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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和马匹的嘶鸣声,还没搞清楚这些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就看到老吴的身影像出了膛的子弹一样从草棚中向自己的方向射了出来,邵曦连眨一下眼睛的机会都没有就感到脚下一轻,已经被老吴挟在腋下。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挂在了高铁的外面,在急速的向前奔驰。只听见身后有人喊道:“他们在那边,快追。”
邵曦的双眼被风打的根本睁不开,只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和身后急促的马蹄声,估计有十余骑。他觉得老吴的脚下就像装了轮子,正常人根本没办法跑的这么快,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六岁的孩子。
从身后的马蹄声判断,老吴应该跑的比他们还快,因为在跑了一会儿之后,马蹄声已经变得越来越远,到这会儿已经几乎快听不见了。
而此刻邵曦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追自己和老吴?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裤子。因为刚刚裤子还没绑好就被老吴拎起来逃跑,这会儿裤子已经从屁股上滑了下去,挂在了两脚的脚踝上,屁股正在高速的奔驰中感受着冬日的凉爽。
邵曦在心里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敏感词汇都用了一遍,他虽然身体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但他实际上是一个已经二十六岁的成年人啊!一个二十六岁的人被人拎着裸奔,你们谁见过?
从草棚里出来,老吴就这样如同发疯的野驴一般奔跑了十几分钟的样子,速度有多快也只有他腋下的邵曦最清楚。跑了这么久,他的速度不见丝毫的减慢,更不见他有任何的气喘和疲态,感觉就像普通人正常的散步一样。
突然,老吴的身形一转,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又跑了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在一片树林的边上停了下来,抬手将邵曦放在地上。此时,邵曦才发现老吴的左手还拎着他丢在干草堆上的那件棉长袍。
邵曦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裤子。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别说屁股了,就连那仅剩六年的尊严也再次缩水了。
“只是拉个屎而已,用得着这么追吗?就算拉在他们家客厅了,也用不着十几个人骑着马追吧?”
他一边在心里无数遍问候着对方的家人,一边重新绑着裤带。并暗暗发誓,有一天一定要给自己做几条内裤穿,谁来也不好使。
“老吴,那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连拉个屎都要被他们追啊?”
“那些便是烧了我们风家庄的人,想来庄内老小也都遭了他们的毒手,庄主、老庄主、庄主夫人怕也都凶多吉少了。”老吴神色黯然的答道。
邵曦在脑海里搜寻着风玉言的记忆:庄子起火;庄外那些追赶自己和老吴的黑衣人;还有那个穿着黑袍,骑着黑马将自己和老吴撞倒的人。这些人似乎跟风家有着某种恩怨,但再多的信息就没有了。毕竟,风玉言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有仇?”
老吴听到邵曦的提问略显惊讶。在他眼中,小少爷平日里虽然乖巧伶俐,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而此刻提问的语气和神情却出奇的沉稳而平静,根本不像是只有六岁,反而隐约有成人之风。
“小少爷,你如今年纪尚小,说了你也未必能懂,还是等你成年之后老头儿再讲与你听吧。”
说完,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哽咽道:“风家遭此大难,老奴却未有分毫作为,如今又让小少爷颠沛流离,担惊受怕,是老奴无能,老奴愧对庄主。”
言罢,一个头对着邵曦便磕了下去。
邵曦虽然觉得整件事从开始到现在都充满着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无厘头,但看着眼前的老吴,他还是有些动容了。
从风玉言的记忆中他知道,眼前这个看着有些猥琐的老头对自己是如何的疼爱,甚至不惜拼上自己的性命。从自己醒来到现在也不过才小半天的光景,追杀的人便已经赶到了,可以想象之前的三天老吴带着昏迷的自己逃的是何等的辛苦与艰难,对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忍心去责怪呢?
邵曦决定不再成为老吴的累赘,他的身体虽然只有六岁,但他却有二十六岁的头脑,也许可以帮到老吴,其实也是在帮自己。
穿越到这个世界,穿越到风玉言的身上,只有邵曦自己最清楚,自己是那个商业广场停车场的小保安,而在其他人的眼中自己就是那个从风家庄大火中逃出来,现在又被人满世界追杀的风家小少爷风玉言。虽然他到目前为止还没办法适应这个身份,甚至于连这个身体都没有完适应,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再把自己当成那个小保安,也不能再把自己当成邵曦,更不能再用原来的角度去看问题。否则的话,自己会死的很惨。
“唉,别人穿越后都是大富大贵,我可倒好,差点落地成盒,穿越界难道也对没有皮肤的菜鸟新手这么不友好吗?”
