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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早知道不发善心了。”阿烛面露愧疚,还想踢踢那只肥的不行的老鼠,被戚真儿一把拽了过去。
阿烛摸了摸鼻子,可惜道:“都怪我多此一举,哎,不过想来也是这老鼠的命,原先就该活在阴沟里,还能偷吃养胖,鬼鬼祟祟也没人看见。谁知贪心不足,非要冲撞到人群之中,干坏事还这么嚣张,这到了太阳底下可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真是吓死我了。你说是吧,罗娘子?”
长风而至,在一片惊哗声中四处逃窜,好不容易瞅着一个木桩人,凉意尽数灌进袖口。
罗玉敏四肢冰凉、唇色发白,像是被吓傻了,整个身体都开始发颤,哪儿还能听到别人说话?
她清楚记得,如意亲手将那一小包药粉交到她手中,明确说的是五石散。
五石散,价值等金,食之如脚踏仙雾,乘风而去,快活似神仙。
士族高门喜好享乐,但多以男子服用,他们衣襟大敞、袒胸露乳地吟诗作对,尚能道一句潇洒风流,放荡不羁。可女子名声在外,但凡行为举止有半点不妥,后半辈子便跟踏进泥潭没什么两样。
如意县主哭着求她帮这一回,泪水沾湿衣襟,挽袖露出一小截自残的累累伤痕,她说,她没有要害人性命,她只是想让秦烛哪里来回哪里去,她什么都没有了,如果秦烛不走,她一定会死的。
罗玉敏怎么可能拒绝呢?
那是如意啊,是从前骄傲得跟个小凤凰一样的如意啊。
只是五石散而已。
罗玉敏照做了。
直到各家仆婢纷纷将主子围护起来,此事惊动了明时公主等人,围场中所有下人都被抓起来拷问,最终证据指向罗家贵女时,罗玉敏哑口无言,还是想不明白。
那只是五石散啊!吃了之后顶多衣冠不整,哄笑大堂而已,怎么会……怎么会死人的呢?
“啪——!”
掌掴声清脆响亮,劝说无果、偷偷去请主母的婢子领着罗夫人赶来,罗夫人步履匆匆,面色惊惶尚未褪却,便狠狠打了女儿一下。
那力道绝不容情,罗玉敏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犹如被疾风掀倒在地,发出沉闷的重击声。
宋枝枝吓得躲在阿烛怀里,抱得紧紧的。
罗夫人打了人,却是朝明时公主走近,眼中含泪,声色微颤,哽咽作揖道:“小女被人蛊惑闯下祸事,还请殿下宽宥,事关……事关小女名声,请殿下给她一个坦白交代的机会,臣妇感激不尽。”
士族显赫,又自视甚高,高门之中多的是表兄妹联姻、喜结连理。因而士族夫人们同样出身不凡,心高气傲,裴明时长这么大,已经见惯了士族高人一等的嘴脸,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见贵妇人与她低头恳求。
在听到母亲恳切请求后,罗玉敏僵硬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爬起来,轻轻抓着罗夫人的裙角,痛哭出声。
“阿娘、阿娘我错了,我不该如此……”
涉及未出阁贵女的名声,在事情发生之后,明时公主便迅速叫人把部分郎君及几个皇子请到别处,至于剩下的郎君……
裴明时淡淡地看了一眼奚澜,据说是人证,但究竟有没有心怀鬼胎,那可就难说了。
裴明时收回目光,亲自扶起罗夫人,声音沉静,“夫人所忧,我能理解,只是人命关天,还请罗娘子一五一十道来。”
赵絮絮跺了跺脚,拉着罗玉敏的手臂给她扶起来,“还哭,你快说,谁让你给阿烛下药的?”
罗玉敏抖了抖唇,“是、是……”
“都什么时候你还不肯供出她来!”罗夫人怒而扬手,却停在半空,痛哭出声,“你这摧心肝的,是要阿娘的命啊!”
罗玉敏也止不住流泪,啜泣道:“是如意、县主,她说,秦烛害她夜不能寐,痛不欲生,她只是想让她食些五石散,回乡下去……”
众人瞠目结舌。
罗夫人紧紧搂着女儿,心中恨不得将如意县主抽筋剥皮,她早该看出来,此女乃一大祸害!
戚真儿于心不忍,道:“阿敏,你家风清正,不曾见过旁人如何服用五石散,至少,没有人是将五石散溶于水中的。”
赵絮絮直言不讳,道:“倘若阿烛真的吃了那盏茶,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她了!你常夸如意县主好,可她何曾为你考虑分毫?她倒是撇的一干二净,届时一个死不认账,你能如何?你做了这样的事,难道还能撇清干系?”
罗夫人也恨!恨那如意县主心肠狠毒,也恨自己女儿不长脑子!她还要再打,瞧见罗玉敏泪流满面的模样,又心如刀割,无法下手。
罗夫人膝下仅一儿一女,儿子外出求学,她只这么一个孩子在身边,从小便将罗玉敏保护的很好。也因此,但凡她见识过旁人服用五石散的场景,便不会傻乎乎的如意县主说什么她就是做什么。
罗玉敏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比起自己闯下祸事,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如意县主的欺瞒和用心。
她欺骗她的时候,可曾考虑过事情败露,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明时公主对罗夫人道:“此事能否作罢,不在于我。若非阿烛心善,怜其鼠辈生存不易,赠以吃食,现下怕是性命攸关。”
罗夫人自然表露一番感激之情,拉着阿烛的手,替罗玉敏赔不是,她会说话,又善人心,不过三言两语就摸清楚阿烛为人,暗自庆幸还好冒出一只老鼠。
否则真要闹出人命官司,整个罗家都要夜不能寐!
面对罗夫人的愧疚,阿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道:“夫人,您……能不能不要和县主计较?”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说这话,面色涨红地低下头。
“县主她生病了,情绪不稳定,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我阿娘说,县主待我很好……请您别告诉我阿娘,我不想让她担心。”
罗夫人微微一怔。
罗玉敏更是无地自容,抽噎着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戚真儿嘟囔道:“一个两个,净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