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西平守汝南,当然是因为汝南更好守啊!
无论是种轩还是臧礼,都觉得理所应当。
强攻?
看看东胡人的新式霹雳车受挫就知道。
如果是西平县的小土墙,就算皇帝再怎么神勇,能拦住东胡将士们,也拦不住霹雳车轰墙。
轰不了多久,城墙就得全都塌了。
没了城,西平就算有粮,也守不住的。
反观汝南就不同。
汝南的城墙,不仅能抗住霹雳车的巨石,给他们足够修缮城墙,加固城防的时间。
甚至在门口,还有着护城河,和护城鸭子。
护城河能拦截敌军,阻拦各种大型攻城器械。
护城鸭,则能填饱自己的肚子,提升守军战斗力。
都是守城利器。
再加上汝南之中,有着比西平县更多的世家豪族。
这就意味着,有更多人听吕奉父讲学,更多的门板,更多的屯粮。
完全可以守到天荒地老。
种轩思索再三,要出城打他也敢,但现在显然没到不得不出城的时候,于是依然劝道:
“陛下,归义军兵少,将士们战斗力不足,东胡人兵多将广,且又擅长野战。”
“敌强我弱,着实不应该主动出击啊!”
不仅是军中将领,估计大多数归义军将士,也没想过出城野战。
守住城池,就已经是大功一件,算是打开了汝南郡的局面,深深插入了一颗钉子,何必冒险呢?
皇帝完全能单骑走人,去荆州主持大局,反正也没人追的上他的驴车,怎么来怎么走,无人能挡。
剩下的种轩、臧礼、敬道荣、吕奉父,这几个人文武兼备,加上意志力坚强最适合守城的归义军将士,以及汝南城中的各种补给物资,全力固守之下,应当也能守住汝南。
“敌强,我弱?”
刘恪忽而一声轻笑,将双手抬起,攒成拳。
两只拳头撞在一起,右拳发力,无力的左拳,便渐渐被推到一边:
“这又是孰强孰弱呢?”
“当然是右边!”
敬道荣无比自信的声音传来。
刘恪一笑,左拳发力,将右拳反推了回去。
“那现在呢?”
敬道荣很是耿直,不假思索,瞬间改口:
“那就是左边。”
刘恪放下了拳头,语重心长道:
“决定强弱的,并非是拳头大小,而是所投入的力量。”
“这”
种轩、臧礼有些明悟,但对主动出击,还是不太支持。
刘恪直接乾纲独断,叮嘱自信单枪匹马都能干掉东胡大军的敬道荣:
“你继续按照朕之前的吩咐去做吧。”
“末将遵命!”
敬道荣昂首挺胸,他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可他从来都不懂“怂”是什么玩意,当即就开始行动。
谁听到咱零陵上将的名号,不颤上一颤?
时间一天天过去,聂羌也赶到了汝南城下。
只不过聂羌不擅长攻城,更精于骑兵野战,也对汝南城没什么好办法。
但聂羌没败过,也比蒲前光的心态好多了,见着蒲前光被打没了心气,当即就接管了大军的指挥。
领兵尝试了几次攻城。
先是一如既往的,让阿里术跑到城头下,叫嚣一番。
再用霹雳车招呼上巨石。
不过有了一定经验值后,城头上的归义军将士,明显都有了防备。
看霹雳车装入巨石,就立刻靠到了墙边缘的地方,就连兵阑和战鼓,都放到了内侧,还分出人手去保护了大旗。
七八轮巨石飞上去,除却砸死个把将士之外,收获平平。
“果然不太好打。”
聂羌见着霹雳车不凑效,也并不苦恼,面沉如水,十分冷静:
“既然蒲前将军说过,强攻难以破城,桐油罐也造不成什么影响,霹雳车又不能频繁投掷巨石。”
“那就换一换。”
聂羌虽然骁勇无比,还敢带着八百人冲十万大军,但并非是个鲁莽之人,也没有头铁不信蒲前光的话,去刻意试探一番。
他只是唤人送来几个罐子,一声令下:
“投!”
只见霹雳车嘎吱巨响之下,再次投掷出几个罐子。
“桐油嘛,不怕的!”
归义军将士们都是一阵嬉笑,又有人去府衙中请皇帝。
接下来又可以烤火咯!
