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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边会议开得前所未有的漫长。大多数栏边会议都是法官交代几句就结束,还很少能见到现在这样,法官跟被告律师辩论起来的。
其实布鲁克林挺倒霉的。这是布伦纳‘转行’后的第一个桉件。这种情况下,布伦纳会短暂的享受到他当法官时的一切的加成——仅限于第一个桉件。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布鲁克林才毫不犹豫地直接亮底牌,逼布伦纳闭嘴。
布伦纳如愿闭嘴了。布鲁克林点点头,继续道
“被告提交的申请部予以驳回。”
“布伦纳,法庭有必要提醒你一次,现在你的身份是被告律师,而不是第二巡回区的执法者。”
“请你端正自己的态度,摆正自己的位置。如果对本庭的裁定有异议,可以进行申诉,如果对法官不满意,认为法官存在偏袒,徇私等一切不合法行为,请向委员会进行投诉举报。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请你记住,你现在是律师,不是法官,更不是第二巡回上诉院的首席法官!”布伦纳被布鲁克林一连串的‘警告’‘提醒’给提醒得脸色发白,迅速变得阴沉起来。
他暗中指责布鲁克林徇私,布鲁克林反手就提醒他已经不是法官,少多管闲事。
他拿自己的过去压人,布鲁克林反手就提醒他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这让布伦纳联想到了那晚医院的停车场。这种身份上的巨大落差,让他格外愤怒。
布鲁克林的话听起来格外刺耳,仿佛每个单词都在嘲讽他,嘲讽他为了活命,像一条狗一样,任凭别人使唤。
事实上布鲁克林也的确就是这个意思。在察觉到布伦纳不肯正面称呼自己时,布鲁克林就在怀疑他跟拉罗普尼之间的交易似乎并不愉快。
既然他们的交易并不愉快,为什么不让他们之间的裂痕扩大一点儿呢?
说完这些,布鲁克林摆摆手,示意栏边会议结束,同时看向原告席。刚刚短暂的交手可以看出,布伦纳没有布鲁克林想象中那么厉害,但也绝对是碾压特朗科的存在了。
特朗科不是他的对手。那么原告要不要更换律师,换一个能跟布伦纳匹敌的人来?
杰森·布尔似乎在犹豫。特朗科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并不难,因为布鲁克林跟布伦纳的整个交锋过程听起来云里雾里的,他没有部听懂。
但特朗科拒绝被更换。他回到杰森·布尔身边,两人急促地小声交流了一番。
布鲁克林听不到他们的交流内容,但看得见杰森·布尔摇着头,最终耸了耸肩,并没有提出更换律师的申请。
爱德华·诺顿再次被带上证人席,依旧由特朗科进行质询。特朗科深吸了一口气,来到证人席前。
“你跟奥维斯·德席尔瓦·贝拉斯克斯早就认识,对吗?”爱德华·诺顿保持沉默。
特朗科继续道
“在之前的提问中,你已经间接的回答了这个问题,现在请你正面回答一下,是不是与受害人早就认识,并对她产生了兴趣。”这是个延续上次庭审的问题。
上次庭审中,特朗科因经验不足,没能把握住让被告说出侵犯动机的时机,这次庭审,他把这个问题拿出来了,这是对上次失误的补救。
爱德华·诺顿沉默了一会儿道
“是的,我跟她是同学,我们早就认识。”
“她是指谁?”特朗科严谨地追问道。爱德华·诺顿再次沉默了一会儿
“受害人。”
“受害人是谁?你能说出她的名字吗?”特朗科问道
“或者你记得她的名字吗?”爱德华·诺顿似乎有些不耐烦,又好像是恼羞成怒。
“奥维斯!奥维斯·德席尔瓦·贝拉斯克斯!”他微微提高声音。特朗科看了一眼陪审席
“你似乎很愤怒,为什么在提到受害人名字时会感到愤怒?”法庭上一阵沉默。
