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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明中六大奇案,妖书案(15万)(1 / 1)

第309章 明中六大奇案,妖书案(1.5万)

景泰十年除夕。

山东督抚朱英,收到了从北京来的除夕赐宴。

年后,朱英就要卸任山东督抚,去交趾上任了。

山东大治后,将不设督抚,由监察司右监察尹旻,出京担任山东布政使,主管山东民政。

尹旻是正统十三年进士,年年考绩评优,尤其去年京察中,揪出来一百多个政绩作假的官员,政绩斐然。

这个人,是王复举荐给皇帝的,可以说尹旻是王复的人。

至于督抚,皇帝有明旨,不常设,撤了督抚,就归于军政分治,朱英是山东第一任督抚,下一任不知何时才设了。

山东经过几年迅猛发展,也该进入常态化发展,发展是曲折的,不能由中枢硬推着,一路只发展,一旦失去中枢的助推剂,就会崩盘的。

所以,山东要进入平稳期、消化期、休养生息期。

山东的铁搭档,朱英和项忠,即将各奔东西,朱英要去交趾担任一届布政使,项忠去天津,执掌渤海水师。

朱英被加授太子少傅、正二品正治上卿、授东阁大学士,并赐金符一枚。

财货一百车,送入朱英在京府邸。

除夕宴的赐宴,分为五道,第一道是果蔬,作为开胃菜,是二十几种水果罐头,做成什锦盘,和八件甜点。

第二道是火锅,麻辣火锅,菜式没有第一年火锅宴多,但更加精致,味道也比之前更好。

第三道是牛排,黄油配牛排,切好有装盘,呈给朱英品鉴。

要特别说明一点,黄油是匈奴人创造出来的,也是从东方传到西方的,所以黄油的创始地是中国!

而且,在大明,黄油是游牧民族、和底层码头工人才吃的东西。

用黄油搭配牛排,是宫里传出来的菜式。

第四道,是烧烤。

第五道,则是传统饺子,但这饺子馅儿有讲究,盘中共有36枚饺子,分九样馅料,韭菜鸡蛋、芹菜猪肉、羊肉大葱、三鲜虾仁、洋葱牛肉、猪肉香葱、鲅鱼蛋黄、油脂酸菜、冬笋鸡肉,每样四枚。