但这一次,坛子在城头上砸开后,并没有窜起火舌。
而是四溅出粘稠之物。
一名被溅了一身的将士,下意识往身上拍了拍。
只觉得手上一阵黏糊,抓起一把,看两眼闻了闻,当即一阵干呕。
“金、金汁儿”
“呕——”
就连种轩都翻起了白眼,臧礼更是被溅了半个身子,气的骂骂咧咧。
金汁这东西,一般都是守城用,从城头往城下一抛,那味儿就叫一个地道。
没想到聂羌有了霹雳车之后,竟然还能用在攻城里。
虽说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就连刚到城头准备设宴的刘恪,都惊呆了。
这宴会开不了。
居然被克制了。
他可没有晋景公的天命,真不能在这个场景之下,还大快朵颐。
而且【鸿门宴】是让他不受伤,并非是不受辱。
万一吃着吃着,一个金汁坛炸在身边,给他溅了一身,甚至往手上的吃食上溅,那可真吃了屎了。
而且在这样的攻击之下,将士们肯定也不敢城头烤肉了,士气也会受到一定打击。
“这个聂羌,当真有几分能耐啊”
刘恪不自觉摇了摇头,哪怕聂羌不擅长攻城,也能想出这种办法。
居然有点空中飞人的雏形,这金汁抛得多了,其实也能形成生物战。
那其人更擅长的骑兵野战呢?
“居然有用??”
脸色苍白的蒲前光,看见这一幕,整个人气色都好了许多,更是心生佩服。
聂羌刚来,就一改颓势,这么一看,总算有了些攻城的模样。
“还得多谢蒲前将军给我的启发。”
聂羌极为真诚的抱拳,谢过蒲前光,这话他可是发自肺腑。
他喜欢吃烤肉,听说蒲前光连吃败仗闷闷不乐,就带着烤肉去慰劳。
还是他亲自烤的呢!
没想到蒲前光当场就吐了。
就在清理呕吐物的时候,他突然想到用霹雳车来抛投金汁罐。
反正霹雳车强攻攻不破城,只能打击士气。
那么打击士气,也不一定要用高杀伤性的东西,只是恶心人不也成嘛!
蒲前光没太明白,不过已经彻底放心,聂羌有能力,他也不想着争攻了,能攻下汝南,为战局做出贡献就算成功:
“聂将军,那就将我所部兵马都交由你指挥。”
“就这么继续攻吧,砸金汁,我看他们还烤不烤肉了!”
聂羌摇了摇头,道:
“霹雳车数量不足,若是有三十四辆,倒是能稳定造成威胁,还能够轮替投石,不断对城墙造成损害。”
“只可惜”
他看向城头的方向,微微眯眼,道:
“归义军原本只是一只松散的乱军,大多由农人组成。”
“这样的一支兵马,却能在张定国叛走,张议平身死之后,聚而不散,还能三渡汝水,雪夜袭汝南。”
“绝对不仅仅是依靠着汉帝的统兵之能,归义军士卒的个人意志,也很关键。”
“这支兵马,纵然战斗力不足,意志力、韧性,也必然极强。”
“抛投金汁固然能恶心一时,但并非长久之计。”
“嗯”
蒲前光沉着脸,点了点头。
他与归义军作战多次,才看出这支兵马,在意志力方面有些独到之处。
没想到聂羌刚来,也能看出其中门道。
不过蒲前光无所谓,能恶心一时就已经很好了!
为了解气,他乐此不疲的吆喝着,让将士们将金汁罐子投上城头。
没了,不够使了,就现场弄点新鲜的。
蒲前光为了扬眉吐气,也是豁出去了,当场让亲卫开始烤肉,吐了个肠胃痉挛才收手。
聂羌看得直摇头,他和蒲前光也有些交情,明明蒲前光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竟是变得这般不讲脸面。
等到实在没得扔了,蒲前光才大方的一挥手,道:
“弟兄们,今天晚上回营,吃个痛快!”
“好!!”
东胡将士们一阵欢呼。
吃得多了,金汁才多。
反正他们在汝南郡内,是不缺补给的。
聂羌脸上却没有几分喜意:
“只是这样,不是个办法。”
“不若再让末将继续在阵前挑战,试着诱出归义军?”
阿里术急着想要出阵,被种轩暗施冷箭太让人不爽了。
聂羌看了他一眼,他自负勇武都不敢单骑挑战,就怕被一个棋盘给砸了,你谁啊你?
蒲前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收起因金汁而升起的一脸喜悦,思索一二,道:
“为今之计,只能继续以霹雳车投石轰砸,再以金汁打击士气,最后寻找一处,损坏较为严重,守备士气最为薄弱的城墙,加以猛攻。”
这时候就得用命去填了,不过也不是问题。
攻城本来就是用命填的。
岂不见那所向披靡的汉军,在攻打武陵郡的时候,也正儿八经的拼掉了不少兵马?
