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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宁跑到禅堂前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父亲唐国公李渊正隔着门传话,问里面的母子安否,门内有仆妇回答母子俱安,李渊脸上露出笑容。
李渊看到李秀宁之后,却是沉下脸来,低声呵斥道,“慌慌张张,哪里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样子,见天的舞刀弄枪,以后如何能寻到夫家。”
李秀宁闻言乖乖站好后,对着李渊行了一个万福,说道,“女儿也是担心母亲和弟弟,言行无状,尚请父亲大人凉宥。”
“经历昨日之事,你还是要沉稳一些,一会去佛前给你母亲和弟弟祈福,不要懈怠。”李渊说道,“这产房我等男子无法入内,你且进去,好生照料。”
说完李渊就转身朝着前寺走去,今日要去大殿参礼如来。
李秀宁正低头称是,然后准备进入禅房。
就听身后呼喊,“小姐,小姐,进不得,进不得。”
李秀宁抬起的脚顿住了,转头看见许氏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了过来。
“为何进不得?”李秀宁眉头紧蹙,说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讲究?”
“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许氏说道,“产房此时污秽,小姐未曾出阁,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李秀宁心道,李二凤这小子真龙天子,哪个不开眼的脏东西敢来造次?没见老爹就是给秦叔宝立了个琼五的像,差点没把这隋唐十八条好汉之一的秦琼给穷死。
不过这世界貌似真的有鬼,有些禁忌还是不要碰触的为好。
正在思索间,一个声音说道,“阿姊在此处,父亲让我转告你,让你进去实属不妥,刚刚寺院方丈曾言,阿姊先天纯阴之体,三日之内切莫进入禅房,或会打扰母亲与弟弟静养。”
却见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从一侧走来,紫金冠红锦袍,生的是唇红齿白,剑眉朗目,身形颀长,正是唐国公大世子李建成。
“毗沙门,听说你昨晚夜不卸甲,剑不离身,读书不见你开窍,练武不见你成材,关键时候装模作样倒是一套,我且问你,昨日为何要弃了叔爷独自逃命?”李秀宁想起昨日李建成的狼狈模样,加上今日又阻止自己进入禅房,便气不打一处来。
楂树岗遇袭之时,李道宗和李建成先行遇敌,李建成弃了李道宗夺路而逃,慌忙间撞上自己的轿子,才让自己的前身香消玉殒,今日相见,能给他好脸才怪。
老娘不给他来个血脉压制,好好敲打一番,前身岂不是白死了。
看着李秀宁怒气冲冲快步走向自己,李建成心里直泛嘀咕,暗道不妙,蓦然想起阿姊与自己相处种种,顿时警觉起来。
头一低,躲过李秀宁拍向自己后脑的巴掌,转身欲逃,却不想自己被李秀宁一脚踹在了屁股上,整个人向前一个趔趄,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不等李秀宁再动手,李建成双手抱头蜷缩在一起,嘴里大呼,“阿姊饶命,不要打脸。”
李秀宁嘴角撇起一丝冷笑,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打的李建成满地乱滚,求饶之声不断,过了一会渐渐没了声息。
李秀宁对着李建成的屁股又踢了一脚,说道,“不要装死狗,阿姊打你是为了你好,昨日之事,你做法确实欠妥当,留下叔爷一人断后,岂是我李家子弟所为?”
李建成爬起来,讪讪道,“阿姊,昨日你不知道情况有多紧急,若不是我当机立断,快马禀报父亲救援,少不得今日你我姐弟要阴阳相隔了。”
李秀宁闻言杏眼一瞪,李建成连忙缩了缩脖子,“治家一道,犹如治军,作为唐国公大世子,无论何时何地都需站在前方,身先士卒,如此家仆家奴敢不效死?何况叔爷御敌,你一人逃窜,叔爷心中作何感想?”
李建成闻言,哭丧着脸说道,“阿姊,所谓千金之子不做垂堂,叔爷是四境的大高手,岂是这些剪径盗匪所能匹敌的。”
直觉耳边一紧,却是李秀宁拧住李建成的耳朵,李建成连呼“疼疼疼”,手脚乱舞,李秀宁放开手,不解气的又踢了李建成一脚,说道,“毗沙门,还学会顶嘴了?长能耐了?你可知道昨日的盗匪是何人?修为几何?父亲叔爷鏖战,是否有伤?家仆死伤几何?贼人死伤几何?”
李建成目瞪口呆,说道,“阿姊,昨日那么混乱,我怎会知晓?”
李秀宁顿时觉的这小子朽木不可雕,难怪在有储君之位加持,魏征这种顶级文臣效命,裴寂那种老不修帮衬,还有李渊的暗暗支持的情况下,还被李世民李二凤翻了盘,就这种样子,说实话,但凡是没有三十年脑血栓说不出李建成死的冤的这种话来。
看着李秀宁愈发阴沉的俏脸,李建成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李秀宁正准备再度发作,却有一名下人来报,说道唐国公让世子和小姐去前殿礼佛参拜。
李建成如蒙大赦,一溜烟的朝着前面跑去,李秀宁一声“站住”在李建成耳中不啻一声惊雷,脚下一个急刹没有站稳,差点又摔上一跤,机械的转过头,战战兢兢的对着李秀宁说道,“阿姊,还有什么事情么?”
李秀宁看到李建成这般模样,原本已经渐消的火气,蹭的一下又冒了起来,“身为唐国公大世子,做事需稳重些,如此跳脱,放浪形骸,成何体统?”