除夕宴并不是特别独出心裁,却凸显出皇帝的心意。

千里迢迢赐宴,说明皇帝对外地臣子一年辛苦的肯定。

朱英等待新布政使尹旻到达,完成交接后,他就要离开呆了三年的山东了,南下去交趾,赶在雨季之前,到驩州上任。

在热河。

李秉、王恕、宋杰,都在享受除夕宴。

热河已经初步建造完成,热河省已经有百万人口,人口成分驳杂,有汉民、鞑靼、瓦剌、各部落的蒙古、草原上的土人,汉民占大多数。

汉化工作也在做,热河百姓登记的户籍,皆是汉名。

官方严令,日常说话必须以汉话为主,若发现不说汉话者,当街鞭笞十鞭。

热河新建,暂时以放牧、种植粮食为主。

近两年,王恕招募民夫,在热河全省,开垦出十一万亩田土。

至于能种出什么样的粮食来,暂时还不知道。

热河也靠江南粮食养着,是皇帝一手养着热河。

但是,景泰十年末,热河却云聚了无数商贾,热河十府,贸易额蹭蹭上涨。

景泰九年最火的是水果罐头,景泰十年最火的则是肉罐头。

糖,是天然保鲜剂,水果罐头只要有足够的糖,能保鲜一年以上。

天然保鲜剂,有糖、醋、酒等等。

所以,在周朝,就有了制作罐头的风俗,但是糖一直以来价格很高,普通百姓吃不起。

景泰九年,皇帝在天下各地建罐头厂,大肆收购糖霜,促使各地百姓种植甜菜,熬糖卖给罐头厂,这才使得罐头大行其道。

耕地是有数的,甜菜种多了,粮食就少了。

所以皇帝蠲免税赋,中枢不收这么多了,百姓家中就够吃了,促使百姓去种植甜菜,才有了白糖大丰收。

再加上近两年年景不错,闹灾的地方少,虽然今年山东、江苏闹了旱情,但总体方向是好的。

所以,景泰九年,水果罐头大行其道。

从景泰八年一来,明军在塞外,多次缴获,在太仆寺掌控的各地热河牧场里,羊已经多得喂不起了。

马文升下令全部屠宰。

分别做成熏肉、腊肉、肉干、香肠、腊肠、肉罐头。

肉制品,成为热河的代名词,吸引天下商贾来批货。

经过两次大战,几百次小规模战争,热河的羊就有170万只。

羊多不是什么好事,太仆寺根本就养不起了,只能下令留下种羊,其余全部屠宰,想办法卖出去。

而这肉罐头,分为甜肉、咸肉和腌肉三种口味,甜肉就是用糖、蜂蜜腌制的,咸肉是用盐泡的,腌肉则是用腌肉汁,类似于醪糟,带着股臭味的东西。

还有小分类,比如是大块肉罐头、肉酱罐头、肉泥调制罐头,有羊肉、牛肉、猪肉都有。

这肉泥罐头,可以用来直接当饺子馅,冬天不值钱,到了夏天就是好东西了。

肉罐头是用瓦罐来装,用铁盖封口。

肉罐头从景泰十年下半年陆续上市,市场上反响巨好,越往南运,卖得价格越高。

导致,热河全省十府,建了一百多家罐头厂。

各样肉罐头,从热河集散去全国,热河也因为罐头厂的生意,吸引一批人主动留在热河。

而在宁夏的原杰,发现罐头厂赚钱,也下令屠宰宁夏的羊,也开始做肉罐头生意。

热河靠着肉罐头爆火,由乱到平,甚至经过三年时间建设,热河已经不是光秃秃的草原了,而是放眼望去,全是城池,人流稠密,颇有内地大省的风范。

肉类,已经成为热河拳头产业。

各式肉类制造工厂,在热河出现,厂老板都是汉人,招聘工人唯一标准,必须会说汉话。

不会说汉话的,统统不要。

热河布政司下的告示,任何雇佣场所,包括肉类工厂,工人中有人不会汉话者,处罚金一万两,有两个人不会汉话者工厂主处死。

新建各省,热河汉化速度是最慢的,李秉、王恕被内阁申斥。

所以,景泰十年末,布政司下了严令,务必加速汉化。

而湖北督抚年富,跟风肉罐头,竟做起鱼罐头的生意,仿照肉罐头,做鱼罐头,照样卖爆。

把李瑾、毛胜打得南逃的车臣部,也因为肉罐头,愿意和大明合作,他们在汉州都司游牧。

把部落里的牛羊都卖给了热河,赚取大明的银币。

大明凭借经济控制,车臣部和南下的瓦剌,也不和明军打仗了,李秉鼓励部落内迁,迁入热河。

车臣部已经动摇,他们最喜欢的大明商品,一个是玻璃,一个是水果罐头。

李秉、王恕竟用大明商品,在渗透草原上各族,迫使各族融入汉族。

毛胜、李瑾、于冕没离开时,还会时常北上抢掠,迫使热河以北的部族要么内附,要么北逃。

热河,正在成为北方贸易中心。

大明的水果罐头,也成为漠北诸族的心头好,继铁锅之后,罐头成为贸易第一。

而卖掉牛羊的钱,太仆寺也有分配。

太仆寺准备入股罐头厂,在热河大肆扩建罐头行业,马文升想用罐头,进一步控制草原诸族。

马文升想将经济论,用在草原各族身上,想用经济搞崩溃草原各族,逼迫他们依附大明,而非用武力强压。

内阁通过,允许马文升用经济剥削草原诸族。

鱼罐头,成为湖北的新代名词。

年富跟风肉罐头,制出鱼罐头,让九省通衢的湖北,重现生机。

年富这一年,将湖北西部除施州卫外的所有土司,全部清除,改土归流,并打通了大别山,清除、安置了所有匪类。

今年,于谦议文官中功劳最大的三位,第一就是年富。

年富一战,荡平整个湖北。

又靠鱼罐头,让湖北成为今年大明的网红省份。

皇帝大手一挥,在武汉建立军工厂、钢铁厂、压币厂、琉璃厂、煤油厂等等。

这可是军器局第一次设分厂,选择武汉,因为武汉附近有铁矿,方便制造火器。

还有一点,就是从北京运去交趾,实在太远了,需要一个中转站,放在武汉,是阁部商量出来的折中之策。

年富督抚湖北三年,功劳甚大,封赏众多,皇帝下诏,留任两年,便荣升内阁。

景泰十年里,年富功劳最大的,就是打通了大别山,荡平大别山几十万匪类,他因此擢升为少保。

之所以年富要留任,主要年富还得荡平湖北仅剩的土家人地盘,施州卫。

最多两年,年少保就要入主中枢了。

这是陈友在西北第二个除夕了。

他今年精神头明显差了许多,在对吐鲁番战争中,有胜有败。

在寇深的慢慢前推下,彻底吞并了哈密,边境和吐鲁番接壤。

寇深招抚哈密十几万人,并移入十万汉民,三万蒙古人和一万回回,形成新哈密。

但整个甘肃,都靠中枢在输血。

甘肃土地贫瘠荒凉,又连年战争,无法自给自足。

又加个哈密,甘肃压力大增。

好在皇帝下诏,令岭南云贵大面积砍伐树木,卖往甘肃,甘肃囤积了大量木材,用于修路、建房、治河等等用途。

经过长达三年的移民,甘肃人口突破了一百五十万人,汉民高达60万。

寇深正在沙州过除夕,享受宫中送来的除夕宴。

去年一年,礼部垦殖司在甘肃种植了两千万棵树苗,并在沙漠附近大面积种植胡杨林,防沙治沙。

甘肃卫所兵,转为垦殖司官吏,军籍改为民籍,军田分给他们,还额外给了笔退伍金。

寇深最大的功劳,就是在玉门,建立了玉门采油厂,玉门油灯厂,还建立了玉门沥青厂。

大明第一条沥青路,从玉门到嘉峪关正在修建。

之所以修这条路,一来是看看沥青路的实际效用,二来是玉门不靠江,必须修一条路,通往嘉峪关,从嘉峪关下水,送去京师。

这条路修建一个月后,陈友特意跑来看了一次,亲自骑马在沥青路上跑了一圈,直言不讳说:这种路修到哪,大明骑兵就能打到哪。

纯属废话。

沥青路造价太高了,寇深招聘了二十万人,用十万口铁锅天天熬制,才能产出多少沥青?

