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人性(1)
太子妃倒是误会镇国公了。太子说得不尽不实，藏着掖着。镇国公虽然确实是想要谋反，但并不是现在就要造反。
他只知道晋王在有意谋反。这就有趣了。他告诉太子，“咱们不要先动手，咱们先逼着晋王动手。”
太子闻言激动起来，“这个消息属实吗？”
镇国公点头。他从前少与太子沟通，见他如同孩童一般好哄，便笑着道：“是，臣敢以性命相保，此事千真万确，且臣有证据。”
太子就想要上交给皇帝，然后把晋王给杀了。
他还想要皇帝杀晋王。他说：“可笑，从前父皇想要打压我的时候，总是在晋王面前表现得很是亲昵，他们一亲昵，我便要羡慕了。后来我才想明白，父皇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其实晋王在他心里，也算不得什么。”
但他还是恨晋王。他说，“不说别的，兰时就是他杀的。他要是不折磨兰时，兰时怎么可能那么早就死去。”
太子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镇国公便发现他是真的恨晋王，但是没有那么恨自己。这是为什么呢？
是掩藏起来了吗？
太子没有这个城府。镇国公想了想，便发现，太子可能是真心实意相信他说的那一番：什么都是陛下吩咐的话。
这就是大好事。
镇国公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样，道：“哎，晋王……也是可怜。不怕殿下生气，臣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晋王作为一个棋子，被陛下用来对付你。他只有造反一条路。”
太子听了，只觉得他说得很对。而且，晋王是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镇国公就道：“所以，晋王造反之后，陛下必定是有一段虚弱的时候，城防四处，都有遗漏，那时候，也许是殿下立功的时候。”
他并没有直接撺掇太子造反，而是道：“殿下，彼时晋王死了，陛下就没有理由再难为你了。”
“而且，陛下死了一个造反的儿子，这时候你在旁边尽孝，还能让他心里欣慰些。”
太子却道：“岳父这就想多了，若是晋王死了，我在旁边尽孝，父皇只会认为我是在高兴，得意，我在旁边伺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茶壶摔在我的脸上，我这一辈子啊……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镇国公就皱眉道：“那怎么办？陛下有意要废您，难道真就……”
太子看向镇国公，“我若是退了下来，岳父会欢喜吗？”
镇国公就摇头，“实话跟殿下说，老臣这颗心，确实不在殿下这里，老臣是信服陛下的。这也是陛下愿意相信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去办。”
“但殿下是臣的女婿，你若是退了下来，阿狸才那么一点大，若是阿狸出了意外怎么办？”
“阿狸一出意外，晋王的儿子就有机可乘……”
后面的话，即便是镇国公不说，太子也懂了。
镇国公就道：“本想着只要晋王造反，陛下就会心疼殿下，结果刚刚殿下一说，臣也没有办法了。”
“毕竟……哎。”
太子就想，还是有办法的。
只要父皇死了，只要他坐上了皇位，就完全有办法。
为什么呢？
因为，他不会像父皇那样。不会做一个像父皇那样的皇帝。
他会好好的待阿狸和阿梧，他会成为一个不会猜忌臣子，不会猜疑儿子的好帝王。
一有这个念头，他就稳不住了，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而后开始策反镇国公。他说：“英娘，父皇不会相信你的，最后还会让你成为一把碎掉的刀。”
镇国公就知道他上钩了。
两人你试探我，我试探你，镇国公就让太子“说服”了。
太子不觉得镇国公会去跟皇帝告密，因为他有英娘这个女儿，有镇国公一家子的人需要护着。他说，“父皇是要杀了你的，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英娘说的。只是杀你是在我之前，还是在后罢了。”
镇国公就沉默了，他告诉太子，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的结局。因为他从看见随伯英下场的那一刻开始，便知晓了。
他深情的道：“为帝王的刀，便是帝王的走狗。为臣的，做刀，做狗，只要帝王欢喜，我们就是欢喜的。只是无论是帝王还是百姓，都是人吧。”
“是人，就有感情，就有心，我们这些人，我和伯英，对陛下是有感情的。我们不仅仅是刀，是狗，我们还想做陛下看得见的人。”
他说到动情处还要哭，太子赶紧递了手帕过去，镇国公擦了擦眼泪，苍凉道：“陛下要杀伯英，我能理解。”
“当年，伯英还是个小官的时候，就是陛下提携。陛下一直想，若是伯英没有他，便也无法成为太傅。他相信伯英，但伯英却要违背他的意思，所以，伯英该死。又有棠溪，她本是陛下欢喜的人，后来大家都没有得到她，也就没什么，但她竟然跟伯英有了孩子，那时候，陛下十分震怒。”
镇国公：“伯英也应是知晓陛下会震怒，所以一直藏着她们两个人。但天下哪里有密不透风的地方，何况还在京都，所以，陛下就还是知晓了。知晓了，就下了决心要去杀伯英。”
太子愤怒的锤在桌子上，“父皇好狠的心。”
镇国公：“哎，当年帮陛下的时候，臣也是没有办法，臣也是愿意站在陛下那边的。但是，我明明是帮着陛下做事情，陛下也愿意在此时此刻帮我掩藏，但为什么还要杀我呢？我为了他，背叛了伯英——”
他大哭起来，“伯英与我也是兄弟，可是陛下是帝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没有办法，伯英也没有办法。我们最后在牢狱里面见了一次，伯英一看我出现在那里，他就懂了。”
“他就知道是陛下的意思。”
太子听的也哭了起来，“太傅当时该有多伤心啊。”
镇国公便喃喃的道了一句，“是啊，他当时应该很是伤心，最信任的人都背叛他了，都想让他死，可是他不得不死。”
镇国公道：“殿下，如今，陛下要臣死，臣也是不得不死。陛下要你死，即便身为储君，也不得不死。”
“陛下老了，猜疑心多了，要我们都死。今日是你我，明日会不会是英娘和阿狸阿梧？”
太子心里更加打定主意想造反。他不是第一次有这个念头，只是第一次将这个念头告诉了镇国公。
但他不敢告诉英娘。
他只能跟英娘说，“你厌恶镇国公杀了太傅，你为什么不厌恶父皇呢？所有的一切，他都是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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