“没机会。”
乞颜雍却及时泼上一盆冷水,道:
“以汝南的城墙结构,以及城中布局来看,仅仅十辆投石车,根本砸不出破绽。”
“就和聂将军所说一样,非三十辆投石车不可。”
“至于守备薄弱的地方,倒是应该有几处,毕竟归义军将士数量不足,肯定有守备不严实的地方。”
蒲前光微微一怔,黑着脸叹道:
“三十辆霹雳车?哪里还能找到!”
“这个鬼天气,纵然不是霹雳车,只是些普通的攻城器械,想要运输,都不太可能!”
“三十辆霹雳车”
聂羌喃喃念着:
“未必不行。”
“什么?”
蒲前光猛然一挑眉:
“聂将军,你还懂些无中生有的秘术?”
乞颜雍也是疑惑的看向聂羌。
这种搭载了青铜片簧、竹簧的霹雳车,是合三部之力,新开发出来的攻城器械,还没开始量产呢!
估摸着全天下也就这十辆。
哪来多出的二十辆?
见蒲前光有些急躁了,聂羌也不遮掩,当即刚想出来的办法,全盘托出。
造假。
“真的霹雳车没有,假的霹雳车还没有吗?”
“除了霹雳车之外,还可以做出冲车、云梯、渡濠”
“有什么攻城器械,便造什么。”
“不求有用能载人,只要看得像模像样便可。”
听完聂羌的部署,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都不由哑然失笑。
真正能投入使用的攻城器械,都得大几十个巧匠,一同制造。
除此之外,还得有乞颜雍这样的大将把关。
不为别的,就因为难度太高了。
要考虑到耐用性、承重、抗击力等方方面面的东西。
有的攻城器械,还得根据对方的城墙、守将,进行一些适当调整。
必须很专业。
但如果只是个假的,做个样子货就不同了。
数万将士努努力,怎么也能搭个七七八八,反正又不是真的要投入使用。
对,就是使诈。
聂羌只是稍作提点,蒲前光就明白了。
这是在算计汝南城中的汉帝与种轩。
从五十骑袭营,奇袭汝南,都能看出,这俩人都是胆略出众,坐不住的性子。
一旦有机会,肯定会主动出击。
而见到东胡人这边,出现了大量攻城器械,知道固守会越来越艰难,肯定会找准机会主动出城,来摧毁这些器械。
这就给了他们机会。
蒲前光大为叹服,仿佛看到了两军交战的一幕,忍不住舔了舔还有着些酸味的嘴角:
“聂将军能文能武,不仅能统兵作战,这论算计人心,竟也有一手!”
“好好好,只要那刘雉儿敢率军出城,必让他和驴子一同死无葬身之地!”
乞颜雍也是夸赞道:
“妙极妙极!”
“聂将军此计,当真可行!”
乞颜雍也是真心佩服,之前蒲前光都是将他的霹雳车,看做攻城希望所在,而聂羌却只将霹雳车,作为一种手段。
一瞬间,便是高下立判,聂羌比蒲前光何止强了些许?
聂羌则是极为谦虚:
“哪里,若无乞颜大人在军中,聂某这计,也凑不了效果,说到底,还是乞颜大人居首功。”
要不是乞颜雍在军中,且霹雳车之前确实发挥了一定作用,他再怎么造假器械,也不一定能让归义军将士们忌惮。
自然,这计策也就成不了。
接下来,东胡大军就直接按捺住了性子,开始拼命打造攻城器械。
管他能不能用,一律得够大够高,看着足够骇人。
如此一来,城头上的归义军将士们,也有些不安了。
东胡人不攻城了。
而且肉眼可见,远处的高大攻城器械,也越来越多。
霹雳车都添了几辆。
虽然现在都还没开动,但可想而知,一旦所有攻城器械齐动,汝南城的城墙到底能不能顶住?
没什么人怀疑这些攻城器械的真假。
种轩也没有过多怀疑。
他们都不清楚周遭郡县的情况,也不知道豫州路况,自然也看不到破绽的地方。
不过想到全翼能将豫州的所有兵马,都调到汝南之中,来个十面埋伏。
作为战略重心的汝南郡之中,有着充足的攻城器械,又有什么问题呢?