想修通整个大明,没个一百年怕是修不完,关键沥青难得啊。

甘肃玉门,成为大明灯厂的中心。

天下煤油出玉门。

煤油灯在民间卖到火爆,肉罐头排名第一,煤油灯排名第二,是景泰十年最畅销的三样商品之一。

甘肃因为煤油灯,成为西北商贸中心,各样的煤油灯,畅销全国。

读书人晚上没法看书,煤油灯的出现,拯救了天下人的黑夜。

姚夔,也因此成为景泰十年文臣中功劳最大的三位之一。

朝野之中,再也没有说放弃哈密之地的说法了,都说哈密之地是宝地。

哈密还大面积种植洋葱。

陈友将洋葱献入宫中,皇帝连连称赞,只要皇帝喜欢的,在民间就会推广开来。

陈友就在哈密大面积种植,靠着卖洋葱,居然赚回了粮食钱。

洋葱成为哈密的第二大经济支柱。

同样的,督抚陕西的刘广衡,也在延安建立灯厂、沥青厂、煤油厂。

但陕西铁锅不够,熬制规模远不如玉门。

陕西的沥青,直接走水运,送往京师,运沥青船昼夜不歇。

等明年道路解冻之后,姚夔就会着手在京畿的沥青路铺设。

对刘广衡而言,陕西的第一要务,还是开凿坎儿井,解决西北百姓的饮水问题。

仅陕西一地,从景泰八年到景泰十年,共种植7000棵树苗,包含果树、枣树、桑树等。

保护关中水土,迫在眉睫。

陕西人口众多,不算隐户的话,人口高达六百万,算上隐户,人口怕是过千万了。

所以,甘肃建立起来后,有大批陕西人,主动去甘肃和宁夏立足。

对于这种主动移民的,中枢给予多一亩地的分配方式,弄得陕西人开始走西口了。

刘广衡不显山不露水,却在做百姓真正需要的事情,也因此,多次受到皇帝表彰。

人在幕后,默默奉献,皇帝也一样看得见。

而在东北。

经过长达14个月的探测,终于在鞍山发现了铁矿。

鞍山,是大明只是驿站的名字,此地也荒无人烟,没有多少人居住,归在辽阳治下。

发现铁矿后,皇帝大手一挥,单独建城,以鞍山驿为名。

并派皇家商行,在鞍山采矿,建立鞍山铁厂,归辽宁管辖。

供应给玉门的十万口铁锅,就是鞍山的铁矿石,炼制而成的。

景泰十年,督抚李贤,一直在带着人,填充辽河套两岸的泥潭,这些被辽河冲积出来的土地,都是良田。

但未开发的时候,还是泥潭、沼泽,需要一点点填充,再开垦成成良田。

李贤征召二百万民夫,耗时一年时间,把辽河套填平、开垦出来,并优先给参加的农夫分地。

之所以能这么快,归功于鞍山铁矿的发现,靠鞍山铁矿,制造了二十万支农具。

再加上,李贤采用记功制,凡是立下功劳的农夫,在工程结束后,农具则赐给他。

政民一心,用了一年时间,奇迹般的填出来三万顷良田。

李贤还将在朝鲜新并入辽宁的两个府,打通要道,建立驰驿,移入一批批汉民。

经过两年移民,辽宁人口突破二百万人,其中汉民高达130万人,有30万鞑靼人,30万朝鲜人,10万兀良哈人,还有一些土人。

户籍人数超过二百万人。

李贤居功至伟,明年辽河套就要种下玉米了,辽宁的粮食问题也能解决了,他能凭此返回内阁,等胡濙退下来,他就能入首辅之位了。

他和徐珵一起,品尝着除夕宴。

宴后,徐珵忧心忡忡,李贤问他原因。

徐珵却道:“原德兄,这玉米三宝,怕是没有陛下想的那么好。”

“又发生何事了?”李贤心里咯噔一下。

玉米三宝的试验种植,一直都取得良好的效果。

徐珵虽是太监,但也被皇帝赐宴。

能吃到除夕宴的太监肯定不多,只有冯孝、舒良、金忠、王诚、张永、连仲、徐珵等寥寥数人。

前者皆是皇帝心腹,连仲则是治水有功,徐珵明明是夺门之变的直接参与者,却能被赐除夕宴,可见其功。

“原德,今年玉米收割后,我去看了土地,发现土地肥力几乎耗尽,已经从黑土变成了黄土,如果明年继续种植,怕是无法收获了。”

闻言李贤微微一惊:“是何原因?”

“肥力!”

“玉米三宝能在东北种植的原因,是需要大量的肥力,倘若地中肥力不够,那么三宝也无法开花结果。”

“它们消耗的肥力,是米粟麦的数倍。”

徐珵眼神忧愁,他想凭借培育玉米三宝而入文庙。

说着,他将详细记录送到李贤手中。

李贤看完,不禁唏嘘:“果然天道损有余而力不足,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事物。”

“这玉米三宝,能在这恶劣环境种植,就要消耗几倍的肥力。”

“按照你这记录中的记载,这肥沃的黑土地只能支撑三年,中原的土地也就支撑一年呀。”

李贤看完,顿觉气卸了一半。

他大肆开发辽河套,就是准备种植玉米呀。

皇帝给他写信,告诉他从西夷商人买到了足够的种子,等河道开化后,就送到辽宁来,让他明年就推广种植。

如今土地开垦好了,种子预备好了。

你告诉我这玩意是吃肥大户,种不了两年的,玩呢?

“若用草木灰,辅以农家肥料呢?”李贤问。

“并不够呀。”

徐珵种植玉米三宝近三年了,每一天都有详细的记录,所以他是大明最专业的玉米专家。

“那可怎么办啊?”

李贤博览群书,思索道:“用什么东西,能加大肥力呢?”

三万顷良田呀,花了中枢120万两银子啊!

这要是无功而返,他李贤就是罪人,还入个屁内阁了,引颈就戮吧。

“从我种植玉米三宝后,就开始研究肥力。”

“这肥力的构成,主要是粪便、草木灰等物,我详细分析过,这些自然肥料产生的原因。”

“可能是某个物质,能增强土地的肥力。”

“所以,只要能找到这种物质,放大这种物质的用量,就能增加土地肥力了。”

徐珵可是世间最聪明的几个人,他已经往化肥的方向思考了。

李贤同样也是,他拍手道:“只要找到这种物质,就能让玉米三宝,在辽沈土地上种植了。”

