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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琢倒是和他提过,邕州刺史李存仁的女儿会些医术,或许可以招进宫来试上一试。不过他的病要瞒着人,这女子进宫自然也要瞒着人,要做些伪装才行,难道这一伪装,就伪装出来个先生?
他再次打量了一遍这位李小姐,不卑不亢,从容自在,没有惯常的惕惕然和惶惶然,更多的是平静淡然,倒是明显地和一众宫人不一样,一张冰清玉洁的脸上竟还显出几分同情来。他在心里一笑,让这样一个人这个时候到了他的近前,沈君琢要做什么?
不是他不能信任他,而是他在这个皇位上的每一天,都是战战兢兢的的一天啊……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民变叛乱,政务不能握在自己手里,军权又得依仗他人,连后宫都是由皇后说了算,他这个皇帝,委实当的窝囊。
他不得不怀疑每一个人,就算是同生共死的人也不例外。
可是有的时候,他又不得不放低了身段去似有却无地讨好一些人,就比如沈君琢。
他真是恨透了这样的日子,要是可以,他真想拿起刀杀他个痛快!
可是想一想,他又退缩了。不能啊,那血腥的场面连回忆都是痛苦,有时午夜梦回,那曾经的一幕幕都让他胆寒!
他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一心想要做出些什么事,可又事事不随他愿,事事都有掣肘。
他露出个惨淡的笑容,尽量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喉咙里一阵一阵的发痒,他忍不住想要咳嗽。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他只觉得胸口如有刀扎一般,却是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才罢。
舒窈站在一旁,实在看不过他这样的咳嗽,等他略好一些,就道:
“官家快把药吃了吧,不过那蜜饯还是不吃的好。”
昭帝含糊应了一声,接过福手里的碗,紧皱着眉头,一仰脖子将药喝干,嘴里的苦涩很快就泛了开来,鼻腔里也充斥着药的苦味,胃里开始翻腾起来。他紧着喝了几口茶水,才将那苦涩冲淡了些,一张白的异常的脸上,渗出些汗水。
医者仁心,既然此时身份已经不必瞒着了,舒窈见昭帝的样子,就有些不忍心,朝站在旁边的宫女道:
“取烛火来,待我行针之后,官家就会舒服很多。”
昭帝微微喘息着,有气无力地道:
“有劳了。”
说着,靠着福的力慢慢躺了下去。
舒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想到昭帝是这样一个人,与她想象中的威严庄重大相径庭。
有宫女端了烛台过来,就见舒窈将那布卷展开,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针被整整齐齐排在布卷内。针有针柄,最长的三寸,最短的只有半寸,在烛光中散发着融融的光。
舒窈的手在那排针当中划过,停在其中一根上,取了出来,先在烛火上烤了一下,而后择了一个穴位,犹豫了一下,道:
“官家忍一忍,会有一些疼,但不会很严重。”
昭帝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他的胸腔,如千丝万缕细细拉扯,要将他的心肺扯成碎肉才肯作罢,那心口又如压着一块巨石,总也让他无法自由吐纳。
这种痛苦日日折磨着他,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总还有些壮志未酬的感觉,可这又能如何呢?时也,命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