就是这数量,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刘恪也吃了个对东胡人不太了解的亏。
归义军的危局来的太急太过意外,早前他都没想着对蒲前部用兵,本来打算拿下荆北就转道川蜀。
因而都没有对蒲前部深入调查过。
也不知道,蒲前部的科技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臧礼虽然是蒲前部的人,但也不关注这些。
毕竟以蒲前部的实力,平日里也没什么,有遇到使用大型器械的地方。
一时间真真假假,他也分辨不出。
如果是假的,自然好。
可如果是真的,等东胡人全都准备好,一口气发动,汝南真有城破的危险。
在大堆大堆的庞然大物面前,刘恪的个人武力会受到体力限制,留客桩至多能砸翻两三辆。
再多的话,体力就有些跟不上了,而且还得建立在能开宴会的情况下。
更何况,那些大型攻城器械,不是打人,而是破城。
推十七八个飞楼、井阑上去,有防护挡板,造的高点,甚至站的比城墙还高,进行火力压制。
不仅能威胁到汝南城,摧毁军心也是一流,不知道以归义军将士们的意志力,能顶多久。
好在,这些都不是刘恪要考虑的。
甚至正合他意。
归义军将士战斗力就那么点,不一激再激,靠着一腔悍勇去打,还能靠什么打?
刘恪当即大喝一声,道:
“唯有出城一战!”
种轩这次也不犹豫了,拔出剑,准备跟蒲前光拼个鱼死网破:
“东胡人拔剑了,咱们就得亮剑!”
他将刘恪说的话记在了心里,被追兵穷追不舍的时候,他们还敢冒风雪奇袭汝南。
现在有了汝南城作为根基,有了安身之处,难道就不敢亮剑了吗?!
臧礼摇了摇头,指着城头下的那群在远处搬弄着攻城器械的东胡将士,沉声道:
“陛下,种将军,千万冷静!”
“虽然我不知道蒲前部中到底有多少攻城器械,也不知道全翼生前是否做了谋划,将一应攻城器械,也调度到了汝南郡之中。”
“但以如今的天气、路况来看,那些攻城器械未必有用,兴许都是些样子货。”
“而且”
而且以归义军将士的战斗力,是战不过东胡大军的。
尤其是有着聂羌以及其麾下精锐骑兵的大军。
虽说皇帝一直说着要战,可实际上没有一次出城野战过。
在野外,全都是避而不战,直接跑路。
足以说明,其实皇帝对归义军将士们的战斗力,也不看好。
刘恪反问道:
“难道臧将军想弃城而逃?”
“还是信不过巴将军会带着援兵赶到?”
臧礼默不作声。
弃城而逃的话,他作为一个流寇,对汝南路况也比较熟悉,还跟着皇帝领略了三渡汝水的风骚走位。
自己跑路,问题不大。
但他没打算逃。
又不是马括,跑一次还跑第二次,被一撸到底也没变化,还是一门心思想着跑。
能当将军做到这个位置,还是在东胡,怎么也得有一点血性。
不过臧礼确实不太看好。
且不说巴尼汉这么久了,都没消息。
就算有消息了,他又凭什么能及时赶到汝南?
东胡人都猜不到他们跑到汝南了,巴尼汉能知道?
就算知道了,又凭什么在他们率兵出城,主动出击对付东胡大军的时候,恰巧赶上了?
如果不是恰巧赶上,无论早一步晚一步,似乎对战局的影响,都不算大。
臧礼在心中叹了一声。
眼下的局面,当真让人无所适从。
出城打不过,守城有风险。
明明在蒲前光攻城的时候,还风光无限呢。
怎么聂羌一来,只是眨眼的功夫,这局势就逆转了呢?
“臧将军不必多言,哪有在守城之时,放任敌军搭建攻城器械的道理?”
刘恪没说话,种轩已经彻底作出了决定:
“没的说,我随陛下一同出城,当日能五十骑在大营之中生擒张定国,如今未必不能五十骑一把火将那些攻城器械给烧了!”
“既然如此”
臧礼想了想,对着刘恪拱手请命道:
“末将可率部守住城头,还请陛下再带上吕主薄、敬将军”
吕奉父和敬道荣都是猛男,可以和皇帝一同进攻。
至于他守城,应当也算得上稳固,如果皇帝信得过自己这个降将的话,应该是最好的安排了。
“吕主薄要在城中处理政事,此外敬将军”
刘恪若有深意的点了一句:
“敬将军几天前,就按着朕的安排去了。”
去去哪儿了?
种轩与臧礼都是不由得一愣。
好像是有几天没见着敬道荣了,那个大胡子老是咋咋呼呼的,还有股莫名其妙的自信,最近耳边确实安静了许多。
皇帝早有安排?