徐珵又来了信心,缺肥料,就去找肥料。

他奋笔疾书,将市面上所有用得上的肥料全都找出来,然后一样一样试,寻找替代品,看看叠加效果。

再派人去民间询问老农,看看民间能否收集出有用的消息。

他的农学院,已经有上千弟子了。

正值冬天,他下令让所有弟子去研究,如何提高土地肥力,达到种植玉米的要求。

徐珵相信,他一定能攻克这个难关。

李贤也在写信求助,往他的朋友圈发,看看谁有好办法。

不止当官的过除夕。

天下兵卒也在过除夕,皇帝赐下一套棉衣,做新春贺礼。

这套棉衣包括棉大衣、外袍、厚裤子、千层底的冬鞋,还有一条绣着“明”字的腰带。

南北兵都有,南方兵若穿不上,可以领钱。

皇帝撒钱来收买人心。

而在四平。

此地是吉林都司的临时治所,王来担任吉林都司都指挥使。

吉林都司在景泰八年成立,却是景泰十年才正式使用,毗邻辽宁、热河、朝鲜三省。

王来以建州三卫为基,建立新城,连着辽宁往东修建。

同时,他派出使臣,和各个部落通商,并招抚这些部落为汉民。

海西女真最懵逼,他们前几天还是女真呢,转头变成汉人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啥人。

但大明出手甚是阔绰,各种换换换。

以前都是蒙古、女真当二道贩子,和他们交易,换取他们珍贵的东珠、人参等物,他们所得甚少。

现在中间商没了,大明直接和他们交易。

大明有钱呀,出的价格比蒙古、女真高了许多。

让这些接近野人的部族,和大明关系迅速升温,全都愿意归附大明,变成明人。

王来花钱请他们帮忙修筑城池,再花钱在他们中间征兵,组建了一支野人军。

这些人被送去哈密,和东察合台汗国打消耗战去。

路上有野人哗变,被明军击杀,剩下的全部贬为奴隶,送去治黄河了。

王来继续和他们通商,并在长春、吉林、敦化、延吉建立贸易场,和各个部落通商。

对依附的民族,就开始征兵,往大明输送人丁。

王来仅来四个月,就往哈密送了六千人。

城池建到了颜春(中朝俄交界)。

往北在德惠、哈尔滨、肇州、绥化建城。

王来打算在吉林都司,重要地带先建立城池,派人戍守,再陆陆续续填充城池、人口,修筑驰道,建立河运。

如今建城,主要是为了和各族贸易,然后抽丁各族。

也不设长城等遮挡,纯粹是一座座贸易城。

王来刚来吉林的时候,认为吉林穷,但他开了贸易站后,才知道,东北诸族的毛皮特别便宜。

吉林的毛皮,就是景泰十年畅销第三的商品!

以前,这些毛皮是女真、蒙古拿来换铁的,价格居高不下,这回直接和东北土人贸易,才知道这么便宜呀。

王来靠收皮子卖皮子,硬生生打响了吉林的招牌,有很多商人云聚吉林,从王来手中大量收购皮子。

皮子在中原,尤其是南方,直接卖爆。

景泰十年,天下最畅销的三件商品,肉罐头,煤油灯和毛皮。

王来将吉林都司的省治设在哈尔滨。

哈尔滨在明朝叫刺鲁卫,而哈尔滨是女真语翻译过来的。

而这几个月,从朝鲜、内地移过来的百姓约有两万人,被安置在长春等地。

等明年玉米推广种植了,吉林就会富裕起来的。

现在已经有商人,愿意扎根这片黑土地了,起码开个好头。

王来品鉴着除夕宴,发出宏愿。

汉宗案,给南京带来了巨大的政治恐惧。

皇帝不分由说,就大肆杀害南京富户,关键还给他们扣个帽子,强制迁走。

终于让南京百姓,见识到皇帝的厉害。

除夕夜,南京城一点都不热闹。

朱祁钰倒是吃了顿团圆饭,席间十分沉闷,尤其是孙太后,生怕皇帝提起汉宗案,让她下不来台。

“南京的冬天是真冷啊。”

朱祁钰这个北人,受不了南方的湿冷,大殿内还在烧炭,他还是觉得太潮了。

“被子已经暖热了,请皇爷就寝。”

朱祁钰站在火盆前,幽幽一叹:“冯孝,财货统计出来了吗?”

“回皇爷,送入宫中的银子7400万两,各种珍贵物品估算出来的价格,在三千万两以上。”

“压币厂建得怎么样了?”朱祁钰又问。

“回皇爷,已经建成了,只是还未招募工人。”

“等南京解禁之后,立刻招募,然后将所有银子,压制成银币,通行于世。”

“奴婢遵旨。”冯孝回禀。

“那些物件,押解送入北京,对了,挑出一些,赏赐给建功立业的将士们。”

现在卖掉,就亏本了。

还是送回京师,慢慢出手,最好用来赏赐给臣子,省着被中间商赚差价。

南京这个年,过得沉闷。

而北京城的除夕,却过得心惊胆寒。

于谦规定,今年京中官员除夕不放假,在值上过年。

就在烟花绽放之时。

内阁收到了一封书,外题国家攸关,内题忧危竑议。

打开的人是姚夔。

开篇第一句话就是:今天下太平,国本已固,无复可忧,无复可虑矣。

啪!

姚夔吓得合上了书,赶紧看向一同值班的王复:“快过来看,这、这是什么妖书啊?”

“什么?”

王复看了一眼就后悔了,为什么要看啊!

今天下太平,国本已固,无复可忧,无复可虑矣。而先生常不豫何也?

答:今之事势,正贾生所谓厝火积薪之时也。

国本……

这是个大坑啊!

以前皇帝没儿子的时候,皇帝十分脆弱敏感,因为这件事,闹了多少次啊?

他们都是亲身经历者呀,皇帝一闹就杀人。

现在皇帝有儿子了,太子肯定是要换的,天下人都知道。

可是,没人敢提这茬?

这份妖书,竟直接写出来,这是将皇帝的脸,放在脚底下蹂躏践踏啊!

看他是怎么答的?

夫东宫有东宫之官,一官不备何以称乎?皇上迫于群臣之请,不得已立之,而从官不备,正所以寓他日改易之意也,如易旧太子之事也。

皇帝是迫于群臣相请,所以立倭郡王之子为太子,如今皇帝有了自己的儿子,一定会改弦更张,换自己的儿子当太子的。

接下来就更劲爆了!

