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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芳香不敢看杨锱城的眼睛,低眉顺目,小声辩解:“我、我、我欠的是三伢子钱,他、他没说是九出十三归驴打滚……”
杨锱城轻叹一声:“谁让你还钱了?我不过是欠三伢子钱做借口,把你给提前占住了,免得落他们口食,万一惊动官府……我不愿意和官府中人打交道……”
树林一侧响起了妇人们的欢声笑语,应该是有妇人来洗衣裳了。
杨锱城立马用衣裳裹紧了闫芳香,拦腰抱起就往深山里跑。
闫芳香吓得低叫:“你、你要带我去哪?快放开我,再不放我、我要喊人了……”
男子丝毫没有放下她的意思,甚至跑得更快了。
这要是被带进深山,被强迫了、被豢养了、被杀死了……怕是没人知道。
闫芳香后悔刚才没向村中妇人求救,狠劲儿一上来,照着男人的手臂就咬了下去。
男人的肌肉很硬,如同咬在牛皮上,或者,男人根本就不怕痛……总之,男人的眉头都没疼得皱一下,速度丝毫不减。
在闫芳香几近绝望的时候,二人来到了一处天然石洞之中。
石洞四周花草、中央水池、一侧石台,头顶阳光渗入,竟是一处天然浴场。
闫芳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身子瑟缩在石台一角,颤声道:“你、你不是说不用我还债吗?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你若是敢迫我,我就、我就咬舌自尽。”
杨锱城无奈摇头,指着水池道:“你咬舌自尽前先照一照水面,想让人强迫也得让人有胃口才行。赶紧洗一洗,我去帮你找身女人家的衣裳,然后……送你回村。”
杨锱城走了,还搬了块大石头盖住了洞口。
闫芳香爬到水池边,以水为镜,看到自己的模样时,惊得嘴巴能同时塞下俩鸡蛋。
头发先是被火燎、后是被人薅、接着被水浸,狗啃一样;
脸被打肿了,左右不对称,说像馒头都是一种侮辱;
衣裳先是逃跑刮的、后是被火烧的,丝丝缕缕的,比三伢子手撕的闫芳芝那件还要惨。
如果自己当时真向两个洗衣妇人求救了,就这个形象,怕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难怪杨锱城抱着她就跑……
闫芳香伸手探了探池水,竟然是温泉水。
闫芳香忐忑了一下,终于脱了衣裳下水,洗了重生以来最痛快的一个澡。
石头笃笃敲响,欠了一道缝儿,一套妇人衣裳被精准的扔在了石台上。
等闫芳香穿好衣裳,杨锱城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烧鸡。
没等吃呢,杨锱城先把两只鸡腿撕下来,递给闫芳香:“这两只鸡腿,一只你吃,一只出门的时候喂阿隼。我能及时救你,多亏它报的信儿。”
闫芳香脸色现出几分暖意:“阿隼,是三伢子要驯的那只老鹰吧?三伢子说它心眼儿小,报复心强,还……”
闫芳香想到了那泡老鹰屎,嘴角不由得上扬。
杨锱城也被感染得心情大好:“你别听三伢子胡说。阿隼可知恩图报了,要不然怎么会帮你送信儿?它对三伢子不好,是因为三伢子总向它扔石头练准头,阿隼很知恩,但也记仇。”
这个三伢子,还真是调皮捣蛋,难怪老鹰报复他,该报……
见杨锱城心情不错的样子,闫芳香忐忑的问出了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话来:“你,为什么要救我?”
杨锱城怔了下,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天光,催促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说完,又不忘补充了一句:“今天的事,相信你也不愿意向任何人提起;就算提起了,我也不会承认的。”
闫芳香:“……”
回到家时,夜色己黑,闫家却完没有入睡的意思,乱做一团。
见闫芳香回来了,没等张红英扑上前呢,三婶王月梅先扑了过来,双手抓得闫芳香肩膀生疼:“三丫,芳草呢?有人看见你和芳草跑向山脚了,你回来了,我家芳草呢?”
闫芳香一怔:“四丫,她没回来吗?”
一句话,立马证明了两个丫头一起出去过,王月梅立马翻了脸,伸手就撕打闫芳香:“有人传山脚跑了野兽,你是不是故意引四丫去把她扔那儿的,你个烂肚肠的,你赔我闺女……”
张红英一见女儿吃了亏,立马扑过来,如老母鸡似的把女儿护在怀里,以她后背接受王月梅的爆打。
闫芳香连帮娘亲都忘了,傻愣愣的看向闫大柱:“大伯,春草被朱家人带走了,是不是?”
闫大柱抿紧了嘴唇不吭气。
闫芳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虽然闫芳草不对在先,但毕竟她年纪小,被闫大柱连骗带吓,且还有两年才及笄,这么小就落到了朱广文手里,后果不堪想象……
闫芳香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上午大伯让四丫骗我上山,不只是因为我不防备四丫骗我,而是因为,四丫本来就是去朱家的备选。”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却足以让大家认清了一个事实:闫芳草,被朱家人带走了。
闫三柱立马冲上来,给了闫大柱两记重拳,破口大骂:“闫大柱,你个烂肚肠的,欠赌债我认了,提前嫁女我也认了,你现在却把我闺女往火坑里推!我哪里对不住你?你当年偷换了二哥的签子,我可没告诉娘和二嫂!”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声炸雷,轰得二房三口人外焦里嫩,张红英直接软倒在地,闫芳香和闫建勋赶紧扶着回了屋。
痴痴呆呆的王月梅终于醒过神来,对闫三柱低吼道:“还打什么架?快想办法赎闺女!你去闫阿公家找陈涛带咱进城;建城,把咱家灶下的银子刨出来;建池,找脚力张去你姥姥家、舅舅家借钱……”
吩咐完了,王月梅提起斧头就冲进大房正房,孙亚茹和两个儿子要阻拦,王月梅一斧头就劈了下去,吓得大房赶紧让到一边。
王月梅劈开上锁的箱子,翻出十亩田契和十一两银子。
王月梅的行径,吓得趴窗缝儿偷看的闫建勋一缩脖子,说话声儿都变了:“二、二姐,三婶疯了,拿斧子劈大房门呢!咱、咱是把门拴上挨她劈、还是主动打开让她搜屋子?”
闫芳香给了闫建勋一个白眼儿:“闫建勋,咱二房穷成啥样你心里没点儿数吗?耗子来了都得含泪走,三婶不会白费力气的。”
一语成谶,任院里如何人仰马翻,二房都是风平浪静,王月梅连来二房的一点点意思都没有。
明明是好事吧,二房的三口人心里却有些奇异的难受,就觉得,还挺讽刺的。
良久,一直没吭气的张红英幽幽开口:“三丫,等这件事彻底了了,咱和那两房分家吧。”
上次还打死不分家的张红英,竟主动提出了分家,看来闫三柱无意爆出的顶兵额事件,让她对另两房彻底死心了。
闫芳香安慰道:“娘,错的是他们,不是咱,您气坏了身子实在不值得……”
张红英愧疚的看着女儿,“三丫,摊上我这么个娘,你也很伤心吧……”
闫芳香:“……”
闫芳香踌躇了下,最终摇了摇头。
张红英心里明白,女儿犹豫的那么一瞬,其实已经表明,她是失望的,只是怕她伤心才没有承认。
一样是以女儿抵债,自己,除了哀求就是哀求;再看王月梅,那个厉害劲儿,一般老爷们都比不上。
自己,不是一个好妻子,更不是一个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