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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雨夜,梨花剑行。
男人的淫笑,女人的喘息,都在梨花绽放的一刹那截然而知,取代的是无尽的诧异,惊恐,以及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们恐惧的不是梨花的芬芳,而是花瓣中的那一抹朱红色的花蕊。
城九酒!
唐兰心被王屠夫压在身下,她能感觉到身上的男人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但那不是因为快感,而是面对死亡的颤栗。
她自己也同样如此。
逃?他们当然可以逃走,以城九酒那笨拙的轻功当然是追不上的,可他们此时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双脚软的使不上一丝力气。
他们从未见过城九酒这样的眼神,也不理解城九酒为何用看死人的眼光盯着自己。
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城九酒那只握剑的手,这只手若是动了,他们说什么也是无用。
城九酒却突然笑了,比盛开的梨花还要烂漫,也让二人的心沉了下去:
“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王屠夫趴在女人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间的博弈,身体的每一处肌肉仿佛劫后余生的瘫软,脸上努力挤出一张笑脸,说道:“我真以为你会吃了我。”
城九酒发出一阵娇笑,收起剑坐在二人不远处的桌上问道:“有段时日不见,你这老鬼不去研究做菜,倒还学起偷女人的心了?”说罢对着王屠夫身下的唐兰心笑道:“你说是吗,唐姐姐?”
王屠夫挣扎着翻了个身,抓起唐兰心的衣服遮住自己,唐兰心也不顾自身赤裸,半撑着身子笑道:“我应该想到的,能使出这一剑的人除了李乱情也就剩下是你,看来独孤小英已死于你手。”
城九酒一怔,随后笑道:“你想不到的还有很多,我也未曾料到你们会做的这么专注,居然任我轻易的靠近。”
王屠夫嘿嘿一笑,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也是为了严挺?”
城九酒点头:“不错。”
唐兰心没有说话,内心却掀起滔天巨浪,王屠夫突然放声狂笑,欢快的拍了拍手道:“太妙了!真是太妙了!有你在,任严挺有几条命也都是要死的。”
城九酒一脸玩味的看着兴奋的王屠夫,唐心兰试探的问道:“你不是为了杀严挺,对么?”
城九酒笑着点头:“对!”
王屠夫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城九酒,唐兰心深深叹了口气,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看来我仍是要死的。”
城九酒道:“我知道你们来此要杀严挺,也不打算阻拦你们。”
唐兰心道:“难道你打算旁观?”
城九酒道:“我也不打算旁观,你们杀严挺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我没有猜错,是乌龙长青向首领要你们来的。”
唐兰心与王屠夫对视一眼,二人点头:“不错。”
城九酒道:“我希望你们与严挺交手时手下留一份情,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乌龙长青,你们是不会与严挺为敌的。”
王屠夫有些为难的说:“可首领那边……”
城九酒露出一抹坏笑:“你无需担心首领那里交不了差,我会给你们一个好理由的。”
王屠夫思考片刻,看了看唐兰心,唐兰心风情万种的摆弄着头发,笑道:“我可以按你说的做,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城九酒毫不犹豫的说道:“一年后我会亲自拜访唐门,带着这把剑。”
“一言为定!”
寻常人家的杂屋并不算舒适,沾着泥土的农具,被淘汰下来又卖不出去的破旧家用都被堆放在这里,再加上两个男人就显得格外拥挤,沈莹摸了摸脑袋上的雨水,对着漏雨的屋顶叹了口气,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安睡。
再看着一边的李消灾,枕着那把硕大的铁剑打着雷声般的呼噜,沈莹开始有些羡慕眼前的李大哥,没有要报的血海深仇,也没有心中在乎的女人,看着是那么无忧无虑。
心中的女人?沈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暗骂自己实在有些不上进,血仇未报怎能顾及儿女私情?可外面这么大的雨,她为何还没有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难缠的敌人正在交手?
越想心中越乱,干脆坐起身子强闭上眼打坐,额头上的汗却越来越多。
“你若强行入定,很快会落入魔道。”
沈莹睁开眼,李消灾正用手撑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沈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李消灾见他不理自己,笑着说道:“你的心很乱,是因为女人。”
沈莹沉默,他知道这个男人没有说错。
心中有了情欲,有了牵挂,习武之心很容易走向歧途,手中的剑也就无法发挥应有的威力
“你认为复仇与宁静的生活,哪个更重要?”
沈莹毫不犹豫作答:“复仇!”
“可你已做出了选择。”李消灾坐起身子,对他打趣道:“你心中清楚,你对她的关心越来越深切,有她在身边你的武艺不会得到精进。”
沈莹脸色微红,莫名生得一股恼怒:“你到底要说什么?”