邵曦心里乱七八糟的琢磨着,却伸手扶起了老吴,“风家遭难,也并非你一人之力能够挽救,没人会怪你,倒是这些天你为了带我逃避追杀也是尽了力的,辛苦你了,我应该谢你。”
说完,邵曦也学着老吴之前的样子,对着老吴深深的一揖。
老吴见状,连忙再次跪下道:“这么多年老奴深受风家恩惠,若是当年没有风老庄主,老奴早就成了乱葬岗上的一堆白骨。如今,风家蒙难,庄主、老庄主、庄主夫人都下落不明,若能护得小少爷周,老奴就算拼上性命亦是理所当然,怎敢当个谢字?小少爷不怪老奴便已是对老奴的宽恩。”说完又开始磕头。
邵曦在原来的世界哪受过别人的跪呀!赶忙把老吴拉了起来,对老吴说道:“老吴,从今天起,从此刻起,你不要再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也不要再叫我小少爷,我本来也不小。”
邵曦在心中暗暗为某件事情又狠狠的不甘了一把。
“家中所发生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但我们不能永远这样逃避,我们要反击。今后你说的我听,不懂的我问,我学,不管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既然有人想害风家,想害你我,那我们就给丫的打回去。”说着邵曦转过身,迎风而立,一手置于身前,一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浑身散发出傲然之气,颇有一副世家公子的风范。
心里暗想:“嗯,这个逼装的很到位。”
老吴愣愣的看着邵曦小小的背影,心中略感宽慰,“这孩子果然并非池中之物,他日必有成龙之时,也不枉当年庄主和我的诸多付出。”
正想着,一阵风吹来,只见邵曦一哆嗦,急忙把脖子一缩,身子一弓,双手抄在衣袖里,猫着腰跑到一旁的树边蹲了下来,一边抹着鼻涕,一边嘟囔着:“我靠,这小风儿真硬。”
老吴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这货前后反差是不是有点太大啦?
就这样,一老一少两个人抄着手,用一模一样的姿势蹲在树根儿底下……
…………
“那个,我们蹲多久了?”
“不知道。”
“那我们还要蹲多久?”
“不知道。”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
邵曦“腾”的一下跳了起来。“你特喵的带我跑了三四天,居然连去哪儿都还没想好?”说完,一把搂住身旁的那棵白桦树,闭着眼睛不吱声了。
“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起急了,脑供血不足,你别管我。”
“脑供血不足?”老吴觉得自己似乎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为什么以前从未听人说起过?
“少爷醒来后,时不时的胡言乱语是不是与此有关?”
“你才胡言乱语,几天了都没想好去哪儿,难道以后我们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两条流浪的野狗?”
本来邵曦还在为老吴舍命救了自己而感动,但这会儿他突然发现这老家伙好像不是很靠谱儿。
“当初逃的慌忙,没来的及想去哪里,后来一路被人追赶,也就没时间去想,只记得大体的方向是一路向北。之前我们落脚的那个草棚应该就是原州跟河州交界处牲口贩子的临时落脚点,如今我们又向北跑了这么远,应该是进了河州北胡人的地界。”老吴看了看周围,煞有介事的道。
邵曦用大拇指顶着下巴点了点头“你接着说。”
“北胡人历来与我们南人不睦,时常发生争斗,尤其是当我们的人携刀兵进入北胡境内一旦被他们发现,他们会认为是来抢夺他们的草原和牛羊的,必会整个部落倾巢而出。所以,追赶我们的人在北胡境内也不敢过于放肆,你我也就相对安了许多。”
看着老吴那微微得意,又稍有猥琐并有点贱兮兮的样子,邵曦再次发出了那句灵魂拷问,“所以,我们现在打算去哪儿?”
老吴被问的脖子一缩,脑袋一耷拉,低声回道:“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