把于谦单独拎出来,把胡濙、姚夔、耿九畴、方瑛等人视为十乱,以于谦为首的反动势力,占于中庭,蛊惑圣听。

余数之熟矣。文则有胡公濙、姚公夔、李公贤、耿公九畴、白公圭、王公复;武则有方公瑛、王公越、寇公深、王公来等,而又有于公谦主之于内,此之谓十乱,内惑君王,外媚天下,如灵帝之十常侍,徽宗之四奸臣。

姚夔和王复面面相觑,我们都成十常侍了?

曰:然则何以知此数人之所为乎?

曰:数公皆人杰,无不望分茅胙土。如姚广孝,岂止富贵终其身而已乎?故有范广、于康,则靖难之兵取诸京营而自足矣;有胡豅则三边险要有人控之矣;有房能于宁夏则扼天下之咽喉,四方勤王之兵无由至矣;有李瑾、毛胜宿卫禁城,有谁人能斩关而入乎?

这是说我们有造反之嫌啊!

姚夔和王复都懵了,这篇文章,这是把朝中诸臣,全都给骂了。

或曰:蛟门公独无言乎?

曰:蛟门为人险贼,常用人而不用于人,故有福己自承之祸,则规避而不染,何以见其然也?夫锦衣卫西司房类奏,有名祖宗来,未有不升者。而皇亲王道化本内有名竟不升,岂其才力出诸菜佣下哉!盖邢国公欲右郑而左王,故核实之时令,亲家范广抑其功而不录,亦胡公濙有以默授之也。

曰:然则子何以处此?

曰:天之所兴,不可废也;天之所废,不可兴也。余止听天耳!安能反天乎?

或人唯唯而退。

景泰十年,腊月三十,除夕。

没有落款。

但把朝臣都给骂了。

看看皇帝重用的人吧,都是佞臣,那么任用这些人的,还能是什么明君?

这不拐着弯骂皇帝呢嘛?

<div class="contentadv"> “妖书,这是一篇瞎编乱造的妖书!”姚夔本想置之不理,干脆撕毁,外人也不知道。

但是。

掌控京师的是于谦啊。

他姚夔给于谦添堵,也是乐意至极的事情。

再说了,此人将妖书送到他姚夔的面前,不就是想用他的手,让于谦不得安宁嘛!

若送给于谦,于谦肯定息事宁人。

这次他姚夔撕毁,还会送给孙原贞的。

所以,他让人去请于谦,把阁部重臣全都请来。

好好的除夕宴,京师朝臣一口没吃到,全都聚集在内阁,看着这本妖书,都懵了。

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司礼监张永和梁芳。

于谦枯坐半个时辰,一声不吭,心里发苦,皇帝离京,明枪暗箭全朝他来了。

孙原贞也很生气,妖书当中,竟没有他的名字。

但被列入其中的人,个个发抖。

谁都不想被划入于党,变成于谦的人,对谁都没好处,于谦不想要,他们不想当。

结果,一篇妖书,把这些人列入于党。

反倒皇帝陷入弱势地位,被于谦蒙骗的懦弱之君。

你怎么不想想,朝局变成这样,是谁一手造成的?

等等!

像不像皇帝的手笔?

于谦在京主持朝政,又手握重兵,所以皇帝担心于谦造反,就不停给于谦使绊子,让于谦难受,限制于谦。

但是,妖书的开篇,是写易储之事呀,还嘲笑景泰帝易储风波。

以易储开篇,却又把重心放在于谦身上,结尾则是谁能反天?像是在嘲讽皇帝!

于谦的强势,就是皇帝竭力捧出来的。

看似在骂于谦是佞臣,最后变成了嘲讽皇帝制造党争。

能是皇帝自己笑话自己吗?

皇帝那人,喜欢标榜自己是仁君,怎么会骂自己呢?

“诸君,都是什么看法呀?”姚夔忍不住开口。

他是挺恶心的,莫名其妙变成了于谦党羽。

“先有汉宗案,又有这妖书案,这是有人在策划大案,祸乱朝纲。”王复帮着姚夔说话。

“邢国公,解释解释吧。”孙原贞矛头直指于谦。

于谦好半天才回神,语气沙哑:“解释什么呀?老夫对大明矢志不渝,对陛下忠心耿耿,区区一本连署名都不敢的妖书,就要逼得我于谦自杀谢罪吗?”

孙原贞笑道:“邢国公,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伱也说了,区区一本妖书。”

“那你为何不敢直面呢?”

姚夔趁势道:“此书通篇以你邢国公为核心。”

“您邢国公又执掌中枢,圣驾又在南京,不在北京。”

“所以孙尚书说的对,还请邢国公解释解释吧。”

“当年隋炀帝被困江都,所以隋二世而亡。”

“这妖书一出,吾等俱成为你的朋党,您不解释清楚,吾等怕是说不清楚了。”

耿九畴更狠。

于谦发现了,皇帝给他设的紧箍咒又发作了!

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紧箍咒就会念起来,然后把他于谦弄得头疼难忍。

仿佛皇帝在他耳边告诉他:没有朕在中枢护着你,你早就是冢中枯骨了!

“好,本首辅就给尔等一个解释!”

于谦喘着粗气:“一本妖书,让尔等对本首辅口诛笔伐,盖因本首辅变成了勋爵,不该再占着这首辅之位。”

“本首辅的存在,挡了你们的道!”

“所以本首辅才有今日之祸!”

“那么,本首辅就如白圭一般,待命在家,等候圣上发落便是!”

