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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一押着林适、假冒守备营侍兵的男子和体壮老媪走了,其他守备营顿做鸟兽散。
闫芳香等人继续前往户部,夜枭远远的坠在后面,看着闫芳香等人进了户部,不久,谢明阳亲自送至门口,与闫芳香既彬彬有礼又谈笑风生,夜枭心里别提多酸楚了。
过去的娘子,如同山上静默绽放的野花,只有他一人懂得欣赏它的美;
现在的娘子,如同培植成功的珍稀花卉,懂得欣赏的人难免为之倾倒。
危机排山倒海的向杨锱城侵袭而来。
终于回家了。
闫芳香再次把自己关在绣房里,不见夜枭,自然也不见杨锱城。
如此三天过去了,杨锱城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将吕方调来,趁着夜半子时,先一步潜进绣房,把贺兰伊抱回卧房去睡。
听里面没有动静,杨锱城自己后潜进来,看着床榻上的人儿,既心疼又郁闷。
心疼的是,娘子没日没夜的赶工竞选皇商绣品,又知道了自己就是夜枭这个晴天霹雳,每天殚精竭虑、思虑过度,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本来两腮可爱的婴儿肥,如今内陷了;本为乌溜溜的大眼睛,如今内抠了。
杨锱城心疼的抚上娘子深皱的眉峰,喃喃自语道:“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十恶不赦,手上粘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有坏人的,也有被株连无辜的。我,根本不是人,只是一把皇家的剑,剑是不该有自己的思想的,直到我遇到了你,我开始不甘于只做一把剑,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我对你隐瞒身份,除了怕给你带来危险,更多的是,我怕你知道了,和那些人一样憎恶我,甚至,会离开我。当初,我娶你时问过,嫁给我,你会不会后悔?现在,我还想问,嫁给我,你后悔了吗?可是,我不敢问。”
杨锱城眼圈泛了红,他不敢问,是因为他怕听到与他期盼的不同的答案,他的内心还是贪婪的,他不想闫芳香回答他不想听的答案,不想闫芳香做出选择,与他和离,甚至绝婚。
杨锱城如同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自怨自艾,闫芳香已经睁开了双眼,紧盯着杨锱城的眼:“所以,你是问还是不问?”
杨锱城吓得抽回手,站起身来往门口走,边走边慌乱回答:“不问,我不问,你不用回答。我、我走了。”
杨锱城如耗子见猫似的要逃跑,闫芳香已经起榻下床,走到桌边:“你不问也行,我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桌案上,放着一摞厚厚的宣纸,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
杨锱城的心再次悬到了嗓子眼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闫芳香竟然把和离书都准备好了!她要离开他!不行!绝对不行!
杨锱城掩耳盗铃的捂住了眼睛:“我、我眼睛不舒服,看、看不了;我、我走了……”
“站住!你若是今天敢走,以后就不用再回来了!”闫芳香瞬间来了脾气,杨锱城的脚如被钉子钉住了,丝毫不敢动弹。
闫芳香拿好宣纸,走到杨锱城面前:“既然眼睛坏了,那我就读给你听。《杨氏家规》第一条,杨氏子弟,只娶正室妻,不纳妾,不养外室,妻亡故,如同女子般为妻子守身三年,三年后方能续弦;第二条,杨氏子弟,不得以七出之名弃妻。妻无所出,妻同意后可过继养子;如不顺父母、淫、妒、多言、盗窃等行为不端,与杨氏子弟同规,家法处置;妻子犯恶疾,举力医之;第三条……”
杨锱城傻愣愣的听着,明明条条是严苛的家规,他却越听越欢喜,娘子写了三天三夜的,不是《和离书》,而是《杨家家规》!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个家,不会散了,娘子,不会走了!
杨锱城激动得两眼亮晶晶:“娘子,你、你不离开我了?”
闫芳香故意肃了肃脸:“一百多条呢,刚读到二十多条,仔细着听!”
杨锱城将《杨氏家规》收起来,紧拉住闫芳香的手:“娘子,你心地善良,写的《家规》也肯定出于公心,不偏不倚,只要我够坦诚、够执着、够善良,就一定能做到。反过来,娘子也要对我够坦诚、够执着、够善良,尤其是,对我不离不弃。”
闫芳香轻叱一声:“我自然不会弃你不顾。《杨氏家规》第四十六条不是说了:夫妻一体,生同衾,死同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算夫君是一棵歪脖子树,我也会想办法把你给扳直溜了。况且,夫君大难在即,我怎么可能和你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会与你有难同当的。”
杨锱城心里别提多熨帖了,原来从始至终,娘子都没想过要离开他,只是故意疏远他,小惩大诫,谁让自己骗得她那么惨?
杨锱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娘子,虽然万岁爷降罪于我,但、但也不至于落魄了,让娘子后半生无忧还是有把握的。”
杨锱城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钥匙,钥匙下面坠着布条,布条上画着不同的简易图案。
杨锱城解释道:“娘子,画方块的,是田庄的钥匙,总共有八处五百多亩,在京郊;画花朵的,是宝库的钥匙,位于夜宅卧房的暗室里;画叉叉的,是药房钥匙,夜宅里有专门的药房;画圈圈的,是地库钥匙,存放粮食和各处食材的,在夜宅伙房旁边……要不,我带你去实地看看吧……”
闫芳香立马制止了杨锱城:“相公,三更半夜的,你当夜猫子进宅偷东西啊?我还有一件事问你,你必须坦诚回答。”
杨锱城如考试的小学生,一脸肃然。
闫芳香轻眯了眼:“碎荷,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吧?”
杨锱城点头:“她父亲曾是军中校尉,自小习武,被特召女暗卫,专门负责你的安。”
闫芳香接着问道:“老方得了你的准许才将家人接来,他带的那几个猎户,也是你的人吧?”
杨锱城再次尴尬点头:“老方他们是负责我安危的暗卫。”
闫芳香:“老成和阿勇,名义是木匠,却从来不见接其他的活计,有人找他天价买织楼他都不卖,他,也是你们暗卫的人吧?”
杨锱城点头:“老成和阿勇,是暗卫锻造营的人,研制各种精密武器,所以做起织楼,得心应手。”
闫芳香搜刮着自己身边的人:“夜四,应该是二伢子;除了他们,还有谁是你的人?”
杨锱城咬紧了嘴唇,带着几分狼狈:“胜男,曾经是女暗卫,碎荷回来后,才彻底脱离暗卫,不过遇到事情,她仍会以暗卫身份处之;吕方,是我安排在贺兰伊身边的。不过,吕方不是暗卫,是专门帮我打探各种消息的秘桩;”
闫芳香脸色铁青,完没想到,陈胜男和吕方,也是杨锱城的人。
放眼四望,自己身边,好像没有纯粹的人了,个个都在跟自己演戏,把自己当猴来耍。
闫芳香气愤的把杨锱城往外推:“你给我走!”
杨锱城狠扒着门框不肯走:“我不走,家规第四十六条,夫妻一体,生同衾,死同穴,我晚上要和娘子一个被窝睡觉!”
闫芳香气恼道:“你若不走,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和你一起同穴!”
“咣”,门关上了,夫妻俩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度陷入了冰点。
杨锱城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自己,是不是坦诚得有点儿过分了?
娘子,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