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何苦看着含泪欲滴的李婉琰,只想逗她开心,便故意插科打诨,“姑娘,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就哭上了。”
李婉琰含泪剜了他一眼,嗔道:“谁为你哭了,我就是心疼那条大鲵死了,还有那张猎狐网,被毒煞搞得臭哄哄的,上面还有蓝环章鱼的剧毒,再也用不了了。”
宁何苦连忙安慰:“怎么不能用呢?我叫老无帮你清除掉上面的剧毒,一样可以用的,老无……”
李婉琰愠怒地打断了他,又滴下一滴泪来,“被那个臭毒煞带了那么久,想想就恶心,不要了。”
看她心疼恼怒又委屈的模样,宁何苦一急便冲口而出,“好好,咱不要了,我那张给你。”
李婉琰破涕为笑,柔柔道:“嗯……”
与此同时,在安乐巷水煞的住宅内,有三个黑衣人正翻箱倒柜地将屋子里里外外又搜了好几遍,看样子是在找什么要紧的东西,最后仍旧一无所获。
五色霞光掩映出的,是青竹那张沉着冷静又略显失望的脸庞。
青松和杨槐仍在仔细寻找,不放过方寸之地。
宁何苦曾问过水煞海螺珠的去向,他阴笑着一口咬定,海螺珠已经被他磨成粉末,制成药丸吃掉了。
宁申二人虽不相信,可此前翻遍所有相关之地,都没有找到半颗海螺珠的影子,也只得作罢。
但宁何苦可不会轻易相信水煞的说辞,故在他中了蓝环章鱼之毒晕倒前,就嘱咐李婉琰叫青松继续去找。
他这一个看似简单的嘱咐,却包含了两层深意:一是他一直都知道李婉琰也在寻找海螺珠;二是他还知道青竹他们三人追了上来,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李婉琰。
是以,李婉琰当时才心痛地责怪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
此时,青竹见三间破屋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后,便带着另二人沿着茅房里的暗道,一路来到了毒煞曾经呆过的那间密室内。
随后,又是一轮地毯式的搜索,仍是一无所获。
最后,机灵的青松来到屋外,又在宽阔的院坝内巡查了好几遍,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院子角落处,一棵又高又粗的榕树之上。
晚霞即将没入西山,只余下几缕浅淡的霞光。就在这光彩完全消失之际,他看到那自由伸展出墙外的枝丫处,隐隐约约间似有一个乌黑色的鸟巢
青松只看了两眼,便若有所思,对跟在身后的杨槐打了个眼色,后者立时身形原地拔起,犹如惊鸿般飞旋而上,转瞬之间就已经稳稳落在了那树梢之间。
他伸出手去,取下了身侧不远处的鸟巢,用手轻轻的在其间拨弄了两下,眼神骤然亮起,小心翼翼地由鸟巢中掏出一物后,又将那鸟巢放回了原位,才由树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青竹青松即刻围拢过来,杨槐将手中丝帕展开,他二人只看了一眼,便立时喜上眉梢,又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长气。
那白色的丝帕中,是八颗比豌豆略大的椭圆形珠子。表面有如同火焰一般的生长纹理,珠子通体粉红艳丽,美丽绝伦,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稀世宝物。
这自然就是那传说中有钱也买不到的海螺珠了。
水煞藏的巧妙,却仍然被细心聪敏的青松给找了出来。宁何苦果然没有看错人。
海螺珠既也到手,他三人自不敢迟疑,立时转身离去。
县衙大牢中。
林县令看着眼前被绑着双手,又上了脚链的中年男子,问身侧的随从,“他就是水煞连化云。”
随从点头,指了指仍旧绑着水煞双手的黑绳,“宁公子亲自绑的,自然不会有错。”
这几日,林县令来牢中看了几次,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恶名昭彰的水煞。他生怕自己老眼昏花,又看了看手中那张陈旧的通缉令。
这张陈旧的通缉令是他亲自由案牍房中翻找出来的,因年代久远,纸张早也发黄发霉,但纸上的人像却还是清晰可见。
他将画中人和眼前的中年男子做了比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除了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其他则完全是两副嘴脸。
虽然宁何苦早就同他说明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但他还是对着面前的这张脸孔研判了一番。
他实在是不敢有丝毫大意懈怠,因这些时日他就没有一刻安生过。
在自己管辖范围内,居然出现这般计划周密的狂妄之事,还持续五年之久,牵涉上百条人命和当地首富之家。
所以自己这个父母官,不仅有失察之罪,还有办事不力之罪,轻则罢官,重则免官重罚。
以上这些倒是其次的,关键是上百条人命啊!自己该同莲塘村老小如何交差呢?
