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顺天府。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堂审,马三纵火案被记录在档,涉及人员的口供也拿到了,经过签字画押之后,成为此案的关键性证据。
当然,陆文景和刘嗣作为纵火案的“受害者”,这会儿倒是并没有被详细追问,也就没必要提及先前和焦家的一些恩怨。
马三等人难得心口如一,把知道的内情部说了出来,这帮京师市虎的后台就是焦黄中,焦家是此案的幕后指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大明律法对于纵火案一向是严惩不贷,尤其是在距离皇宫这么近的地方纵火,绝对是死罪无疑。
但,马三等人属于纵火未遂,并未造成人命的伤亡和财产的损失,最多判个有期罢了。
一般的民事案件,顺天府有自行审理的权力,涉及重大命案的,会初审之后递交给刑部再审。
而像此案牵扯到当朝官员,而且还是翰林官这种京官的,顺天府甚至没有初步审理的权力,只能先收集证据和口供等材料,递交给三法司会审。
顺天府尹,大京兆胡福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在接待了内阁次辅焦芳后,方知此案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焦芳一口咬定,马三等人是受了其他人的指使,想要陷害他的儿子。
案子一旦提到三法司,先不论焦黄中到底是不是背后主使,他的声誉定会受损,而且,督察院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焦黄中之前做过的那些个歹事,一定会提到明面上来,这却是令焦芳真正害怕的原因。
胡福答应了焦芳,将此案压下两天,然后才上报给三法司,也是为了卖给他一个人情,毕竟人家是内阁次辅,九千岁眼前的红人,就连首辅李阁老也不想明面上和焦芳对着干,何况他这个门生呢?
现在的他却并不知道,这个小小的人情,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官途。
这个时候。
胡福下令将马三等人收押后,居然亲自将陆家人送出了府门外,却也是看在陆家似乎和杨阁老有些关系的面子上。
“胡大人,您是京师的父母官,身份尊崇,怎么敢让您送我们出府呢?”陆贞基惶恐一拜。
“哎,陆老板这话怎么说的,本官虽说是父母官不假,但也有句老话,是说百姓乃衣食父母也,陆家为我大明贡献了不少税银,胡某岂能忘本?”
要说胡福说话的艺术绝对称得上一流,这话听在陆贞基耳朵里,要多舒适就有多舒适。
正要谦虚一番,一旁,陆文景插话:
“胡大人何不看在陆家的这番贡献,趁早把此案提到三法司,找出马三等人的幕后指使,给陆家一个公道?”
胡福没想到陆家公子说话这么直截了当,愣了片刻后,笑道:
“陆公子莫要着急嘛,凡事都有规矩的,一旦本官准备妥当,会立刻提交给三法司审办。”
“那便好胡大人,草民偶然得知您是李首辅的门生,为何不请示一下阁老呢?”
听此,胡福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布衣,商贾之后,也敢给本官提建议,你算老几啊?
要不是看在杨阁老的面子上,本官会鸟你?
“陆公子所言极是,但李阁老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休养,已经好些天不进宫理政了,本官也不便打扰。”
“是这样啊,陆某方才所言欠妥,胡大人还请海涵。”
陆文景拱手,同时暗想,这会儿在内阁,没了李东阳,焦芳与那杨廷和两人指不定怎么互相猜忌呢?
“景儿,咱们就不打扰胡大人了。胡大人,请留步”陆贞基怕儿子言多有失,赶紧告辞。
“胡大人告辞。”
“几位慢走。”
胡福终于将陆家人送走,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方才,那陆家公子几句没大没小的话,着实让人上头,差一点就要破功了。
“陆文景,你这种人确实不适合做官,先学一学怎么收敛一些锋芒吧!”
胡福一甩官袖,大步迈入了府中。
回陆府之后,老爹陆贞基心里老是疑虑不安,于是跟儿子聊了几句之后,就去拜那些神仙求平安去了。
陆文景叫住刘嗣,他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妥。
“少爷,您是不是想问老奴,之前勾结焦府的那几个下人的情况?”
刘嗣小声道。
陆府的一举一动先前都在焦黄中的眼皮底下,甚至连少爷自尽这等家丑之事也不放过,要说没有吃里扒外的下人从中作祟,谁敢信?
陆文景露出赞赏的表情,“不愧是刘叔,竟猜到我的心思,那几人现在如何了?”
“禀报少爷,自从老奴通告所有下人,要严惩告密者以来,有些下人就露了马脚。老奴已经初步判定,与焦府有关联的不超过三人,带头的那个绰号叫小驴子。”
“小驴子?”陆文景一笑,“这头驴,蹄子朝外,看来得好好修理一下了。”
“少爷的意思是,给他一些教训?”
刘嗣虚晃了一下拳头,看来是想把那个小驴子暴打一顿。
“咱们都是文明人,犯不着对下人这么残忍。况且,这个小驴子我留着还有用。”
“那少爷是打算怎么修理他呢?”刘嗣这会儿倒是很好奇。
“很快刘叔你就明白了,这样,你先把那个小驴子的详细情况调查一下,另外,再传出口风,说少爷我要一刀刀把背地里说我坏话的狗奴才阉了,拿割下来的肉喂狗。”
“这老奴知道了。”刘嗣应了一声,却还是不懂少爷打得是什么算盘。
“好了,你去办事吧,少爷要回东院了。”
陆文景刚要转身,刘嗣迟疑着叫住了他。
“刘叔,还有什么事么?”
“少爷,老奴有一句话您别不爱听啊”
“什么话,说出来听听?”
刘嗣踌躇片刻,道:
“兰管家这个人,您还是少接触为妙。”
陆文景一怔,笑道:
“怎么,刘叔看我多添了个管家,还是女的,有意见了?”
刘嗣赶紧摆手,“老奴怎么敢呢老奴还是担心少爷的安危啊,兰管家是个习武之人,而且,还是个善于用暗器的高手。”
“暗器高手?难道刘叔和英儿交手过?”
“用不着交手,老奴习武超过五十年了,只需一眼,便能探出一个人的功力如何,善于用何种兵器。兰管家一定受过专业的训练,要是她起了歹心,那少爷可就”
刘嗣一边说,神色愈发担忧。
陆文景笑道:
“英儿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她只是想保护娘子罢了。我那老岳丈把他女儿看做是掌上明珠,想安排个会武功的贴身丫鬟保护,倒也没什么。”
“少爷的心可真大啊,要保护少奶奶,陆家有的是人可以胜任,兰管家毕竟是个外人,忠奸难辨,除非她”
“除非什么?”
刘嗣想了想道:
“除非少爷纳兰管家为妾,她成了咱陆家人,自然就可靠多了。”
陆文景嘴角一抽:
“刘叔,你这主意也太馊了吧?”
刘嗣神色却很严肃:
“她本来就是陪嫁丫鬟,是少爷的人,纳她为妾很正常啊,不过要是少奶奶那儿不同意的话,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打住打住,这话题以后再说,快到用膳的时间了,我得赶紧回东院,刘叔回见啊。”
“少爷,您听我说少爷”
刘嗣见少爷仓皇逃走,暗叹了一声。
还想说让少爷生米煮成熟饭呢,早一天收了那个丫头,老奴早一天心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