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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韶宏伟有些愣神,王兴泉意识到他在想什么。
两天来,打击一件接着一件。
职场失意,情场更是惨败,换了他,想死的心都有。
即使神经再坚强的人,都会濒临崩溃的。
“唉!”
王兴泉低头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道:
“头,你说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坏人,好好的,大家和平友好相处,不好么?”
韶宏伟回过神来,看着这个颇有几分义气的下属,轻轻责备道:
“兴泉,你又牢骚了。不过,如果世界上没有坏人,可能就不会有发展进步了。”
王兴泉抬起头,看着韶宏伟:“你这个观点倒是很清奇。”
韶宏伟长舒了口气。
要说心里不郁闷那是假的,他又不是石头做的。但他与别人不同的是,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使自己尽快摆脱出来。
他拿起芙蓉王,抖出一根,递给王兴泉。
自己也就势从烟盒里叼起一根。
烟草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颇受男人的青睐,就在于它有某种安慰性的功能。
就像孙富江所说,男人可以没有性,但却离不开烟草。
女人愁了可以哭,男人就只能依靠眼前腾起的烟雾。
王兴泉掏出火机,先替韶宏伟点燃,自己也点着吸了一口。
两个上下级关系的男人,因为特殊的时间和气氛,此时更增添了几分友情。
韶宏伟深吸了一口,任烟雾从鼻孔、嘴边慢慢溢出,说道:
“如果世界上都是你所说的好人,他们之间会怎样呢?”
“大胆设想一下,他们一定相安无事,互相妥协,甚至无原则的退让,最终不思进取,纷纷躺平。”
“这样下来,你说,世界是不是就成了动物世界里的斑马群,几千年几万年都不会改变呢?”
“可地球上自从有了人类,几乎每天都在变化。正是变化,推动了世界进步。而一旦变化,就会触碰到某些人的利益,他们就会提出异议,抗议,甚至反抗。”
王兴泉频频点头,看着韶宏伟,吸了口烟,耐心地听他说下去。
“人之所以区别与动物,就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思维,有自己的想法,有属于自己的利益。”
“一旦他们的利益被触动,他们就会像动物护食一样,攻击对方,甚至致对方于死地。”
听到这儿,王兴泉打断道,“你是说,我们的蔬菜项目,触碰了那些人的利益,所以才不择手段的打击我们,迫使我们屈服,甚至彻底整垮我们?”
韶宏伟点头,“所以,你那个好人理论是乌托邦似的幻想。世界上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
“人少的时候小斗,多了就大斗。不信你翻看世界史,不仅我们上下五千年,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改朝换代争斗;就连非洲酋长制,甚至西方三权分立的国家,无时无刻不充满了争斗。”
“所以啊,老人家曾经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斗争是社会进步的主旋律。”
“眼下,虽然遭受了一些挫折和失败,也伴随着诬陷和不公平。但,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对手怜悯,更不能无端躺平。总之,一句话,我不怕斗争。”
说到这儿,韶宏伟狠狠地掐灭了烟头。
这一套理论,听得王兴泉一愣一愣的,看韶宏伟的目光里,满是钦佩。
“难怪当年韩书记那么欣赏你,脑袋里就是有货。”
韶宏伟摆摆手,“又没有含金量了。”
王兴泉也在烟缸里掐灭了烟头,把话题拉回到现实,担心地问道:“可你和黄书记斗,好像胜算不大啊?人在屋檐下,这次,摆明了要让你彻底不得翻身。”
韶宏伟站起身,走到窗前,像是在回答王兴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就不相信,在党的领导下,他一个镇书记就是天了。”
“我干的是革命工作,不是他黄某人的附庸。只要我们光明磊落,问心无愧,那些阴暗的角落,总有阳光普照的时候。”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王兴泉一时不知怎样安慰韶宏伟更好。
其实,安慰来安慰去,反倒变成了韶宏伟对他的思想教育课。
走廊里,陆续有脚步声经过。
院子里,发动汽车,电瓶车启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家陆续下班了。
沉寂中,王兴泉又感慨道:“头,我最佩服你的就是这点,不管多大的事都压不垮你,心态总是这么积极。”
“他们那么不择手段地整你,你竟然不当回事?”
韶宏伟转回身来,看着王兴泉道:“我行得正做得端,心里又没有鬼,怕他个球?”
随后,走到王兴泉近前,说道: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头,你说。”王兴泉正了正身子。
韶宏伟道:“我现在比较担心范社长,毕竟他把人打了。那个范老邪肯定还会被他们利用,说不定会对老社长下手。”
王兴泉点头:“这事他们干得出来。听说,老社长还被关在派出所,到现在还没出来。”
“估计他们会威逼利诱,以我对老社长的了解,他不会跟着他们的节奏走。那样,肯定会吃苦头。”
转而愤愤道:“这个可恶的秦江涛,简直就是那人的走狗、帮凶。早晚一天会得到报应。”
韶宏伟说道:“发狠说气话没什么卵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完成一下。”
王兴泉顿时来了精神,“好的头,你说。”
韶宏伟说道:“我现在目标太显眼,不方便出面。你抽空找一下范社长的家人,告诉他们一件事。一旦派出所要拘留范社长,请他们一定要申请行政复议。”
“复议的同时,要向县公安局提出暂缓执行拘留的申请。出个担保人,交纳一些保证金,就可以暂缓执行。这样一来,范社长就可以回家了。”
“然后,申请县局下来调查,这样,一切就会水落石出。这就是我所说的,给黑暗的地方来点阳光。”
王兴泉一拍大腿,赞道:“太好了,头,可真有你的。这可真是个好办法。他秦江涛隐瞒一时,可无法欺骗县局所有人,村民们也会作证的。”
韶宏伟又叮嘱道:“此外,还有一点,范社长的家人可能不会写行政复议书,你要负责帮他们起草好。”
“范社长打人的原因要重点强调,尤其是范老邪鼓动村民去县府闹事和蔬菜视频作假这两件事,要说清楚。”
王兴泉点头记下,“好的,我这就去。”
“别急,还有一件事。”韶宏伟拦住着急起身的王兴泉。
“你抽空去镇上的医院一趟。你表姐不是在那儿当大夫么?想办法打听一下,范老邪的具体伤情诊断,看看够不够得上轻伤。如果连轻微伤都算不上的话,他们就没有权利拘留范老社长。”
王兴泉眼睛里露出崇拜的光,“头,你可太厉害了,这一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韶宏伟这才放开王兴泉的胳膊,推了他一把:
“你哪里都好,就是改不了这拍马屁的毛病。快去,办不好我找你算账。”
“得嘞,你就擎好吧!”王兴泉高兴地起身。
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一脸的纳闷:
“我说头,你怎么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在意,只惦记关心别人。”
韶宏伟冲他挥挥手,“快去快去,哪来那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