李建成唯唯诺诺的低头称是,跟着下人亦步亦趋朝着大殿走去。
李秀宁摇摇头,对着许氏说道,“走吧,莫让父亲等的急了。”
许氏跟着李秀宁,悄声说道,“小姐是不是对世子过于严厉了一些?以后小姐出嫁,这国公府还是娘家,世子今后当家,小姐还需和世子殿下勿要生出嫌隙才是。”
李秀宁脚下一顿,说道,“勿需多言,我自有考量。”
嫁人?柴绍?大事不妙。柴绍就在寺内,得想个法子拒了这门亲事。
虽说柴绍堪称一时俊彦,但是李秀宁谁啊,穿越众,经历了后世的思想大解放,如今的男子你就是长得貌比潘安,颜如卫玠,帅过宋玉,对于李秀宁来说,都是浮云,三观不合,你说个锤子,思想跟不上自己的节奏,干嘛要找个男人来管住自己。
思索间已经来到前殿门外,就听见几名寺僧咬指吐舌,议论纷纷。
“这唐国公好大手笔,捐银一万,重建永福寺,还要再塑大殿的金身。”有僧人说道。
“就是不知道哪一个买办木料,哪一个来监工,若是上下倒手,赚个盆满钵满不是难事。”另一僧人接着说道。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现在一厘不出,就会开缘簿,一万两写出来,可是见到真金白银了?到时候就拿五百两出来,我等也只能掐着鼻子认了,毕竟国公府上,哪个敢去讨要剩下的?”一僧人不屑的说道。
“寺里头还要塑个护法,占去好大一片地,说是日前救了国公一家的恩人。”还有一个僧人说道。
众僧人见李秀宁前来,均是闭嘴不言,行了个佛礼,四散而去。
李秀宁此时心中却是在想,琼五的护法像要立起来了,可怜的秦琼要被老爹给坑死了,琼五爷,李秀宁顿时就想笑,要不要制止一下?
但是怎么说呢?不好解释啊,难道给李渊说,父亲,恩公被你坑惨了,你以后会造反,当皇帝,天命所归,秦琼受不起您老人家的香火供奉?自己怎么解释自己会知道这些事情?
信不信李渊直接一个大嘴巴子,让人把自己看得死死的,然后再告诉他人,我女儿得了失心疯?然后给杨坚上表乞骸骨?
李秀宁瞥了瞥嘴,走到大殿之前,就见李渊此时正在和主持说话。
“我本欲即刻启程,怎奈夫人刚刚分娩,受不得旅途之苦,可否在贵寺叨扰几日。”李渊说道,“寄居此地,拙荆分娩,污秽了宝寺清净之地,我已差人多买了些沉檀速降之香,在各个宝殿焚烧,解除血光污秽。”
主持双手合十说道,“国公爷有心了,我这寺庙荒敝,贵人居于此间已是降尊,但是寺庙甚大,国公爷有意,可待夫人满月再行不迟。”
“如此谢过方丈。”李渊说道,看见李秀宁进来,说道,“这是小女,为母亲进香。”
主持看了一眼李秀宁,顿时大惊失色,心中骇然,昨日间惊鸿一瞥,只是觉得此女纯阴之体,贸然进产房甚是不妥,今日一见,却是觉得此女命格贵不可言,眉目之间却是有一道煞气,细细观来竟是一片杀伐之气,让人似乎看到一片尸山血海,白骨盈野。
转念一想,这是国公之女,说不得日后又是一位代父从军的花木兰,看其气血,是修习武道,身上无半分文道之气,但是纯阴之体修习武道,事倍功半,如此因果,却是奇特,出家人看破不说破,还是不要妄语了,罪过罪过。
当下低头闭目,双手合十,对着李秀宁微微点头示意。
李秀宁也双手合十对着主持还了一礼,毕竟这世界除了文武二道,还有佛道巫师三家修行,以驱鬼,符箓,舍利三者为主。
佛门舍利可浸染一方土地为佛国,佛国之内,皆是佛土,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道士修符箓炼金丹,符箓一出,烈火冰刃,飓风暴雨,撒豆成兵,剪纸成人均不在话下,金丹成,陆地神仙,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巫师修行大多以养鬼驱鬼为主,若是大巫师,往往统领一方阴土,手下鬼兵鬼将无数。
这大和尚双目之间神采奕奕,说不得也是个凝结了舍利的主,放在武道修行之中也是五境武道宗师级别的人物,还是不能怠慢。
李秀宁走上前去,跪倒在佛像之前,为母亲和弟弟焚香祈福,隋文帝杨坚一生推崇佛教,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投之,整个大隋都弥漫着一股崇佛的味道,例如自己的弟弟李建成有个小名就叫毗沙门,李世民这凤雏的大老婆长孙氏,小名就叫做观音婢。
更不要提当今的圣人杨坚还有个名字叫那罗延,取自梵语金刚不坏之意,并以佛教为国教,拜蒲州府栖岩寺昙延法师为国师,沙门统领,长安城城门就有以昙延法师之名命名的延兴,延平两门,当今皇后独孤伽罗,这伽罗二字,也是出自梵语,意思是香炉木,黑沉香,《华严经》云:菩提心者,如黑沉香,能熏法界,悉周遍故。
看起来像是虔诚信徒一般的在佛前跪着,但是此时的李秀宁心中却在想,要在这永福寺待上一个月,老爹李渊怎么都会遇上柴绍,如今这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拗不过啊,老娘是真的不想嫁,怎么办?逃婚?还是想方设法的让柴绍知难而退?无论哪个选择,都需要好好计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