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独孤小英还未离家时,她的大哥独孤明月从外地带回来一个女孩。
她似乎是个哑巴,自从她来到独孤府上数月都未曾有人听过她讲过话,但独孤小英看到女孩的第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孩并不是不会说话,而是已没有了生趣。
独孤明月告诉小英,这是他路过乱葬岗捡到的女孩,当时女孩衣不遮体的身子上正压着三个乡下的野汉,而她没有任何抵抗,任凭那些男人的手在她的身体四处游离,她只是目光涣散看着天空,仿佛失去了灵魂的一具空壳。
一副空壳吗?独孤小英看着远离人群独自坐在墙角的女孩,她清晨去练练时女孩就坐在这里,现已日落黄昏她仍坐在这里,小英走去厨房端来一份剩饭和一壶水放在女孩面前,问道:“你在这里坐了快一整天,不会觉得饿吗?”
女孩看着眼前的剩饭,伸手抓起一个馒头大口的啃着,她吃的很急,不一会便吃的干干净净,随后又仰起头看着天空,眼神依然没有任何光彩。
这不是小英第一次跟她搭话,小英同样也没能让她开口。
隔日清晨,独孤小英打开房门,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院里的花香混合湿泥土的香气令她感到十分愉悦,拿起梨花走出房门准备去练剑,在路过大院的时候,小英止住了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蹲坐在墙角的女孩。
这个女孩在这里待了一整夜?
独孤小英飞快跑到女孩身边,摸了摸女孩的衣服果然淋的湿透,小英急的大骂:“你是傻子么?下雨了都不知道回房里待着?”
女孩看着小英,依然是空洞一般的眼睛,小英也不废话直接将她扛起就往自己房里跑,丢到床上脱下女孩的衣服拿上被褥将女孩捂的严严实实,又急忙烧了几桶热水,当小英满头大汗的拎着水桶跑回房间,女孩竟光着身子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天上的云彩。
小英大惊,一个箭步将女孩抱起丢到浴桶,将温热的热水迎头浇在女孩身上,女孩打了个哆嗦舒服的轻哼一声,小英先让她泡着自己又急忙溜去厨房拿了些点心过来,不由分说捏开女孩的嘴就往里塞,一边骂道:“你难道是个傻子么?无论经历过什么都不该这样折磨自己。”
“为什么这么对我?”
女孩的声音轻如蝉翼,正在为她擦拭身体的小英以为自己耳朵出了幻听,惊讶问道:“刚才是你在说话?你说的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女孩看着独孤小英轻轻问道,眼中略微亮起些神采。
独孤小英有些欣喜,用毛巾轻擦女孩的长发,道:“没有为什么,既然到了这里就意味着你是独孤家的客人,是每一个独孤子弟的朋友。”
“朋友?”
“对,朋友。”独孤小英将女孩身上的水珠擦拭的干干净净,拿出自己的新衣服给她换上,笑道:“无论你遭受过怎样的苦难,那些只会成为过去,在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你可以做想做的事,过新的人生。”
“新的人生……”女孩不停的重复这句话,突然伸出手摸向小英的脸,小英虽有些不解但也不躲避,任由眼前的女孩轻抚自己的脸庞。
她的眼睛逐渐焕发了神采,流下了眼泪。
自此女孩便留在小英身边,二人吃住都在一起,只是小英若不说话,女孩便不会开口,只会抬着头楞楞的看着天空,直到有一天,小英给女孩看了自己的佩剑,那是一把漂亮的梨花。
“我想习武。”
独孤小英抓住女孩的手,略使暗劲捏了捏女孩便露出痛苦之色,将手放开说道:“你的根基太差,学武会非常难。”
“我一定要学。”
“为什么一定要学?”
“我有想要保护的人。”
少女的目光十分坚定。独孤小英想不明白,这个柔弱的女孩竟会有保护他人的想法,她不忍拒绝,低下头思索一会儿,拍了拍女孩的头笑道:“保护他人不一定非要会武功,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由她来教你。”
独孤家以剑法立足于世,但并不是所有独孤儿女都要学剑,独孤小英带她所见的人,是她的六姐独孤文若。
“你叫什么名字?”
