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纽约发生的事情其实并不罕见。弗兰克的手法也一点儿都不高级。布鲁克林跟雷利直到谜底揭晓的前一刻才反应过来,说到底还是他们的见识少。
就像伯克说的那样,他最缺乏的,是见识。换个见多识广的,比如布伦纳,早在弗兰克刚开始时就猜到了弗兰克的每一步动作。
这也是弗兰克骤然加速,匆匆结束的原因。这就像二十一点游戏。所有人都知道越往后要牌,点数越大,获胜的几率越高。
但爆点的那张牌,掌握在弗兰克手中。大家只能根据经验选择‘停止要牌’。
停止的越晚,风险越大。现在弗兰克把‘爆点’的牌发了出来。那些冒着巨大风险,选择继续要牌的人,将赔得一无所有……弗兰克亲切地安抚了他手下的每一名警员,然后举杯邀请大家干杯,便带着15个人离开了。
这场老枪酒吧的‘庆功宴’是给警员们开的,是为了安抚人心。从大卫的反应来看,警员们并不是傻瓜,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弗兰克做了什么,以及这些骚乱源自何方。
弗兰克在nypd的威望无人可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做什么,警员们都会乖乖顺从。
他也需要安抚人心。他甚至把安抚人心的环节放在‘发牌’之前。由此可见,弗兰克始终保持着头脑清醒。
他知道自己坐上牌桌的实力来自哪里。这也让一部分人暗暗感到可惜。
比如,布鲁克林。如果弗兰克选择先‘分牌’,或者在老枪酒吧只是匆匆露面,布鲁克林就会怂恿大卫跟弗兰克夺权。
nypd的实力他见识到了,很想要。至于大卫的那点儿小别扭……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对彼此有足够的了解。
大卫只是目睹着这一切发生,自己却无力改变,因此而憋屈罢了。对布鲁克林说的那些话,布鲁克林不会太往心里去,大卫也不会。
……………………翌日,4月22日,周一。阳光明媚,天气回暖。纽约的马路上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
仿佛周末发生的动乱是幻觉一样。整个纽约已经回归正常,动乱与风波突然消弭,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对一部分人而言,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昨晚的‘分牌’大会圆满结束,纽约新的格局已经形成。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被抢走‘牌’的人。一觉醒来,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变得跟‘被抢’的人一样,曾经的盟友翻脸不认人,把他们丢进了监狱。
有不明所以的人还在哇哇乱叫,想通一切的人已经开始着手挽救损失,企图收买曾经的盟友,换回一部分‘牌’。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的。昨晚nypd总部会议室内的16个人已经被牢牢绑在一起。
他们已经背叛过一次盟友,不能也不容许再背叛第二次。布鲁克林照常来到ey,开完会后回到办公室,换上法袍,听取鲍勃的日程安排报告。
他今天有三场庭审要开庭,还有一大堆文件要签字。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处理四个当街杀人的傻子,以及跟弗雷德雷克会面。
昨晚他并没有选择见弗雷德雷克,而是在众人走后,留下与弗兰克商议了一番。
弗兰克搅弄风云,让纽约势力重新洗牌,利益已经瓜分完毕。但他最初扯出来的幌子并没有就此消散。
这里有两个问题没有解决——尽管弗兰克对此并不在意——但问题确实没有解决。
一个就是弗雷德里克的处置问题。另一个就是枪击事件的幕后主使问题。
跟弗雷德雷克的会面按照程序来走,可以解决弗雷德里克的处置问题带来的后续问题。
昨晚经过商议,弗兰克跟布鲁克林一致同意将弗雷德雷克交出去。按照弗兰克给出的说法,他自始至终从弗雷德雷克那里都只得到两个名字。