想到这里,两人都安心了许多。
次日一早,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此时的天气,就跟归义军奇袭汝南时,差不太多。
只是那时候,他们是进城。
现在,却是出城了。
东胡人一直在营造攻城器械,没有攻城。
刘恪点了五千兵马,带着种轩,出城之后,一路来到接近东胡大营的坡地。
待看得蒲前部的旗帜之后,他率先放下驴子身上的缰绳,摘了头盔,脱下了身上的铠甲。
甚至连身上的冬衣,也解了下来。
只见他将手中的衣甲,往地上一扔,砰的一声闷响,砸起一片雪花。
而后光着两个大膀子,拎着棋盘矛,振臂高呼:
“大丈夫立功名取富贵,正在今日!”
方才的一路奔袭,跑得已是满身大汗,一身冬衣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身上的甲胄,也显得很是沉重。
这个时候,刘恪将这一身,全都脱下来,反倒有种卸去了累赘的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舒爽。
甚至觉得身体变得更加轻盈自如,仿佛可以在大雪中畅游,整个人都更加清醒和敏锐。
刚抽到的【去衣驰走】天命确实好使,当真泰然自若,无惧严寒。
雪落人间时,还显得有几分凄美绝艳,遗世独立。
尤其是风一吹的时候,张开双臂,有种将姜素樘抱在怀里的感觉,格外柔软,还大,宽大胸怀,一手无法掌握。
说真的,刘恪都有些爱上这种不被束缚,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感觉了。
“就在今日!!!”
而刘恪都没想到的是,他【演说家】的天命是个被动,无时无刻都在发挥着作用。
现在这种壮举,更是彻底激活【演说家】天命,号召力、感染力拉满,直接让将士们士气高涨,纷纷效仿。
眼前这个光膀子的,可是皇帝啊!
皇帝都能在严寒之中卸去甲胄,果身与东胡人死战,他们又有什么怕的?
于是跟随而来的五千归义军将士,乃至于又一时热血上涌,少年意气风发的种轩,全都不甘示弱,纷纷解衣脱甲,脱成了光膀子。
甚至像是矛、戟这样的又长又重的武器,也不要了。
大盾也扔了。
只有刀这样的短兵器。
刘恪:
这一幕甚至很辣眼睛,放后世一个都别跑,全都得拘留。
那几个边脱边嗷嗷叫的,罪加一等,属于情节格外严重。
不过脱都脱了,再下令让将士们穿起来,也挺抽象的。
好在士气确实是拉了起来,军心可用,很适合作战。
“无衣!!”
无衣就无衣吧,刘恪嚎了两句,继续带着将士们往前进军。
在这漫天大雪之中,一郡糙汉子赤膊而行,向着东胡大营,疾奔而来。
这场面,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像是喝大了或者磕大了,反正都是没了脑子,在雪地里面色潮红一片,失了智一样狂奔。
要是真是正常人,又有几个人有胆子,会在雪地里果奔呢?
本来沿路的东胡暗哨,在发现皇帝乘着驴车,带着归义军来袭之后,个个如临大敌。
毕竟只要有汉帝在的地方,他就有可能一个棋盘弄死你。
可等他们看清楚状况的时候,竟是个个目瞪口呆。
各个盯得两眼发直,反复揉了揉眼睛。
都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
可他们再怎么揉,再怎么瞪。
眼前的景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辣眼睛,没有任何变化。
反而那些归义军将士们,冲的更快了,眼见着离自家大营,也越来越近。
早个几十几百年,东胡人在大漠上的时候,倒是也有些勇士,在寒冬里赤着膀子,彰显自己的武力。
可那也是少数情况,而且很多东胡人,本身就不太喜欢穿衣服,可能属于个人爱好。
但这样的场面,放在汉人身上,还是第一次看到。
难不成这些归义军将士,在连日追兵,以及大军围城的重重压力之下,全都疯了?
这也疯的太整齐了吧?
可这暗哨也找不着别的理由。
将心比心,这么一个大雪天,天气又湿又冷。
自己就算是穿着厚厚的冬衣和铠甲,也偶尔能感受到几分凉意。
偏偏眼前的归义军将士,就是在这样的严寒酷冷的天气之下,个个赤膊裸衣上阵。
如果没有别的原因的话,可能真的是在重压之下疯魔了。
几个暗哨拿不定主意,赶紧回营将一切汇报给聂羌。
即使是汇报完了,他们仍然全都是一脸迷茫:
“聂将军,归义军到底是在干什么?”
聂羌也不知道啊,听了之后同样很迷茫。
人家打仗,都是什么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口号喊得极为响亮。
谁踏马说我们没衣服穿?
咱们同穿战袍!
这下好,归义军这边,是真踏马不穿战袍,真无衣。
修我戈矛也别修了,戈矛丢地上了,手上就剩短刀。
谁能知道他们要干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