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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夜晚，萧瑟的秋风无法阻挡人们无处肆放的活力。他们从僻静的地方出来，涌入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彻夜狂欢。
沧海市郊的一幢别墅里，徐嫣正在擦灶台。灶台早被擦得光可鉴人，若是有外人在，一定以为她是有极度洁癖的人。
虽然是在干活，她却显得心不在焉。时不时伸头去看客厅墙上的挂钟，感觉过了许久，也才不过八点钟而已。
时间漫长得让人窒息。
她放下抹布，拿起拖把要拖地。待看到一尘不染的地板，这才想起来，她已经把楼下楼下拖了两遍。
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事情来打发时间。
脱下戴在手上的橡胶手套，接了一杯温水，坐在客厅沙发前那张柔软的毯子上。她小口小口喝下，干躁发紧的喉咙得到滋润，瞬间变得舒服一些。
打开电视，调到正在直播的电商节狂欢夜晚会，一个大流量明星正在载歌载舞。晚上九点，电商节主办方淘金平台会公布本年度销量排行榜。
放在以前，这种节目不过是她紧张生活里的一味调剂品。但今天不一样，电商节统计出来的数据，会影响到她将来在沧海的生活。
三个月前，美思集团总裁程绩找到她，希望她可以拯救美思下滑的业绩。思索再三，徐嫣答应了他的邀请，从夏安市回到沧海，做美思的一个幕后顾问。
美思集团股东给程绩下最后通碟，如果在电商节上销售没有起色，将联名把他这个总裁罢免。
三个月日夜颠倒地分析数据，做方案，找直播团队，她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今天晚上的销售数据是她的验收成果，亦是改变美思集团命运的一道分水岭。
跟美思有关联的人，此刻都难以平静吧。
她沉不下心看晚会，又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干脆拿了车钥匙，披上外套，开车出去。
位于沧海市经济商圈的新兰集团大楼灯火辉煌，后勤部备好了庆功的场地，有香槟有蛋糕，公司自上而下一派喜气洋洋，如过年一般。
每一年的电商购物节，新兰旗下的品牌销量都位居同行第一名，年销量甩对手美思一条街。
新兰集团总裁江寒的办公室里，汇聚着公司主要管理人员，他们摆了两张桌子，打麻将斗di主，其乐融融。
江寒出完一对二，还剩一个小王报单。两个“长工”下属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甩出一个炸弹，接下来二人配合出完牌，长工胜。
输了牌的江寒一点儿也不恼，他笑着说：“晚上再请大家去蹦迪。”
有个人趁机说：“江总，我们想去你江边的别墅办派对。”
江寒在江边有一幢大宅院，堪比城堡一般。
“去！”江寒豪爽地应下。
他心情很好，新兰的销量他不甚在乎。程绩被股东逼宫，能不能过得了今夜，这是他最关注的事情。
说不定电商节的销量榜一出，随后马上会在财经版块看到美思集团总裁因业绩下滑引咎辞职的消息。
徐嫣开着车子在街上，漫无目的。遇到红灯就停，遇到路口就拐弯。等停下车，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就开到新兰集团附近的马路上。
抬起头，就能看到楼顶上“新兰集团”四个耀眼的大字。这里曾经有她三年的青春，一千多个日与夜。
愣神间，有眼泪从眼眶中溢出。
可能是那几个字太亮，刺痛了她的眼睛。
待了几分钟，她重新发动车子，快速地朝郊区别墅开去。
回到家里，她躺在地毯上，用一张薄棉被把自己裹起来。
客厅的大灯没有开，只留一盏泛着暖光的落地灯。郊区的夜晚很安静，风刮过来，树叶哗哗作响。
她的身体缩成一团，鼻子与被子之间留有一块小小的空间。时间久了，氧气消耗完，会感觉到闷。但她不肯从被子里钻出来。
手机来电铃声让她颤抖，响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是有人打电话进来。
一只手伸出去，在沙发上摸索。
右手大拇指划向通话键，一接通，听到程绩压抑却激动的声音说：“徐嫣，我们成功了！电商节美思的销量是17亿，17亿啊！我们稳了，美思稳了！”
要知道，过去美思半年的销量，也不过才二个亿。电商节的这个成绩，可以向逼宫的股东们有个交待了。
徐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踢掉身上的被子，爬起来坐到沙发上，头靠着沙发背。
她还没开口，程绩在电话那端继续说：“徐嫣，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和美思。”
她淡淡地说：“幸不辱命。”
程绩哽咽道：“我就知道你可以帮我。”
徐嫣不习惯别人用饱满的情绪与她交流，她轻扯嘴角，冰冷而疏离地说：“你客气了。我不过食人奉禄，忠人之事。”
程绩说：“过来跟我们一起庆祝吧，我叫司机去接你。”
徐嫣拒绝：“我要休息了，你不要过来打扰我。”说完，她挂掉电话。
她只是程绩病急乱投医时请来的销售顾问，美思业绩涨得这么快，往后她也没几天清净日子了。
在手机上搜索电商节新兰集团的销量，只有22亿。虽然仍旧在同类产品当中排第一，但这个数据并不算出彩，比去年同期少了八千万。
以她对江寒的了解，今晚他怕是连觉都不睡了。
如她预料的那样，江寒在听到助理康成汇报销量的时候，脸色一凛，将准备要出的牌扣在桌子上。
他慢慢抬起头，凌厉的眼神让康成害怕。他问道：“美思的销量是多少？”
康成咽了咽口水，忐忑地回答道：“17亿。”
17亿，意味着程绩不用下课了。
周围的人屏着呼吸，不敢喘气，生怕有点响动，老板就会朝自己脑门上扔来一个飞镖。
江寒将眼神转向刚才还春风得意地几个高管身上：“今年我们还是第一，销量22个亿，高兴吗？”
没有人回答。去年同期新兰的销量是三个亿，比今年多了八千万。谁能高兴？谁敢高兴？
“哼！”他冷哼一声，站起来掸掉衣服上的烟灰，沉声说：“开会。”
不相干的人马上从办公室快速逃离，生怕跑慢一步，自己会被江总捻成齑粉。
新兰的员工陆续从大楼里出来，走之前抬头看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不知道今天晚上那里的灯光会亮到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