好在荆楚天死前自愿捐出一半的家财,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在此刻,却正好可以解决莲塘村民们的燃眉之急。
是以,他已经亲自去了莲塘村两次,不仅按照申无谓的药方送去了足够的药材,还着手安排赔偿事宜。
至于黄郎中,厨娘母子,于阿三等一干人等,他皆会按照国法一一处置。
至于罪大恶极的罪魁祸首水煞和毒煞,他也就只能在此处看上两眼,不日宁申二人就要将他们押回东都,再一并论罪重处。
三日后,县衙外。
林县令按照宁何苦的计划,安排了八个武功不俗的捕手,随同其一起押解水煞毒煞回东都。
两辆遮挡严实的囚车内,分别是重伤不能动弹的毒煞和水煞。当然,他们的双手双脚上还都戴着坚固牢靠的镣铐,再加上坚实的囚车和八名严防死守的捕手,还有宁申二人,温和礼和小伍,李婉琰的四个护卫,他们二人想要在途中逃跑,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宁申二人刚同林县令告过别,远处就匆匆跑来了两个少年,正是阿海和荆家少主荆南华。
这几日来,阿海的弟弟阿参一直都在服用申无谓给的药方,病情是日益见好。
而荆南华亦是如此。这六七日来,多得申无谓为他细心看诊,在服用了几剂药物后,他脸色也渐有血色,病情也是一日好过一日。
故此,他二人是专程赶来为宁申二人送行的。
更多的是为了表示无尽的谢意。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一番多谢珍重道别之后,申无谓见宁何苦犹在回头观望,似乎对那两少年依依不舍,猝不及防的就在他马屁股上猛拍了一下。黑马受惊,撒开四蹄就狂奔起来。他自己也拍马狂追了上去。
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此时就是放纵一下,也一点都不过分。
温和礼见状,也拍马亦步亦趋,不甘落后。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李婉琰轻轻撩起车帘,看着尘土飞扬中逐渐远去的前三人,眉眼浅淡的看了青竹一眼,一言不发就放下了车帘。
李婉琰只一个眼神,青竹便收到了主子的指令。他同青松打了个眼色,二人即刻跟上那两辆囚车,一人盯紧了一辆。
宁申二人欢快放纵的跑了一段路后,不敢懈怠,就停在前方路边等候着。随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又戒备森严地向东都而去。
一路之上,晓出夜行,风雨兼程,跟随的又全是高手,毒煞水煞根本就没有兴风作浪的机会。
于是,自然是一路顺风顺水的,于十日之后平平安安的到达了东都城外。
温谦和王偃早就收到了宁何苦由驿站快马传回的消息,点了一队人马,亲自候在了城门口处。
宁何苦一行人刚刚到达,温谦和王偃便双双迎了上去,然而却对宁何苦等人熟视无睹,绕过他们直奔囚车而去。
宁何苦对此见怪不怪,只笑笑的对申无谓抱怨:“看到没,在二位大人的眼中,就只有人犯,根本就看不到我的存在,市侩吧?现实吧?”
刚抱怨完,那边厢的温谦在验完货后,手一招,一旁待命的大理寺一众捕手立马迅捷跑步上前,将囚车接管过去,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王偃才得了空转过头来随意打了声招呼:“小苦,辛苦你了,我们得先带这二位大人物回去安置,迟点再找你。”
那边厢,温谦手一挥,亲自押着囚车向城中走去。走了老远,才想起回头对宁何苦挥了挥手。
宁何苦则继续抱怨:“看到没,都是些过河拆桥之辈。”
这一路之上,宁何苦早就同申无谓讲了大理寺为何要重提缉拿魔罗五煞之事。
多年以来,五煞一直是大理寺之耻,这好不容易捉回来两个,还不当宝贝疙瘩一样的保护好才怪,哪里还有时间同宁何苦寒暄啰嗦呢。
耽误之急自然是应该立刻马上去安置好那二煞,保他们插翅难逃。
是以,他对于温谦二人此刻的慎审之态,一点也不意外。且还感同身受的大度道:“此时此刻,我们这些人是谁,又为什么会同你在一起,同那二煞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不要怪他们,换作是我,我也是如此作风。”
宁何苦附和一笑,“甭管他们,到了东都,就是我的地盘了,走,我做东,招待你大吃大喝去。”
“宁兄,大叔,您们可别忘了,东都也是我的地盘,自当是由我来尽地主之谊才对。”一直躲在他二人身后的温和礼乍然拍马上前,急急抢话。
宁何苦立马乐了,抚掌附和:“好好好!就依温兄的,你做东。哈哈哈……”
申无谓忍不住吐槽,“抠门到家的小气鬼!”
宁何苦敢做敢当,还是那句老话:“老无啊!你知道的,我很穷!就原谅小弟吧!等我以后有了钱,再请你痛饮三日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