李消灾摆正脸色,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若一心复仇,就不该这么荒废下去,你自己想一想,这两天你的武艺可有半点成长?”
这声音似乎惊天霹雳,在沈莹脑海炸响,李消灾站起身,走在沈莹面前喝道:“跪下!”
沈莹整个人仿佛身打开了窍门,起身朝面前的男人“扑通”一声跪下。
“我李乱情平生从不授人武艺,今日遇沈玉山之子沈莹,念起天资聪慧,愿破例收于为徒,教于剑法,你可愿意?”
“沈莹愿意!”
沈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恨不得将额头砸出坑来。
“好!从今日起,沈莹即是我唯一传人!掌我之剑!”
沈莹接过大剑,眼中在黑暗中闪烁奇异的光芒,普通异域的猫眼。
就在这不起眼的小屋,天下第一剑客正式有了传人,而这个传人未来将会在江湖掀起一场汹涌的风暴。
二人离开了小屋,什么都没有留下。
城九酒也没有再回来,她知道李乱情会带沈莹离开,她也相信不久的未来三人终会再见。
但再见时,就会是敌人。
岐州外城的大雨倾盆密布,但严挺所在的地方却闷热的让人焦躁。
“看来不久就会有大雨了。”
“希望吧。”
二人仅凭轻功赶了一天的路,严挺直到鞋磨破了脚才停下,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热气,浑身熏出蒸笼一样的汗气。
慕惊鸿安然自若的坐在一旁,就连汗都未出一滴,见严挺气喘如牛忍不住打趣道:“或许你应该跪下拜我为师,我可以考虑教你一些省脚力的功法。”
严挺很想笑一下,但涌上来的气堵的他不得不喘着粗气,慕惊鸿哈哈大笑也躺在地上,与严挺一同观望夜空中的星芒。
“来猜一下,第一个会是谁?”
“什么意思?”
慕惊鸿侧过身面对严挺,笑着发问:“我是说,我们第一个遇到的敌人会是谁?”
严挺平复下来,闭上眼没有说话,慕惊鸿装作惊讶道:“你是不愿去想还是不敢去猜?”
严挺道:“我不愿想也不敢猜,我能想到的都是一些杀人如麻的恶鬼。”
慕惊鸿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在那些人眼里同样是鬼,而且比任何人早都凶恶?”
严挺抿了抿嘴,笑道:“你也有没有想过,我与他们都是该死的人,但你不是?”
慕惊鸿道:“你想说什么?”
严挺歪头看着他,脸色极为认真,道:“你与我们不同,据我所知你从没有杀过人,加入血影仅仅是因为有趣。”
慕惊鸿浅笑,他已明白严挺话里的深意,道:“我助你不单是寻求刺激,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是我,你也会为我这么做。”
严挺咧开嘴笑了起来,这几年他从未有今日这般开心过,真心的朋友胜过天下美酒佳酿,比任何灵药都要让人沉醉。
慕惊鸿见严挺开心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微微试探的问道:“现在我们能否聊一下那个人?”
严挺的笑容停住,但还是点了点头,慕惊鸿叹道:“如果我犯下杀孽那一定是因为他,我从未对一个人产生如此的杀意。”
严挺平静的说道:“我说过我会给他一次机会,但你若要杀他,我不会阻拦。”
慕惊鸿满意的点了点头,一阵凉风吹过,带着些许泥土的湿气,慕惊鸿沐浴这晚风,嘴角哼起江湖流传的歌谣:
“生我者为我担忧,知我者为我斟酒
伤我者向我挥霍,夜半磨刀去复仇
爱我者为我心忧,恨我者日夜图谋
我愿脱离这尘世,与心爱结伴同游”
严挺静静的听着,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人影,将自己当做工具的父母,哭着追逐自己的妹妹严卿,整日缠着自己一起喝酒的城九酒,以及青楼里的独孤小英。
不知她这时在做什么,还在做那些常人避之不及的下贱活?
脑海思绪飞转,睡意也逐渐袭来,他想好好的睡一觉。
“你说,咱们那个曾经的首领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惊鸿的话让严挺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侧过头问慕惊鸿:“你也从未见过首领?”
慕惊鸿惊呼:“当然没有!你怎会觉得我见过?”
严挺眯起眼睛,他记得洛阳的元宝酒楼,老板同样从未有人见过。
“你去过洛阳的元宝酒楼么?”
“没有,为何提这个地方?”
严挺笑道:“待我们从狗山回来,一定要去那里快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