孙原贞笑了,于谦走了一招臭棋。

这个时候撂挑子,皇帝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邢国公说走就走,对陛下之命,毫不在乎,岂不应了妖书中的言说?”姚夔冷冷道。

于谦本就不擅长政治,他在政治上显得很稚嫩。

功高盖主,换做政治敏感度高的,就会立刻退下来,起码别霸着首辅的位置。

而于谦呢,当着邢国公,兼着首辅,是朝中唯一一个文武双治的臣子。

不止皇帝讨厌,文武都讨厌他。

于谦挡人的道了。

李贤即将功满,他势必要强势回归中枢的,内阁又没有位子,只能让于谦挪动一下了。

胡濙数次明言,指定的继任人就是李贤。

朱英做满一任,又去交趾做三到四年,届时也要返京,入阁或做六部尚书。

还有在地方做得有声有色的年富、项忠、薛瑄。

都要回归中枢的。

这么多人,中枢的位置却只有这么几个,你于谦不让出来,让谁让出来呢?

“邢国公,你这是解释吗?”

孙原贞冷笑:“本尚书看你是临阵脱逃,有愧圣恩!”

于谦终于体验到了白圭的痛处。

他在文官里也是个异类,白圭献女求荣,他则是当了国公,还霸着首辅位置。

再加上皇帝给他布置的紧箍咒,能好才怪呢。

难道是他非得霸着首辅位置吗?

是皇帝不让他动啊!

“那你们说,该如何处置本首辅?”于谦也是蠢,这个时候,默不作声是最好的答案。

他偏偏要意气用事。

“当然……”

孙原贞刚要说话,姚夔忽然拽住他,脸上露出笑容:“邢国公,谈何处置呀,大家都是臣子,能处置您的,只有陛下呀。”

这是个大坑啊!

你孙原贞处置一下于谦试试,看看皇帝弄不弄死你,你敢用皇权?疯了?

孙原贞背后发寒,这于谦太阴了,故意设套引他进去呢。

同时意识到,于谦是故意装傻,其实是引他上钩。

果然,能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没傻子。

“那就献书于陛下,请陛下处置。”

姚夔却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问题,皇帝临行前,诏见他,言下之意,让他看着于谦。

如果于谦学白圭撂挑子,闭门思过去了。

皇帝给于谦设的紧箍咒,还有用了吗?

没了呀!

皇帝为什么把于谦留在中枢,就是担心在江南做事不顺利,需要于谦率军接应皇帝回銮。

现在把于谦逼得闭门思过,等皇帝要用他的时候,难道下旨求他吗?

姚夔看得通透。

看看皇帝在中枢留的人,都是他提拔的人。

这些人,可都纳过投名状,朱祁镇登基,他们都没好处,朱见深登基,他们也得死。

所以,皇帝放心把朝中事丢给他们,自己南巡去了。

于谦,就是皇帝留着的后手。

得用他,也得防着用他。

所以,于谦不能动,不能让他摆脱紧箍咒,得让于谦难受,让他听话,让他卖命。

于谦目光阴鸷:“姚阁老倒是通情达理。”

他不是傻子,局中人看得更透。

所以他难受,所以是摆脱这个紧箍咒。

“不敢,区区一本妖书,如何离间得了朝中融洽关系呢?”姚夔假笑。

“那孙尚书,不质问本首辅了?”于谦看向孙原贞。

孙原贞幽幽道:“那得看你实际行动了。”

于谦则环视群臣:“诸位的意思呢?”

“先查查吧。”陈文很无奈。

“好!”

于谦试探出了所有人的底线,语气渐厉:“那本首辅也有几句话问问诸君!”

“尔等凭一本妖书,就胡乱攀咬,是要开启党争吗?”

“本首辅受上命,留守京师,掌朝政掌军政,难道陛下是疑我,所以用江山社稷来试探我吗?”

“不提我于谦的功绩,就说我于谦这颗矢忠不二的心。”

“岂会做出对大明任何不利的事情?”

“难道我于谦读半辈子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吗?”

于谦炸了!

他试探出朝臣的底线,这些人是皇帝给他的紧箍咒,只能让他难受,杀不了他。

底线明白了,他就可以放肆的打个滚了。

来互相伤害吧!

皇帝不就想要这个局面嘛。

耿九畴最刚:“首辅,妖书案一出,诸君也被打个措手不及,怀疑您也是情理之中,为何您反应如此之大呢?”

“您的功劳,我们都心知肚明。”

“陛下之信任,我们也看在眼里。”

“所以,中枢交付于您的手上,吾等并未劝谏陛下,甚至还处处配合您。”

“昨日白尚书之案,您的判决,吾等皆听之任之。”

“今日您因为一本妖书,就咆哮内阁,那么备受冤枉的白尚书,难道要用火点了内阁吗?”

耿九畴帮白圭翻案,其实是搅混水。

让孙原贞和姚夔下场,继续撕咬于谦。

于谦眼眸一阴,这个耿九畴,绝对是疯狗一条,昨天咬白圭,把汉宗案的屎盆子往白圭头上扣,今天妖书案,又往本首辅头上扣,绝对的疯狗。

可往深了想,耿九畴这是在媚上。

他是皇帝的忠犬,肯定要帮着皇帝的。

而这么看的话,汉宗案,更像是耿九畴和白圭在做戏,把某个人摘出去,而这个人,才是汉宗案的真凶!

俞士悦,是不是就看透了这点呢?

于谦发现自己后知后觉,心中懊悔。

“耿尚书莫恼。”

孙原贞笑道:“吾等官职差了一层,人家又代理朝政,莫说妖书案,就算是真的,我们能奈之如何呀?”

代理朝政?

这是个大黑锅!

大明没有臣子代理朝政的先例,前朝倒是有,司马师、刘裕、杨坚都干过代理朝政,可他们是谁?

“何为代理朝政?陛下何时下过这道旨意?”

于谦立刻反驳:“我于谦自幼便立志为国施展抱负,陛下胸襟宽广,不嫌弃我粗鄙,用我、提拔我,所以才有我于谦的今天,难道我于谦天生狼顾之相不成?”