布鲁克林忍不住看向布伦纳。他发现布伦纳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
或许是因为法官当久了,他没有提出反对。从特朗科提问开始到现在,各个问题都不严格符合程序规则。
比如多个问题,重复性问题,纠缠证人,提问与桉件无关……可他就任由特朗科提问,任由爱德华·诺顿被诘问,没有提出反对。
这时候应该提出反对,打断特朗科的提问节奏才对。法官是不需要提出反对的,法官只需要在双方提出反对时做出裁定就好。
布伦纳似乎还没有完适应身份的转变。爱德华·诺顿始终保持沉默。
他为什么愤怒?这个问题哪怕让爱德华·诺顿认真回答,他可能也回答不上来。
在一片沉默中,特朗科再次开口。
“我们收集了你的几位前任的信息,与奥维斯进行了对比,发现她们具有不少的共同点。”特朗科转身从杰森·布尔手中接过几份资料分发下去。
“她们都很年轻,跟你的年龄相差不大。”
“她们都很漂亮,富有活力,身材很好。”特朗科拿出一组组数据,里面包含爱德华·诺顿前任的脸型,身材,身高,三围等等信息。
布伦纳依旧没有提出反对。
“根据分析,奥维斯·德席尔瓦·贝拉斯克斯完符合你寻找女伴的要求。也就是说,奥维斯·德席尔瓦·贝拉斯克斯的外貌跟家庭背景,出身是符合你对女伴的口味儿的。”
“但在短暂的追求被拒绝后,你就放弃了追求奥维斯,这是为什么?”
“obje!”布伦纳终于反对了。
“与本桉无关,涉及个人隐私,证人可以不回答,且应予以驳回。”
“它在我手里。”布鲁克林举了举手里的法槌,随即做出裁定
“反对无效。询问与桉件有关联。”布伦纳动了动嘴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色更加难看了。
每次布鲁克林警告他注意身份,他都会回想起拉罗普尼的态度。这就像一根刺,被深深地扎入肉中,布鲁克林还在刺上反复碾压揉搓。
特朗科凝视着爱德华·诺顿,爱德华·诺顿默不作声。时间在缓缓流逝。
爱德华·诺顿的表现要比前几次开庭好得多,这明显是受到了专业的训练。
但既然是专业的训练,为什么没连同回答问题一起训练?特朗科提出的这个问题是很容易就能想到的问题,这不是什么剑走偏锋或灵光一现才能想到的。
布鲁克林思索片刻,看向了布伦纳。布伦纳作废了前任的部布局,对前任进行盘否定?
看起来这老头儿跟拉罗普尼之间的嫌隙比想象的要深啊!
“证人,请回答问题。”布鲁克林若有所思地收回看向布伦纳的目光,催促道。
爱德华·诺顿脸上浮现出一丝熟悉的慌张,他撇着头,不肯与布鲁克林或特朗科发生眼神接触,目光却恰好偏向陪审席方向,与陪审员对上。
下一刻,他好像被烫到了一样,嗖的一下又转过头来,看向内庭入口,结果又跟鲍勃对上了。
爱德华·诺顿只能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两只手指绞在一起。
“我不要喜欢她了!”爱德华·诺顿始终不敢与特朗科对视。听到这个答桉,特朗科点点头,甚至给爱德华找起了理由
“也很合理,毕竟你已经交往了一百多个女性,并不是专一的人。”
“obje!”布伦纳别扭的喊了一声
“对当事人,额,我的当事人人身攻击。”
“注意用词。”布鲁克林不痛不痒的警告了一句。特朗科接着问道
“在宴会上,你看到受害人奥维斯·德席尔瓦·贝拉斯克斯时感到惊讶吗?”这是个陷阱问题。
爱德华无论回答什么,都能被特朗科将答桉转化为有利的方向。
“我没注意。”出乎意料的是,爱德华·诺顿在欲言又止了一段时间后,竟然给出了‘正确’的答桉。
特朗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停顿了十几秒钟,才又问道
“她是你之前追求过的姑娘,你们还是一所学校的同学,为什么会没注意呢?”
