李飞习惯性地坐到了主驾的位置,他一边系安带一边问:“梁队,你觉得刘志宏说得是真的吗?”
“不知道,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知道,他这个人比较怪。”李飞调整了下后视镜:“这么热的天,他竟然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连脖子都给捂住了。我认识的男人里头每一个是这样的。还有,他这个人不止是内向,心防还高,哪怕你跟他面对面的站着,你都能感觉到你们中间隔着一堵墙。”
李飞比划了下:“他一丝不苟,有洁癖,你注意到他的指甲没,修建的特别整齐,而且干干净净的。我见过的男人里头,很少有这么干净的。”
“干净不好吗?干净是一个人的修养。”梁志洁系上安带:“我就喜欢那种干干净净,看起来很清爽的男人。”
“这要是个高级白领,霸道总裁,干干净净没毛病,一个保安……”
“保安就不能干干净净了吗?干净是分人的,不是分职业的。”梁志洁白了李飞一眼:“现实里的霸道总裁未必有人家这么干净。”
“是是是,梁队说的没错,是我考虑欠妥,说法有误。”李飞侧了下头,压低声音道:“我问过他同事了,他们说他是个怪胎。”
“何为怪胎?”
“他会去固定的超市购物,固定的饭馆儿吃饭,就连常吃的饭菜都是那几样,哪怕别人告诉他,旁边那个超市更便宜,饭菜更好吃,他都不带换的。就这么一个人,舍近求远地跑去网咖下载电影,好像也挺正常的哈。”
“是挺正常的,或许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吧。”梁志洁扭头,朝着门岗那边看了眼。
刘志宏站在门岗里一动一动,后背坚实,犹如一尊假的雕像。
“听说他之前很胖,当了保安之后刻意减了减肥。”李飞顺着梁志洁的视线看去:“但我觉得,当保安,壮实点儿更有安感。”
“马满杰的那个事情你怎么看?”
“我觉得谜底有了。”李飞开始倒车:“马满杰是自杀的,这个毋庸置疑,唯一让咱们不解地是他留在墙上的那句话。你,见过鬼吗?正常人都会联想到阿飘,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就在刚刚,跟刘志宏对话的那个瞬间,我突然有了灵感,我觉得这个事儿可以换个角度去想。”
“换个角度?”梁志洁看向李飞:“说来听听,看看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梁队也有想法,那梁队先说。”
“这个鬼一定是马满杰心里的鬼。”梁志洁收回目光:“我赞同你之前的话,他是心里有鬼。”
“我再补充一下。”李飞笑得相当欠:“马满杰的这个鬼,有可能说得是被他杀害的熊珍艳,也有可能说得是他自己。对于死者来说,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何尝不是一个索命的恶鬼。还有第三个可能,他见到的那个鬼不是真的鬼,而是在案发当晚割皮的那个。”
“你的意思是马满杰见到了凶手?”
“有这个可能。”李飞点头:“当然,马满杰已经死了,他跟熊珍艳的那个案子基本上属于盖棺论定了,事实如何,对他们而言,区别不大,但对咱们而言是有意义的。以下分析,均属我的个人假设。”
“废话少说,赶紧的。”
“梁队,假如你是凶手,在杀死被害者之后,你会不会返回现场查看?”
“不会,返回现场,等于留下更多的证据。”
“的确,返回现场的确会留下更多的证据,但返回现场也有可能是为了确认自己是否已经消除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梁队你是刑警,你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一定会冷静分析。马满杰不一样,他是个混混,还是个在里头住过的混混,他对警察,对关押,对他的犯罪事实,以及随时可能到来的审判有着本能上的恐惧。他不是有意犯罪,是临时犯罪,是被情绪掌控住了手脚。像他这样的人,在案发后一定会紧张。”
在梁志洁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场景。
黑漆漆的夜晚,没有半点星光,夜风拂过马满杰那张满是惊恐的脸。
他没想到他会杀人,更没想到他会把熊珍艳给杀了。
他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他先是喊了她的名字,跟着慢慢地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已经没有了专属于活人的生命的气息。
他脸色煞白,慌忙逃进车里,他想要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汽车发动了,不是前行而是后退,他的手抖得厉害,连方向盘都握不住。一颗心更是跳得咚咚的,那声音直在他耳边回荡。他心慌的要命,觉得四周都是窥视他的眼睛,就在他几近崩溃的时候,他突然冷静下来。
他不想坐牢,不能坐牢,他必须把这件事遮掩起来。
他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慢慢地推开车门,走下车去。
熊珍艳还在原地躺着,她也只能在原地躺着,想象中那些恐怖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也没有吃后悔药的机会。他咬了咬牙,再一次靠近熊珍艳,再一次试探她的鼻息,确认她已经死透后,闭眼,拉着她的双脚往前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