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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浦郡城之下。
“开门!”——“门!”
“速速开门!!!”——“开门!”
???
刘恪一愣,不对劲啊,叫门还自带回声混响?
他往侧边望去,只见远处赫然有一个东胡特征极为明显的将领,正在跟他叫着同样的话。
而与之前在南浦郡传信的东胡人不同,这个东胡将领,身后还跟着两千兵马。
刘恪心中暗道一声倒霉,未曾想现在连叫门行业的竞争,都激烈到了如此地步。
一千汉军将士,也同样见到了对方。
无不是心中咯噔一下。
坏了,正面和真货碰上,岂不是要遭?
此时已经入夜,城头上守将听着声音,下意识举起火把来看,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两拨人马,同时叫门?
刘恪往上望了一眼。
姓名:乞颜乾(上士)
年龄:48
统率:88武力:80智略:84理政:83
特性:多疑、固守
多疑?
这是个可以利用的点。
刘恪心中稍有计划,当即先声夺人:
“将军,莫要相信他,他一定是汉军派来诈城的!”
只是这次他稍稍做了改变,东胡语说的没那么流利,有一些磕巴,像是就学了两年半。
城头上的乞颜乾举着火把,继续探头张望。
左边这个先开口,一口磕巴东胡语的,是汉人面孔。
而右边那个稍晚一些的,一口流利东胡语,是典型的东胡人面孔。
当他傻的吗?
哪个是汉军,这不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弓箭手,对准左边!”
城头上的弓箭手蓄势待发,就等着一声令下,便是一阵箭雨。
刘恪攒了攒拳头,但语气并不慌张,继续道:
“我是张将军派来传信运粮的,还请将军配合我击杀那边的汉军!!”
听到这话,东胡将领忍不住了,他当即高喊道:
“我才是张将军派来传信运粮的,他一个汉人,东胡语磕磕巴巴,肯定是假的啊!”
“不信将军可以问一问他,看他是否知晓将军姓名!”
东胡将领冷哼了一声,就这点能耐还想诈城?
再不济你去把东胡语学好点,装成胡汉混血的将领都好啊!
磕磕巴巴,一眼就能戳穿!
事到如今,正好碰上真货,居然不退走跑路,反而倒打一耙,岂不是白送战功!
刘恪听到东胡信使开口,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这家伙一直不开口,引发不了乞颜乾的多疑之心,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一旦开口,就容易对付得多。
于是他回应道:
“将军名唤乞颜乾,当年在长安之战中,也是极为活跃的名将!”
东胡将领一愣,皱眉道:
“将军名声在外,你能知道并不意外。”
刘恪反问道:
“你可知道将军年岁?!”
东胡将领立即警惕,将领的姓名可以容易得知,年龄就不同了,如果自己答了,岂不是遂了他人的愿?
“那你又可知将军年岁!”
“我当然知晓!”
刘恪自然而然的答道:
“将军今年四十有八,二十年前长安之战,大破汉军时,年仅二十八,可谓天生将才!”
城头上的乞颜乾听着二人的对话,眉头不由得扭到了一起。
东胡人长相的将军,可能并不知晓他的年龄,所以不能作答,只能反问,这里存在疑点。
而那汉人长相的将军,可能事先做好了调查,所以故意问了年岁,自问自答,这里也存在疑点。
这特么听着听着,两拨人马都像假的啊!
他伸手一挥,分出一半弓箭手,对准了右边。
东胡将领看得懵逼,他啥也没干呢,怎么还要射他?
“将军,可莫要信了他的鬼话啊!”
刘恪不甘示弱:
“这汉军不仅俘虏了我军士卒,还令其假扮我军诈城,着实可恶!”
“也不知道是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东胡好男儿,竟然屈膝归顺了汉廷!”
东胡将领有苦说不出。
他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即“东胡人如何证明自己是东胡人”。
刘恪再道:
“他身上的甲胄都是用来误导将军的,身份定然也是捏造的!”
以乞颜乾的“多疑”,他不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只要死命给真的东胡将领泼脏水,让乞颜乾更怀疑真的那个就行了。
城头上的乞颜乾更为纠结,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东胡面貌的将领,实在太逼真了。
甲胄,兵刃,面貌,东胡语,毫无破绽。
所谓太真就会显得太假,越看越假。
可偏偏东胡之中又没有约定好暗号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信物凭证。
因为东胡南军和地方郡守,在东胡的管理策略中,互不关联。
一个属于王庭直辖,一个则是地方治理。
王庭方面要防止领军大将,和地方郡守结党营私,以防无法控制,不特意分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让给他们私底下有过多接触?