一个是市议员先生,一个是医疗寡头。后来弗雷德雷克打算将名单写给弗兰克,但被弗兰克拒绝了。
这可以避免交出弗雷德雷克后,受到名单上其他人的猜疑,进而引来后续麻烦。
弗兰克不想知道名单上都有谁,也没兴趣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枪击桉的幕后主使,布鲁克林猜测弗兰克也并不在意。从弗兰克这次行动,布鲁克林看到了来利·克鲁跟约翰·曼宁的影子。
如果不是为了雷根家族,布鲁克林觉得弗兰克已经达到来利·克鲁跟约翰·曼宁的高度。
约翰·曼宁跟来利·克鲁是布鲁克林见过的政治斗争获胜经验最丰富的两个人。
布鲁克林也在向他们学习。不过他并不打算真的成为这两人。比如对待枪击桉幕后主使的态度上,布鲁克林就跟弗兰克不同。
他不打算就此放弃。参加‘分牌’大会是他凭自己努力获得的资格,分到手的牌是他凭实力攥下的,跟枪击桉有什么关系?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弗兰克这个‘罪魁祸首’。弗兰克通过将纽约搅和得天翻地覆一举提升了nypd在纽约话语权的比重。
至于说为什么是nypd而不是弗兰克·雷根?有区别吗?弗兰克·雷根等于nypd,nypd等于弗兰克·雷根。
这是在见识过弗兰克如何攫取利益后,所有人的共识。弗兰克也认为自己所收获的一切跟枪击桉没什么关系,这是他凭本事获得的,他拿的心安理得。
………………中午十一点四十,一位自称哈佛校董事会成员私人助理的家伙出现在了ey。
这是个身材瘦削的男人,面上均匀分布着皱纹,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地让他看起来富有阅历的成熟,同时又不会让人觉得这个人太老,什么都办不成。
不知道为什么,鲍勃在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就想到了陪儿子看过的一部电影里的角色。
那个角色的名字叫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鲍勃从眼前这位彬彬有礼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与阿尔弗雷德高度相似的气息。
优雅,贵气,而疏离。仿佛高高在上的中世纪贵族。鲍勃撇撇嘴,看了一眼阿尔弗雷德身后的人。
相较于阿尔弗雷德,他身后的人给鲍勃的感觉就很熟悉了。那是一个成熟的律师团队!
“你要见布鲁克林?”鲍勃问道。阿尔弗雷德熟练地操纵面部肌肉,摆出彬彬有礼的笑容。
“是的,我们留有预约。”鲍勃想了想,想起来确实有一份特殊的预约,那份预约后面留下的名字是肯尼迪。
“你是肯尼迪?”鲍勃狐疑的问道。他看过那四个胆大妄为的实习生的照片,感觉跟眼前这位阿尔弗雷德一点儿都不像。
鲍勃的目光开始往阿尔弗雷德的头顶游走。
“不。”阿尔弗雷德轻咳一声,他感觉鲍勃盯着自己的目光很古怪,其中蕴含的情绪令他感觉不太舒服。
“我是代替肯尼迪先生来处理事情的。”鲍勃咂摸咂摸嘴,没有继续讯问,离开片刻后,请这一行人进去。
阿尔弗雷德见到布鲁克林时,他正在伏桉工作。昨晚分牌结束,后续还是要处理的。
他上午开了两次庭,下午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只能中午挤出点儿时间整理卷宗。
听到有脚步声,布鲁克林说了声马上好,却并没有立即放下手上的工作。
阿尔弗雷德耐心地等待着,他身后的律师团队站在一旁,好像游戏里的npc,一言不发地充当背景板。
二十分钟过后。布鲁克林将卷宗翻到最后一页,签上名字,将卷宗合上,放到一旁。
盖上笔帽,将钢笔插回笔筒,布鲁克林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笑道
“抱歉。我们的工作有些繁重。”阿尔弗雷德调动面部肌肉,礼貌地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握手寒暄过后,阿尔弗雷德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他并不叫阿尔弗雷德,他的名叫克里斯蒂安·爱德华·乔治·安德鲁……阿尔伯特。
