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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办?”
一群人围在一起抓耳挠腮,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价不能涨了!”海大哥咬死了只有这一句。
海老三虽然知道大哥一定会这么说,但他也很担心商会那边的动向,嘴里嘟囔着:“那咱们就被商会赶出去?以后不做定州的生意了?”
海家三房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海二嫂严氏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娘家来信,写村里族人今年的不易之况,平日里人口繁茂的梨花村也呈现凋零之势。
严氏小时候就是跟随祖母在梨花村里长大的,和乡亲们有深厚的感情,他们过得艰难,自己听着都难受。
本来还在信里告诉了祖母,自家粮铺的价格还没涨到和其他粮铺一样那么高,村里可以派些青壮年来排队,就算是限购,哪家口粮不够的也可以来买,总能缓解一些。
只是海家也有这么大的难处,怕是顶不住压力要涨价。
海三嫂也红了眼圈,她想起来前日去佛寺供灯时在山脚下见到的那些景象:“大哥、二哥,咱们不能为了挣钱丢了良心啊!
现在红叶寺里都是吃不上饭的附近村村民,庙里收留他们,自己寺里的僧人都只能喝掺了麦麸的稀粥。
我跟他们说海家有六十文一斗的小麦,他们都高兴坏了。咱们、咱们前头不跟着涨钱,不就是为了有人能吃上饭么?”
海大哥点点头,严肃道:“是不能涨,但是三弟说的也没错,商会那里也得给个交代。”
他们五个大老粗汉子和三个媳妇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搪塞过去。
还是海大嫂尤氏站出来一锤定音:“咱们给小妹去封信,请她回家一趟。”
“对对,小妹主意最多,让她回来一趟。”海老二在家里的生意上没什么主见,听见大嫂要把小妹喊回来,多日来的头痛症都减轻了不少。
海大嫂去信一封,定州离京不远,一日便可往返,很快便得到了回音。
海氏已决定启程,贺景嵩满脸担忧:“你一个人去能行么?这路上都没个人陪着你……要不让长枫和你一起去?”
海氏瞪眼:“我这一去少说也得在娘家住个月余,长枫翻过年就要成亲了,总共不到两月,他走了亲家那边来人怎么接待?”
贺长杰被派去了燕州,燕州边境军大换血,圣人需要有自己人在那监控边境动向,从陆筱文的西山大营里拨出了千余人过去。
贺景嵩更是不可能擅离职守这么多天。
海氏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大手一挥:“你别管了——一天的路程怕什么?”
但是贺韶光告诉她是有什么的。
“现在城墙外边有不少的流民,除去夏州定州两府,还有打西边不少一路走过来的,天天就窝在墙根底下,守着小道上的马车。
上回一个带了两车粮食进城的富户就被打劫了。他们可不管你是谁,也不在乎这条命,伤了你上哪说理去?”
贺韶光按耐住收拾行李的海氏,苦苦劝道。
其实这些粮商要不是都争相涨价,城中粮食也能勉强够吃这个冬天,能撑过来年春忙,流民也不至于这么多。
他们嗅到今年的不同寻常,趁着秋收粮价低时大肆收购。
许多人家为了缴税,连自家吃的口粮都没留够就卖了,想着不够吃就掺麦麸紧一紧。
没想到京城里喊了那么久的减免秋税,都以为希望很大。各家各户都在盼着自己村里能被免去,落下来却只有一两个严重的镇上才有减免。
粮食早早的卖出去了,就算是来收税的小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水了,他们还是要勒着裤腰带才缴够了秋税,粮商便趁机涨价。
这个冬天才多了这么多的流民。
“定州商会做的太过了,我得回家去给你舅舅舅母撑腰去!”
劝不动海氏,贺韶光扶额叹气,她看过那些流民眼里没有生气,只有看见他们这些人的马车的时候才会眼里放绿光。
“定州灾情严重么?”陆筱文得知了定州商会对海家的做法之后,倒是意外海家的所为。
“虽说旱情比不上那两个被免税的地方,但阳华县的居民日子一定不好过。”
“不如我们同岳母一起回去。”虽为武将,但陆筱文于民生上也时刻挂心,“我明日进宫同圣人禀明情况,派御史与我同往探查受灾地,若定州百姓真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即刻请圣人赈灾支援。”
这对贺韶光来说自然是个好主意,她欣喜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圣人从陆筱文口中听得消息与下面官员报上来的然不同,不禁大怒。
他召来当初统计灾情的官员一顿大骂,命他带着陆筱文去定州府受灾各县都走一走,若再有瞒报,陆筱文发现了可以直接处置了他。
另派户部侍郎薛理泰为钦差大臣,随陆筱文巡视,总理赈灾之事。
薛理泰自己琢磨了半天,琢磨不出“总理”这两个字的分寸来。
他思索着,敲开了自己上司户部尚书家的门,想请对方指示一下自己这次该如何行事。
户部尚书只说了一句:“圣人正为此事上火,眼下户部不能再掺一脚进去。”
不去肯定是不行的,薛侍郎如醍醐灌顶,表示自己一定会事事以陆将军为先,凡事都听那两人的吩咐。
户部尚书松了口气,他这个下属什么都好,就是不机灵,若是今天他没来找到自己,自己反而要派人去叮嘱他一句,就怕他因为圣人的一句官话,抖起钦差的架子来,还以为自己真是老大呢。
不过幸亏薛理泰不是这种人。
第二日他们就出发了,陆筱文选择骑马上路,后面跟着一辆不打眼的马车,里面坐着贺韶光与海氏二人,还有三人简单的行李,其余的,海家会为他们准备。
马车不是陆家出行常用的,黑盖灰棚,看着就是普通人家。
他自己身上也穿的就是简单的半新细棉衣裳。
薛理泰早就问过,所以此时也是简单清爽的打扮,叫人看不出身份。
反观那位被圣人臭骂一顿的领路官员却是锦衣华服,高头骏马。
陆筱文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