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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前面,跟刚刚一样的场景再次重现了。
黑衣人站在马车前的泥泞路上,仿佛一直都在那里,早就在那里等待着马车的到来,如同鬼魅,幽魂。
拔剑的声音连着传来,马车上剩下的三个护卫和刘义都拔剑跳下车来,呈包围的阵势走到马车前面与黑衣人对峙。
“来吧,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刘义脸上写满了仇恨与畏惧,愤怒夹杂着仇恨夹杂着恐惧,混沌的情绪,身体忍不住的强行给自己打气,将自己的愤怒和仇恨拉满,试图为自己壮上十个胆。
而面前的黑衣人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扎根在了这个地方,他的脸庞被银质的诡异面具笼罩,闪电闪落的瞬间照亮他的身形一瞬。
这是一个身材匀称,衣着贴身的男人,他面带面具,手带手套一丝皮肤都不显露在外,黑的衣服在大雨下竟然没有湿透,反而是干燥的,实在是让人骇然。
咻的一声轻响,一瞬息。
声音响落,刘义身旁的三名护卫,人头齐齐的飞向旁边,他们的眼神中都充斥着警惕与恐惧,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没来得及感觉,他们眼前已经天旋地转,天地在旋转,感受不到身体。
他们的身体还站立在原处,身体没办法反应发生了什么,还保持着主人生前控制的姿态站立着,手中握着武器。
刘义几乎是一瞬间,什么愤怒,什么仇恨,通通滚远,前所未有的恐惧涌来,他知道他现在面对的是如何恐怖的东西,这是噩梦,也许是梦吧。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他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旋转,天地颠倒,树木天空大地,都颠倒旋转。
雨夜里,马车前,站立着的是四个无头的躯干,诡异的拿着武器,不知面对着什么,他们面前的黑衣人早已消失。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明黄色的烛光下,两个大人挡在一个幼女的前面,男子手持佩剑向着门帘,女子手中也握持着一把做工精美雕刻玛瑙纹银的匕首,此刻的两人同样的眼神绝然,同样的有一抹不舍。
他们面前的,是刚刚那个黑衣的男子,此刻的他右手依旧放于身后搭在那柄短刀之上,他带着的面具上雕刻着一对猫头鹰的眼睛,猫头鹰眼睛下,是十颗星排列成的鹰嘴,一幅做工诡异繁复的猫头鹰脸面具。
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决然的夫妇由丈夫先动了手,用尽身气力的一击,奋力的向前刺去
可换来的却是两声噗噗轻响。
夫妇两人的眼神渐渐涣散,那一抹不舍充满了眼球,最后一刻的想法,最后一刻的感受想着的是家人,是对方。
夫妇两人的胸口处赫然变作两个血窟窿,鲜血侵染衣服由内向外,扩散到四处,红色蔓延,多么凄丽的颜色。
他们都没有言语,只是用行动做出了最后的反抗,这就是结果。两个身体瘫倒了下去,显露出了后面被遮挡的幼女,小女孩稚嫩的小脸上眉头时不时紧锁,仿佛在梦中挣扎遇到了恶鬼,噩梦让女孩双手紧握。
“爹爹,娘亲!”
“乖宝好怕,好可怕!”女孩奶声奶气的叫着爹娘,反复哭诉梦中的可怕,乞求爹娘的抱和温暖,可实际上女孩的身边只是瘫伏着两具渐渐冷去的躯壳。
黑衣男子望着在噩梦中挣扎的女孩,女孩看起来也不过只有四五岁,小小的拳头紧握,眉头皱紧,小脸上有点美妇的神色又有着中年男子的一丝英气。
黑衣男子左手紧紧的握着那枚黝黑色金属打造的牌子,这个绝字牌要了这一行的所有人命,他的任务就差最后一件事就完成了。
就是杀死眼前这个女孩,只需瞬息一击,女孩就会在睡梦中逝去,再也不会醒来,同她的爹娘一起死在这雨夜里。
但他迟迟没有动手,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次的他突然停住了,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小女孩,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第一次出现了,他感觉胸口处很难受,不知道为何难受,明明杀过那么多人,击穿肉体如同砍瓜切菜般容易,遍地血河恐怖也不过是家常便饭,为何现在突然有了这样的感觉。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八十一八十一八十一
八十一只遵从命令,完成任务,达成目的。
不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反抗情绪从心底猛然窜出,强烈的反抗情绪扩散身,不想
八十一不想杀她
是我不想杀她
天地自然,七情六欲最为贱,斩情断欲得真义,以吾化作天地尘
一句句默念,黑衣男子想压制住自己突然出现的莫名情绪,想重新控制回自己的身体,想一瞬杀死眼前的东西,然后复命!
可
出不了手,没办法出手,反而伸手将那女孩抱了过来。
女孩被抱住的一刻,刚刚紧握的小手瞬间抓住了黑衣男子的黑衣,小嘴里还嘟囔着好凉呀好凉呀,娘亲冷冷。
突然起来的袭击让黑衣男子反应不过来,瞬间就定住了,这一刻仿佛世界都向他袭来,从来没有的感觉接二连三的出现。
下一刻他的手鲜血直流,他将刀插进了自己的左手背,希望用疼痛麻痹自己,让自己清醒过来,但血在流,怀里的小东西越抓越紧,紧紧的抓住了他。他甩不掉也没有去甩掉她。
但手上的痛觉让他恢复了些许冷静,此地可不是善地,时间已经耽误不少,先走再说,想到这里,他想从身上把这个小东西弄下来放回车厢里就离去。
但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绝字牌!
黑衣人怀抱着一个小小的东西消失在了雨夜里,留下的是一片狼藉与血腥。
月明高照,一处僻静幽深的小石路的尽头
一座古朴通体深黑色的阁楼显现在路的尽头,阁楼八角三层,最上层窗户亮着光。
三楼,一方上等花梨木制成的茶台上摆放着一壶刚沏好的热茶,热气袅袅,一盏紫光琉璃茶杯,深红清亮的茶水在杯中沉淀,茶水里映照着的。
是一位白发白眉白须的长者,此人须发皆白,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气场,老人眼望着茶杯却没有饮茶,不知想到了什么出了神。
“先帝逝去几年”老人嘴里自顾自的说着
“如今已是富赦三年”
“离八十一年的期限又只剩最后九年了”
“这次来的早啊”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老者端起茶杯一饮而下。
喀嚓,紫光琉璃茶杯碎作齑粉
阁楼外,风轻云淡
阁楼上高贴一块红木细雕牌匾——天字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