而且连战连胜二十年,防己甚于防汉,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不过相较之下,乞颜乾还是觉得那个汉人相貌的将领,更让人怀疑一些。
东胡语可以学,虽然难学,但以这个汉人将领东胡语的磕巴程度,放在东胡军中的汉人身上,也就两年半的水平。
即便身边没有东胡人,只能自己一点点自学,学个六七年,也是可以做到这个层次的。
甲胄更是可以抢。
而除了东胡语、甲胄,以及可以调查到的姓名、年龄,这汉人样貌的将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如何让他露出马脚呢?”
乞颜乾还是不能立即做出判断。
毕竟另一边的东胡人将领也不是完可信,所以他得想办法找到两人的破绽。
他当然也可以两边都不管,直接死守。
但这不是普普通通的送信,还有运粮。
无论哪边是真的,都带着兵马,都说明南军军中肯定缺粮,急需粮草,这可耽误不得。
“共同点”
既然没有事先约好暗号,那就得找一个类似于暗号,只有真正东胡的将士,才懂的东西。
“狼居胥山行?!!”
乞颜乾眉头一松,计上心来。
《狼居胥山行》相当于东胡人的军歌,如果那汉人将领是来诈城的,必然不会唱。
即使会唱那么一两句,也可以从唱曲的情绪中来分析真假,一个汉人,可唱不出东胡军歌的热血澎湃。
乞颜乾朝城下喊话道:
“若是我军将士,必然会唱《狼居胥山行》,若要进城,当以此为证!”
东胡将领眼前一亮,嘴角微扬,挑衅似的往刘恪的方向望了一眼。
傻了吧,你一个冒牌货,还能会咱们的军歌不成?
很遗憾,刘恪确实不会。
他就在城头上听过一次,那时候还没抽出伶官天子的天命,属于五音不唱跳很菜的水平。
而且后来那唱歌的伶人直接掉坑里了,他根本就没听完。
因而看起来有点紧张,极其不自在。
面对东胡信使的挑衅,也不复刚才的底气十足,眼神一直在闪躲着,不敢对视。
“怎么,不会?”
那东胡将领打着手势,让士卒们摆开阵势。
即使汉军跑了,也能拖延一二,再配合城头上的弓箭手,好好杀上一波。
他高声咳嗽两声,唱到:
“可汗如太阳,高高挂天上!”
“威德之所被,煜如天下光!”
一边唱,一边晃动着脑袋、肩膀,显得很有韵律感。
城头上的乞颜乾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起。
唱得没太大问题,就是五音不不着调。
不过结果也出来了,与这个不着调的东胡人相比,那一言不发,躲躲闪闪的汉人,更有问题,必然是汉军伪装。
漏洞百出,还敢诈城?!
乞颜乾刚要让弓箭手齐射,刘恪忽然开口了。
他的双手不经意地按在胸前,一个完美的转身后,开始吟唱。
“可汗如太阳——”
刘恪身姿挺拔,微微颔首,目视前方,缓慢地张开双臂,仿佛迎接上天的神圣降临。
“高高挂天上!”
那嗓音厚实有力,随着歌声,他的手臂和整个上半身,伴随着节奏起伏,与唱段完美融合。
“威德之所被,煜如天下光!”
垂柳折腰,梧桐落叶,微风吹拂,阳光漫漫,好似在一唱一和,景色合鸣。
无论是城头上的乞颜乾,还是城下与汉军对峙的东胡士卒,都惊呆了。
听着这一段段唱词,如痴如醉。
明明是一副汉人面孔,但唱曲中充满了豪情。
舞动双臂时,仿佛追逐着草原上的千军万马,手臂在空中划出弧度,好似弯弓射雕。
又有双拳紧握,鼓动胸膛,那饱满的力量,就是大草原上的英姿飒爽!
每一个动作都是用尽身力气,唱尽了对大草原的向往,扬鞭策马让人为之神往!
刘恪在唱跳的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吃惊。
李存勖的伶官天子当真牛蛙,不愧是让小李世民直接变成小杨广的天命。
懂不懂千古一帝到兆古一帝的含金量啊!这就是伶官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