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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怨憎的人,偏又聚会在一起,如影随形。
“哈哈哈哈哈。”李月华在看见郑仁的那一刻,忽然笑出了声儿来,实在有点疯。
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自己会与郑仁在地狱相见。
她早该想到的。那群老鼠在害死郑仁之后复归,她低头看到窗下老鼠归来便知结界已破,毫不犹豫地仰身跳窗自杀。
这样算来,她断气的时辰与郑仁断气的时辰差不了多少。既然如此,他二人如今在这地底下相见,又有什么值得惊讶?
真是晦气,她恨了半辈子的人,竟与她一起踏上了黄泉路。
“今生是我对不住你,来世我一定匡救弥缝,赎了这罪过。”郑仁走到李月华身前,轻声同她说道。
“来世?郑仁,我们别再有来世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李月华眼含热泪。
曾经,她也是真心倾慕过郑仁。
只是,一切都只是曾经罢了。
郑仁低头会意,默不作声地往孽镜台后走去了。
他暂且先行,断了尘世孽缘,以后生生世世,如她所愿,永不相见。
“我们呢?下辈子,月华你也不愿再见我了吗?”老鼠精握住李月华的双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没握紧,让爱人消失在这幽暗的地界里。
“是我对不住你。”李月华的话似是没有回答老鼠精的问题,但又像是什么都回答了。
“不,不。我们这辈子的约定还没有完成,你不能离开我”老鼠精与她哭诉,整个人都陷入了僵直里。
“你现在不允许我离开的模样,与当初郑仁不允许我离开郑家的模样,有何不同呢?”李月华平静了下来,她冷冷看着老鼠精,眸子里似乎不带一丝感情。
她或许早就明白了世间至真之理。没人能给她真正的自由,除了她自己。
老鼠精闻言震愕,立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未化成人形之前,就是凡人屋子里人人喊打的臭老鼠,他穿行暗巷,躲藏宅邸,终究是见不了天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他辗转流浪来到郑家公馆,这个家里有一个跟他处境很像的人。
那个人也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与他一般孤独,一般痛苦。
她发现了角落里的他,却不像旁人那样,对他非打即骂,要将他赶走。而是留下自己口粮,哪怕自己都吃不饱,也要把他喂饱。
她与他说话谈心,与他分享所有的心情。让他对修炼成人形产生向往。
他用尽所有努力,终于修炼成了人形。他们猝不及防陷入了爱情,夜夜沉浸在媚香的幽香里。
哦不,闻到香气的,从始至终只他一人罢了。
她每夜口中夸赞的美妙香气,在她的鼻间都不过是冲天的恶臭。
她每夜与他的虚与委蛇,都只是为了利用他,让自己逃出樊笼。
“我明白了。”老鼠精低下头,怎么也不敢再去看李月华的眼睛,生怕自己眼中的的窘迫哀伤被她发现。
“对不起。”李月华同他道歉。“还有,谢谢你。”
李月华转身,走下孽镜台,往阴曹去了。
老鼠精听到了李月华的回答,斗灯效用消失,他的神魂便又重新回到了医院里。
神魂明明已经复归,他却还像失了魂,丧气垂头,惆怅叹息。
“你之前说了,只要我施术让你见李月华最后一面,你要被杀,还是被剐,都听我的。”江不晚见老鼠精回来,抬首提醒他道。
“是。”老鼠精目中无神道。
“你再怎么说也是插手了人间事,杀害了郑仁,我作为除妖术士,确实不能留你。”江不晚拿出法器,双手结印,念出了咒语。“天地玄宗,敕妖灭形,急急如律令。”
“月华,如你所念,你投胎转世,我魂飞魄散,永不复见。”老鼠精闭上双眼,抬脚上前,迎上了江不晚念动出的涌动术法气息。
巨大的力量将他瞬间吞噬,不过须臾,便将他压成了血沫子。
江不晚本以为自己会像之前那几次一样,拥有杀妖灭鬼的快感,可如今,她心口微塞,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郑仁死后,郑家举家为他守孝,众人连续好几天都穿着黑白颜色的衣裳,而盛志路计划如期开工,郑钧礼临危上任,替起了郑仁的角色,主持把控着盛志路计划的一切。
警务司的工作,郑钧礼很难再得闲去管了。
恰好陈老爷的事情也告了一段落,郑钧礼便径直辞去了在警务司的警察工作。
他的配枪被收了上去,独留下一身花架子制服。
没人惊讶郑钧礼的选择,金城内的所有人都知道郑钧礼最后一定会放弃警务司的工作,而负担起郑氏泯金营造厂的未来。
可郑钧礼走后没几天,杨明洞也辞了职。
郑钧礼是不能理解的。毕竟,杨明洞说到底还是很喜欢警务司工作的。
郑钧礼一问才知,杨明洞家中也出了事情。他家的钢铁厂近几年效益一直不太好,前两天被林氏钢铁厂以低价收购了,现在他家的情况也能说得上是岌岌危矣。
这一来二去的,郑钧礼与杨明洞竟就成了难兄难弟。
破元帮依旧跟青玉帮闹得不行,仿佛下一刻就要干个你死我活了。
也就是在两个帮派紧斗得不可开交的的情况下,江付东也还在盘算着送顾影礼物。
江付东在万宝斋为顾影定制了一只梅花胸针,并且亲自将那胸针取出,亲自去了青玉帮送礼物。
江付东的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江付东这是想要追顾影。
顾影是青玉帮一把手顾振中唯一的女儿,只要追到顾影,青玉帮于他而言,便是囊中小物,唾手可得。
江付东堵在顾影回家必经的道路上。
他手捧鲜花,四肢慵懒地立在车旁,待到顾影经过,他便才一把将人给拉住,把鲜花塞进了人家的怀里。
顾影见此,轻笑道:“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江付东嬉笑,看着没什么正形儿。
顾影将怀中花束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并不急于理睬江付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