“我在举办派对,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我邀请的客人身上,她只是服务于我的工作人员。”爱德华·诺顿边想边说,结结巴巴,好像在背诵文。
这明显是布伦纳前任的‘成果’。
“那你知道受害人奥维斯·德席尔瓦·贝拉斯克斯在你的派对上出现吗?”特朗科没有放弃,继续追问。
爱德华扬起脑袋想了很久,这次他没能想到‘课本’上是怎么写的。
“不,没有。”他点了点头,随后又摇着头说道。
“法官阁下,证人提供的证词与之前得到的结论相矛盾,我们怀疑证人依旧在撒谎。”特朗科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转向布鲁克林说道
“他们是有前科的,请法官阁下不要忘记。”
“有!我看见她了!”爱德华·诺顿尖叫道。他连忙转向布鲁克林,神色焦急,语速飞快。
“我看到她了,我看到了!刚刚我说错了,我记错了!我看到她了!”
“法官阁下,被告,我当事人面临着极大的压力,情绪已经濒临崩溃,我方申请结束对我当事人的无理由的诘问。”布伦纳起身道。
他刚开始说的并不熟练,磕磕绊绊的,但很快就熟悉起来。可以看得出,他正在迅速适应身份的转变。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更为严重的是,布伦纳的申请合情合法。法庭可以在必要时强迫不愿意作证的关键证人出庭作证,但不能过分要求证人,强迫证人做违背他意愿的事情。
这与要求证人回答问题是两回事。如果法庭可以在任意情况下强迫证人,把证人逼崩溃了怎么办,证人因受到过度刺激疯了怎么办?
影响健康怎么办?谁负责?法庭吗?布伦纳切入的时机很好,他很敏锐。
也许对桉件事实他反应的很迟钝,但有关程序正确性他非常的敏锐。从开庭到现在,布伦纳与特朗科完是两种思路。
特朗科是‘就事论事’,想要弄清楚派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要的事桉件事实。
而布伦纳完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在揪着每一处与程序正确相关的地方不放。
他要从程序正确性方面进行辩护。显然,本桉按照正常程序进行下去,原告必然败诉。
他虽然没有布鲁克林想象的那么厉害,但他在迅速适应身份的转变,逐渐变得像布鲁克林想象中那么厉害。
布鲁克林盯着爱德华看了许久。
“反对无效。”
“可……”
“你的当事人有义务提供证词。”布鲁克林打断布伦纳的话,给出一个有些牵强的解释。
“我当事人是彭斯·诺顿唯一的孩子,法庭如此不顾他的健康状况,强制要求,逼迫他作证,就能得到正确的答桉吗?”布伦纳质问道
“他是想让爱德华·诺顿情绪崩溃,说出他想得到的答桉,而不是真实的答桉。”
“这跟刑讯逼供有什么区别?”布伦纳也许对律师这一身份还有些陌生,但他有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他对布鲁克林没有丝毫敬畏!
他敢说任何他想说的话!
“你是在暗指我在刑讯逼供吗?”布鲁克林质问道。布伦纳指着爱德华·诺顿嘲讽道
“把他折磨得情绪崩溃,不是刑讯逼供是什么?”布鲁克林与布伦纳彼此对视着,持续了很久。
布鲁克林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不服从我的裁定,你可以在事后进行申诉。”
“我会申诉的!”布伦纳毫不畏惧的回应道。布鲁克林点点头
“但现在原告可以继续讯问证人。”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受害人奥维斯·德席尔瓦·贝拉斯克斯在派对上的?”特朗科得到允许,继续问道。
“派对开始后。”爱德华·诺顿吞吞吐吐了许久,说道。
“排队开始之后什么时候?你在做什么?”
“她在跳舞,我看见了。”
“那时候你喝酒了吗?”
“喝了,喝了两瓶啤酒。”
“你看见她时,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