中间很长,布鲁克林只记得这么多。他默默给这位名字长到一行写不下的家伙在心里标记为克里斯蒂安·阿尔伯特,名+姓,简洁而高效。
根据克里斯蒂安·阿尔伯特介绍,他是为约瑟夫·帕特里克·肯尼迪三世的儿子小约瑟夫解决麻烦来的。
“你是英国人?”布鲁克林听着克里斯蒂安·阿尔伯特那颇具英国特色的名字,突然问道。
克里斯蒂安·阿尔伯特点点头,得体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出身。布鲁克林听得津津有味儿,同时内心升起一个大大的疑惑。
一个爱尔兰家族为什么要请个英格兰人做管家?肯尼迪家族是联邦政坛的一股庞大势力,他们扎根于波士顿,与哈佛法学院在同一座城市。
理所当然的,肯尼迪家族与哈佛法学院关系匪浅。不过现在哈佛法学院中,肯尼迪家族的话语权并不重,至少布鲁克林在那天的会议桌旁,就没见到过肯尼迪家族的人。
世人对肯尼迪家族有着种种奇妙的传闻,这些传闻让肯尼迪家族变得神秘而强大,就像传说中的洛克菲勒家族跟罗斯柴尔德家族一样,仿佛世界背后的掌控者一样。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肯尼迪家族没这么大的能量。肯尼迪家族是一个移民家族,祖上可以追朔到19世纪,是从爱尔兰逃难到联邦来的。
最初来到联邦的肯尼迪家族创始人是个贫穷的穷苦人,在波士顿挣扎求生。
或者最早踏足联邦土地的‘肯尼迪’根本不应该被称呼为肯尼迪家族创始人,真正的创始人应该是那位肯尼迪总统。
那位总统是这位从爱尔兰逃难到联邦的穷苦人的孙辈,他成功当选了联邦总统,让肯尼迪家族闻名于世。
但按照联邦的历史与传统,所谓的肯尼迪家族其实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么庞大。
就比如雷根家族,是弗兰克·雷根一手创立,但其实家族成员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成百上千,遍及世界各地,涉足各个行业。
联邦境内的家族定义与拥有悠久历史的欧洲及东方是不一样的。谈到家族,人们往往想到的是传承数代,树大根深,枝繁叶茂的世家。
可联邦一共就只有这么点儿历史……而布鲁克林好奇克里斯蒂安·阿尔伯特的身份,其实很好理解。
联想一下爱尔兰、英格兰、苏格兰以及北爱尔兰之间的混乱关系……了解了克里斯蒂安·阿尔伯特的身份,谈话也就进入了正题。
布鲁克林对约瑟夫·帕特里克·肯尼迪三世派遣一位私人助手,或者说管家,来处理事情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一方面约瑟夫·帕特里克·肯尼迪三世曾是众议员,现在任职联邦驻北爱尔兰经济事务特使,他本人都不在联邦,布鲁克林总不能硬要他从欧洲跑回来。
约瑟夫·肯尼迪三世这样出生在政治家庭,从小受政治教育的人,不大可能专门为了儿子的事跑一趟。
另一方面,克里斯蒂安·阿尔伯特的身份已经足够说明约瑟夫·肯尼迪三世对此事的重视了。
这位英伦绅士大概是约瑟夫·肯尼迪最信任的人之一,他留在联邦,就等同于约瑟夫·肯尼迪留在联邦的分身。
克里斯蒂安来,跟约瑟夫·肯尼迪来,其实已经差不太多了。谈到正事儿,众人的面色就郑重了许多。
这是双方第一次打交道,不可能像布鲁克林跟雷利那样,一个躺在浴缸里泡澡,一个坐在床上抠脚,轻轻松松就把事商量好了。
表现郑重,除了表达对彼此的尊重以外,也是彰显自己的专业素养,传递出‘我很重视’的信号给对方。
坦白讲,如果不是后期核实,单纯结合周六那天的表现,布鲁克林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小约瑟夫·肯尼迪竟然是肯尼迪家族的成员的。
他表现的很老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嚣张。安妮拿枪逼着他乖乖跪好,他就跟另外三人乖乖跪好。
哪怕是布鲁克林露面后,他也只是说了一句要见自己的律师。在察觉气氛不对后,就闭嘴了。
当然,也大概也与划拉开皮卡司机脖子的人不是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