“严卿。”
“小严卿你要听好,我这位姐姐脾气性格清冷喜静,你切莫说太多话。”独孤小英拉着严卿来到一座院子,小英在门外嘱咐几句,随即一拍脑袋笑骂:“我这话说的貌似多余了,你本来就不好说话。”
小英轻敲一声房门,屋里传来一个娇气的女声:“进。”
小英轻推房门,这间屋子很大里面却异常空旷,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绿衣女人,小英轻声道:“六姐,我带了个妹妹过来,想让她跟你学习。”
独孤文若看着小英身边的严卿好一会儿,才对独孤小英问道:“你想让我教她什么?”
“你能教她的,都教于她。”
“贪心。”独孤文若微笑,起身走到严卿身边,伸手捏着严卿的小脸轻声问道:“医术,魅术,毒药,暗器,机关,你想学哪一样?”
严卿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看着眼前清秀的女人,她明明不瘸,却为何要坐在轮椅上?独孤小英在一边插话道:“这妹妹比较怕生,不爱说话……”
“我在问她。”
独孤小英急忙闭住了嘴,她可不想令这位姐姐不悦,独孤文若见严卿始终不肯说话,捏着严卿的手灵巧翻转,像是凭空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闪电般塞进严卿的口中,食指轻微一点她的脖颈那颗药丸就被严卿咽了下去。
她的行动飞快就连独孤小英都未能阻止,小英惊的声音不自觉重了几分:“六姐给她吃了什么?”
“出去等着。”
小英还想再问,独孤文若转头看向她眯起眼微笑:“出去等着。”
小英没敢再说话,转身走出房间不忘把门关上,她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可她又不敢违抗这位姐姐的话,干脆就在这等,直等到晌午时分房门才被推开,走出来的是独孤文若。
独孤小英“蹭”的起身上前正欲问话,独孤文若抢先说道:“人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独孤小英偏过头看向屋里,严卿正静静的躺在那张大床上,不禁问道:“她睡着了?”
“她死了。”
“什么?!”独孤小英大惊失色,飞身跳进屋里,床上的严卿果然面色苍白已没了呼吸,小英急的大喊:“六姐你这是做什么!”
“半炷香后她会活过来。”
独孤文若始终面露微笑,但这笑容看在小英眼里却格外的渗人,小英已经开始有些后悔把严卿带来了。
“你可以走了。”
自此严卿就跟着独孤文若住在一起,独孤小英经常带着好吃的去找严卿,而严卿也不像刚来时那般木讷,能与她坐在一起聊一些话,就在这段时日小英注意到严卿人变得越来越苍白,可她的手却隐约有些青紫色。
“六姐在教你用毒?”独孤小英摸着严卿的手问道。
严卿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天空,独孤小英也跟着向天上看了看,除了云彩以外并无其他东西,她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天上?”
“他每天出门时都会告诉我,我想他的时候就抬头看着天,天黑之前他一定会回来。”严卿平静的说道。
“他回来了吗?”
“每次都回来了,只有最后一次他丢下我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你现在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他?”
“是,我想去寻他,亲口告诉他我很想他。”
小英心疼的抱住严卿,道:“你一定会找到他,他也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严卿依然看着天空,泪水泛红了眼眶。
这是八年前发生的事,在随后的几年独孤小英经历了许多,三年前她离开家闯荡江湖,后因一些变故自愿来到这家青楼隐姓埋名做了最低贱的丫环,在她离家时严卿正随着独孤文若闭关,二人也未作告别。
直到今天,当严挺说出他的名字,这段尘封的往事才被重新揭开。
听完独孤小英的讲述,严挺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现在他只想立刻奔到独孤府上与妹妹相认,而独孤小英接下来的话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你现在与她相见,对于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严挺瞬间冷静下来,小英说的没错,现在的自己正处于风暴的旋涡中,这时去寻严卿定会被他牵连其中,只要他的敌人一天不死,他就绝不能与严卿相见。
朝思暮想的人却无法与其相见,这种痛苦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承受的。
严挺拿起酒壶猛灌几口,将酒重重摔向一边,脑海中无数数不清的情绪令他感到窒息,伸出仅剩的右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独孤小英急忙握住严挺的手说道:“你现在如何惩罚自己都是没有用的,你应该尽快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会带你去见她。”
小英的脸庞仍画着丑陋的妆,却让此时的严挺看的格外心动,同时他也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为了他在意的人,他一定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