“这妖书案不论真伪,我于谦对调查视若罔闻,由尔等决定谁来调查,若调查到我于家,我于家任何人都予以配合,只求诸公为我于谦洗清清白。”

于谦深深行礼。

他在和稀泥,息事宁人。

但耿九畴不乐意呀。

他刚给白圭扣了屎盆子,自然想快点政治风波过去,他好自证清白。

而想让汉宗案快点过去,就得让另一件更劲爆的事情来掩盖,妖书案爆发,最开心的就是他。

“邢国公这番态度,确实值得我们学习。”耿九畴淡淡道。

于谦死死盯着耿九畴,你非要和老夫撕破脸吗?

昨天,我可是支持你的!

今天你就要对我赶尽杀绝吗?

于谦很清楚,这个屎盆子肯定要扣他头上了,那么他该如何反击呢?

他对皇帝的用处,是打仗。

大明不缺名将,但缺名帅,他于谦就是名帅。

如果有大仗要打,皇帝就会快速地揭过妖书案,由他于谦统兵去征战。

可是,北方没有战事呀?

就算有,规模也不够大,根本轮不到他于谦。

于谦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蒙古人一直打不走!

他打过瓦剌、打过鞑靼,知道这两股势力,真不弱,但也没强到,打了一百年还打不跑的地步。

这就说明,边关边将一直在养寇自重。

军将要展示自己存在的价值,就得一直有仗可打。

徐达为什么死得那么窝囊,不就是没仗可打了嘛,太祖皇帝的儿子都成长起来了,能独当一面了,用不着徐达了。

蓝玉,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

你打到捕鱼儿海了,北方起码平静十年,你蓝玉还有用吗?

所以,将军不能把仗打没了。

再看看宣宗皇帝,他为什么忽然暴毙了,刚刚巡边回来,他就暴毙了,原因呢?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名将,不是没有名帅,而是没人愿意打,甚至底层兵卒都不愿意一口气打没了。

谁不愿意细水长流?

天天赚钱,和一辈子赚一次比起来,肯定选择天天赚钱啊。

还有一层,商人背后的士绅,也不想丢掉这头肥羊,年年边关打仗,他们才有钱赚。

士绅控制朝廷,一靠钱,二靠乱,大明四面楚歌,皇帝才会老实听话,士绅才能决定换皇帝。

现在的于谦,多么希望边疆有战事可打呀,只要战端开启,他于谦面临的死棋,就彻底盘活了。

可他实在呀,把鞑靼灭了,瓦剌跑了。

北方根本没有能威胁大明腹地的大股势力了,他于谦想打仗都没有。

这也是于谦,被逼入绝境的原因,文官嫌他碍事,武将嫌他把财路断了,所以他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所以才有了紧箍咒。

那么,该如何制造出一场大型战争呢?重新展示我的价值呢?

于谦想到了东察合台汗国!

只要东察合台汗国入侵大明,把甘肃丢了,不,把陕西也丢了,皇帝一定会派他于谦去整兵。

这次打仗,他肯定不一劳永逸了,最好打个二十年三十年,他于谦在边疆不回来了。

这才是为将之道啊。

“邢国公在想如何脱罪吗?”孙原贞坏笑。

是啊。

我在想,如何制造起一次战端,最好大明丢了几个省的大仗。

为什么天下官员反对皇帝开疆拓土。

因为这样的皇帝,根本没法换,边关没了危机,士绅同样也会失势,皇权就会急速膨胀。

就像现在,天下各地都在打胜仗,皇帝就可以随便拿捏士绅,甚至把士绅赶走,想迁哪就迁哪。

因为大明没有危机,大明在开疆拓土,大明皇帝的皇权极速膨胀,只有太祖皇帝才有这么恐怖的皇权。

所以,皇帝在南京随便杀人,北京却不会乱。

于谦嘴里泛着后悔,这个巨无霸的皇权,他也添砖加瓦了呀。

妖书案一出,皇帝一道圣旨,就能让他命赴黄泉。

他有点猜出这案子背后的幕后主使是谁了!

若是他!

后面还会有大案!

于谦目光闪过恐惧之色,愚蠢的王越、方瑛、陈友,还在开疆拓土,蠢猪般的岳正、项文曜、韩雍还在荡清土人。

等着吧,等这些都做完,皇帝就会想杀谁就杀谁!

养寇自重!

武将不会养寇自重,就不是武将。

文官不会限制皇权,就是蠢货!

“本首辅心寒啊,但我相信,陛下会相信我的。”于谦咬着牙说。

一封关于妖书案的原委,写成奏报,连夜送出京师。

同时,诸臣讨论之后,由大理寺寺卿周瑄亲自操刀,查理此案。

正月初七。

南京城门开启。

然而,繁华的南京,却不复繁华了。

而是成群结队的犯人,被押解出南京,乘船送往交趾。

南京户籍人口57万人。

经过肃反后,剩余人口144万,被流放交趾人口高达40万人。

怎么人口多了?

因为这些都是隐户,都是被士族隐藏起来的户籍。

而被移走的,都是富户、士绅、权贵。

经过两次清查,宫中收到白银1.3亿两,珍贵古玩等价值0.6亿两,固定产价值在0.5亿两。

这些钱不多,南京可是江南的老巢,天下所有人富人在南京都有产业的。

但让冯孝吃惊的是,这些南京富户,竟然藏了六千万两白银。

要不是家族人反水,朝廷根本查不到这么多银子。

而反水的人,去了交趾就能当大财主,按照贡献不同,少的给一万两银子,多的给百万两银子。

即便是罪犯,移入交趾,也是分房分地,朱祁钰还给每人五两银子安置费。

严旨,不许在船上虐待汉人,一经发现,施虐者杖杀,家人流放。

这些士绅,在南京是祸害。

去了交趾,就是他掌控交趾的基本盘。

谁敢怨怼皇帝试图造反?好呀,看看大军怎么教你做人就知道了。

其实,去交趾也不错。

有房有地有安家费,还可以抓捕土人当奴隶,种地不用你种,允许经商,还允许你们科举,换个地方当士绅。

就是上千年的积累没了,皇帝还给他们留条活路,努力当官呗。

接着贪,接着抢,养肥了皇帝再杀。

然而。

妖书案爆发。

奏疏在正月初四,朱祁钰就收到了。

元宵节都过了,南直隶愣是没传出任何风言风语出来,那些传谣的嘴,仿佛瞬间哑巴了一样。

皇帝是真杀啊!

