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奶奶!村里人没有跑!他们都在山脚下,挖树葛呢!”
栓儿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方才发现村里没人,他立刻跑去村东头,想要看看顾兰他们还有没有在家,谁知道还没靠近,就听见一阵火热的号子声。
栓儿没敢靠近,在树后面偷偷看了一会儿,觉得奇怪的很,村里的人竟然从山上挖了树葛往下面运,还有许多人把树葛枝叶也给拉了下来。
他想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只能赶紧回来告诉家里人。
顾老太听了,眉头紧皱,树葛,先前村里人有谣传,说顾兰几个孩子饿得没办法了,去山上挖了树葛,可后来顾兰没死,她也就没在意。
难不成村里人挖树葛和顾兰有关系?
“你看见你兰姐姐了吗?”
“看着了!好好的呢,柱儿梁儿珠儿也都好好的,没死!”
栓儿到底是个小孩子,对顾杏花做的事情懵懵懂懂,可也知道弄不好是要死人的。
如今见顾兰没死,他内心竟然隐隐松了一口气。
顾老太瘫坐在椅子上,“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随后陷入沉思,扫眼看着家中的女人孩子,吩咐道:“老大媳妇,你去村里打听打听,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氏有些不情不愿,扭捏着不肯动弹,撇着嘴皮子道:“杏花都快把人得罪死了,村里人干活都不叫咱们,我去了能有啥好脸色?怎么不叫二弟妹去?”
她和陈氏二人前后脚进的顾家门,差不多同一时间怀孕,两个人为了谁干的多吃得少争吵不休,后来月子里又比来比去,为了一口饭打了起码两次架,这月子仇就结下来了。
当初顾兰几个孩子被赶出家门单独过,李氏陈氏都起了分家的心思,可顾老太不愿意。
她找到机会就要挤兑陈氏,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
陈氏一翻白眼,还没等她说话,顾老太一拍桌子,吼道:“我这个老太婆,现在说的话一点不中用了是不是?”
李氏鼻子里喘着粗气,粗着声音应道:“好,我这就去看看,他们是在干啥。”
李氏一挥袖子,拉着大儿子就要出门。
她儿子担儿今年十四岁,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再过两年就要议亲娶媳妇,可家里这情况,拿出几个鸡蛋顾老太都不舍得。
她一直念叨着要分家,不然还要受这气受几十年。
担儿从小就听这些话,耳朵都快听出来茧子了。
他不耐烦地摸着耳朵:“娘,你要是敢说,怎么不找爹商量去?跟我说有什么用?”
“哎,你这孩子!”
李氏抬手作势要打他,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
“喂,这村里人都到了何处?”
李氏茫然回头,一眼便扫见不远处的树下拴着两匹马,马儿打着响鼻,旁边站着七八个男人,身上无一例外地都穿着赤色官服,只不过颜色和配饰上有着些许的区别。
她分不清有何区别,可也知道那赤色意味着什么,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村里怎么会来这么多官差!
“娘,是当官的!”
担儿躲到她身后,吓得缩成一团。
那些人渐渐走的近了,为首的男人长的模样俊朗,气质不凡,他看着李氏,不耐烦地挥舞着马鞭。
“问你话呢,无知村妇难道连人话都听不懂?”
“大人何必和这种女子置气呢,打一顿便是了!”
“罢了,还是不要动手,这村庄实在奇怪,从进村到现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看见,他们都去哪里了?”
来人正是东方朔和他的手下,上次在王氏酒楼里问出木薯粉的出处,他便想着要找到顾兰,弄到秘法。
却被公务耽搁了脚步,刚忙完手中差事,便带着手下马不停蹄地赶往小龙坎,一路上艰辛自然不必多说。
最奇怪的是,小龙坎竟然半天不见一人。
可村中房屋里却有人生活的痕迹。
东方朔第一时间便认为,是这些贱民早早得知他要来的休息,不想告诉他秘法,这才逃避离开。
一瞬间,他脑海中已经想到许多惩治这些贱民的法子。
李氏听到有人说要打自己,身子瘫软,嘴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心中把陈氏骂的狗血淋头。
紧要关头,还是担儿大着胆子指着村东头,小声道:“各位官爷,村里人都在那边不知道做些什么呢,我和我娘也是去查看情况的,要不我给你们领路吧!”
东方朔满意地点头,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碎银丢过去。
“算你识相,赏你了,前面带路。”
担儿把银子放在嘴里一咬,惊喜道:“娘!是银子!”
他欢喜地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嘴巴叭叭地讲个不停,就想讨好这些官差,万一讨了他们欢心,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的赏钱。
从他嘴里,东方朔知道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那个叫顾兰的女孩竟然因为交不出粮食被粮官为难。
是了,粮官肯定不会收未知的木薯粉,可她竟然也没钱赎买,这是不是意味着,顾兰才刚开始用木薯粉换钱?
东方朔手指握紧刀柄,内心有些激动,树葛能够食用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原本他想的是把此法告诉朝廷,论功行赏,他必然能够得到朝廷的赏赐,父亲也会因此高看他一眼。
可很快,东方朔便在属下的提醒下,想到了另一个法子,为何他不自己私藏秘法,用树葛粉赚钱,建立自己的势力呢?
他爹就算对他高看一眼,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东方家旁系庶子的身份,他继承不了家业。
真正想要在家中闯出名声,一定要让人看得起他。
为此,东方朔已经决定,要把树葛制粉的法子掌握在自己手中,知道这个法子的人越少越好,以免被像他一样的有心人发现、利用。
必要时刻,他会杀掉所有知道这个法子的人。
东方朔高高在上地看着前面引路的两个贱民,眼神陡然幽深。
像是漫长冬日里,被迫下山饥饿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