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和姜行梦并排坐在右边。
姜行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什么事,连我这个外人都能来听?”
江潮看了一眼姜行梦,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青雀子入宫请罪有关。”
顿了顿,他垂下眼睫:“你医术还行,至少在其他人看来,是神仙手段。当今身体不好,沉疴旧疾许多,若你能入宫替他诊治,或许能为青雀子求来几分情面。”
姜行梦喝了口桌上摆着的茶,笑道:“能帮青雀子,我自然是愿意的呀。”
然而她放下茶杯,话头一转:“只是……国师的情面怕是比我要大上许多吧?我进宫去替陛下医治自然是没有问题,但若有国师在一旁说和,恐怕事情成功的概率更大。”
江潮定定地看她一眼,而后道:“吾自然会帮青雀子。”
姜行梦没理他,转而看向容昭,语气真挚诚恳:“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容昭笑了起来,宛如月下谪仙:“你已经救了我一次,哪里有让你救第二次的道理?”
顿了顿,他看向江潮,垂眸掩去眼里的探究和不悦:“国师,方才我们二人所商议的,并非是这个结果。”
江潮瞥他一眼:“吾却并未答应你的提议。”
这场谈话终究是不欢而散。
容昭送姜行梦回房路上,叹道:“伴君如伴虎,若你的医术显露出来,被当今看中,恐怕往后只会是身不由己——我本来和国师说的打算,是叫你扮作宫女随我进宫,看看当今还剩多少寿数,再另作计划。”
姜行梦扭头看向他,皱了皱眉:“你这话可不能轻易乱说,旁人听见了,指不定以为你要篡位呢。”
姜行梦知道容昭不会篡位,他只是想做一个完整的计划,若皇帝不能活太久,那这件事说不定就还有转机。
容昭失笑:“现下我决定了,无论如何,你都别跟我进宫。等你找好了铺面,我们二人便不要再见面了,省得拖累你。”
姜行梦沉默片刻,知道容昭这是存了死志,但偏偏他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姜行梦只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过了一会儿,她道:“我想随你进宫。”
顿了顿,她在容昭不赞同的目光中解释道:“我也有我的打算,你别管,能帮上你只是顺带的——再说了,以我的本事,就算被强留在宫内,也能跑出来。”
开玩笑,她曾经可是从皇宫里逃亡出去的人,还怕一个大梁皇帝?
容昭有心想多劝几句,姜行梦却已经快步走到了房门口,不容拒绝地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这件事听我的,我一个人说了算!”
容昭:“……”
姜行梦关上了门,没再看容昭。
……
第二日,姜行梦便随着容昭进宫了。
大梁皇帝很老了,老态龙钟地坐在御书房内的座位上,姜行梦精确地捕捉到了皇帝看向容昭时,眼里闪过的一抹嫉妒和愤恨。
姜行梦皱了皱眉,不由得在心里暗想——大梁皇帝似乎很厌恶容昭。
那么,容昭前往边关,险些身死,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么?
姜行梦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帝王的心计。
容昭跪在地上,声音温和地讲述了边关的情况,而后请罪。
此时御书房里,只有姜行梦、容昭、大梁皇帝、以及几个宦官宫女。
大梁皇帝不待容昭说完,便拂袖将书桌上的奏折扫落在地,怒道:“容昭!边关二十万将士尽数惨死,你身为将领,严重失职,还有脸回来?”
容昭跪在地上,叩首,姜行梦看见了他捏紧的拳头。
姜行梦闭了闭眼,心中不忍,但她眼下什么话都说不上,只能沉默。
大梁皇帝发了好一阵子火,才恶狠狠地对身旁的宦官道:“拟旨!容昭罪大恶极,不诛九族、难慰二十万将士在天之灵!”
宦官看了一眼容昭,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而后恭谨道:“喏。”
姜行梦眼皮子一跳,当即扑通一声跪下,道:“陛下,民女有要事禀报!”
大梁皇帝这才注意到姜行梦,皱了皱眉,怒骂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想给容昭求情?赶紧给朕拖下去,乱棍打死!”
当即就有御前侍卫过来,想要拖走姜行梦,姜行梦不徐不疾道:“陛下大可以将民女拖出去乱棍打死,但陛下,难道不想治好您的心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