看看南京,多少人头落地?

多少世家大族,熬过了蒙古人,熬过了太祖皇帝,最后被朱祁钰给割了。

“这封妖书有点意思呀,朕看这妖人,就在这应天府!”

“下旨,调杨信回应天府,封锁整个应天府,给朕查!查个水落石出!”

朱祁钰又下旨。

南京就查出这么多钱,那就继续查应天府吧!

妖书案一出,应天府瑟瑟发抖。

胡濙一直在冷眼旁观,直到皇帝借着妖书案,对应天府下手,他就看清了,这宗妖书案的幕后主使。

他和叶盛碰头后,立刻入宫觐见。

“老太傅也被妖书案惊动了?”朱祁钰面色不虞。

“老臣担心陛下。”

“让老太傅操心了。”

朱祁钰吐出一口浊气,让太监搬来锦墩:“这南京的天不冷,但殿里是真的冷啊,老太傅要注意保暖。”

“谢陛下关怀,老臣以为这妖书案,是剑指您的。”

“字字句句,骂朕是昏君啊,用的都是佞臣乱臣,用汉灵帝和宋徽宗来比朕,真是可笑。”

朱祁钰道:“汉宗案爆发时,整个南京流言四起。”

“这妖书案比汉宗案更劲爆,怎么没有流言了呢?”

“是不是他们暗戳戳的写东西骂朕呢?”

“这才是最难查的事,有些人是嘴上不骂朕,心里骂朕啊,唉。”

“朕已经让叶盛和高宗本,准备移民之事了,这些南京的罪犯,全都移去交趾,省着让朕心烦。”

胡濙在斟酌:“陛下,交趾能否承担得了这些人口呀?”

“自然能,朕已经下旨,将安南人杀光了,安南人口在三四百万上下,朕的领土要比安南大得多,容纳五百万人是没事的。”

胡濙心头一跳。

皇帝这是要从江南移走五百万人啊。

“陛下,移民过甚,有伤天和啊。”胡濙担心,这移民五百万,能顺利抵达目的地的也就一半。

在船上,什么疾病都可能突发。

这些士绅都细皮嫩肉的,哪里受过这等折磨呀。

“无妨,都是罪人,没直接处死,已是朕法外开恩了,再说了,生死有命,和朕有何关系呀?”

朱祁钰不去想损耗,他需要几百万人,甚至更多人,去为他开拓中南半岛。

些许损失是可以接受的。

“老太傅,您不会觉得妖书案是朕炮制出来的吧?”朱祁钰忽然话锋一转。

胡濙立刻跪在地上:“老臣不敢僭越陛下。”

“朕为什么要在自己头上泼脏水呀?”

朱祁钰有点无奈,汉宗案上,似乎最大获利者是他。

“朕不过因势利导,把坏处变成好处罢了。”

“汉宗案一出,朕的正统性遭到了质疑。”

“若是别的皇帝也就罢了。”

“朕是半路出家,是您和邢国公扶立的朕呀,朕上面还有个亲哥哥呢,他才是根正苗红的皇帝。”

“朕算什么呀?您说呢?”

咯噔!

胡濙心头一跳,一种极端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若炮制汉宗案和妖书案的真是皇帝!

那么皇帝的矛头,指的不是江南士绅,而是被困在南宫的倭郡王啊!

后面的大案,目标是他!

“老太傅,您为何这样看着朕呀?”朱祁钰收敛脸上的笑容。

“老、老臣知错。”

胡濙震恐地已头点地,是他吗?

因为我说的那句,回京就改立太子,所以要快刀斩乱麻,用自己不在京师做幌子,要对倭郡王下手了吗?

如果皇帝不在京师,而倭郡王死了,那么皇帝就算背负骂名,那也没什么的。

他把江南士绅都给抄了,能反对他的人不多了。

这个时候,处死倭郡王。

顺理成章……

胡濙感到恐惧了,因为倭郡王死了,他胡濙就没用了!

皇帝要做千古一帝,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指手画脚,而他胡濙就是那个指手画脚的老东西。

皇帝的皇位坐稳了,就不需要他了。

其实,所有事都是连锁反应的。

文官为何限制皇权,看看,有绝对皇权的皇帝多吓人,想换掉谁就换掉谁。

就跟武将养寇自重是一个道理。

现在,皇帝最大的敌人是江南士绅,一旦皇帝剪除掉江南士绅,那么皇帝就拥有了绝对皇权,他自己的安危就有足够的保证。

那么,首辅是谁,重要吗?吏部尚书是谁,重要吗?

不重要的。

没人能威胁到皇权了。

皇帝不再害怕皇位不保,也不再害怕自己会忽然暴毙,因为不会的呀,他只会自然死亡。

那么,他胡濙还有用吗?

没用了。

天下有才能的人,比比皆是,为什么一定要用你胡濙呢?已经不需要你来大明的定海神针了。

为什么任何皇帝大权在握后,就会剪除羽翼?开国皇帝会杀死功臣。

就是因为,这些人成为新的绊脚石了。

胡濙大脑疯狂运转,能阻止皇帝的唯一办法,就是破坏皇帝解决掉江南士绅。

江南士绅,成为保住他胡濙权势的最后一张牌。

可是,江南士绅的这个弱点,是不是皇帝故意放出来的呢,就是让他胡濙去抓,然后趁机剪除他胡濙呢?

江南士绅,自始至终都不听他胡濙的话呀。

救,与不救?

就像是一杯毒酒,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胡濙是选择饮下去,还是打翻了呢?

而在扬州府。

宋伟正在举办一场盐商会,他将扬州所有盐商全都召集起来,开办一场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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