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有位圣人说:人的悲喜是不相通。三界六道擅谈瑶琴的人很多,但技法无论多好,也很难与失去女儿的炎帝感同身受,无法复刻“炎帝四祭”的真谛。音乐,是感情的艺术,不是重复的工艺。
秋千把祭女琴放在力昧面前,叫他弹奏祭女曲,力昧认识这琴,以前春姑娘时常把它带在身边,也听过祭女曲,春风常常在孤烟迷雾里弹奏,但以前老穷奇很不喜欢这首曲子,总会莫名烦躁,甚至为此打了春风几巴掌。然而今日,回想女儿弹奏曲调时的气态,力昧顿时无比后悔,无比难过,泪涌更甚。
“我的女儿啊,爹真是个混蛋啊!”
老穷奇伸出颤抖的手,轻抚瑶琴,慢慢弹奏祭女曲,手法很普通,完全没有之前秋千在瑶池时听万花仙子弹得好,但正是这断断续续悲悲戚戚哀哀凉凉感觉最叫人动容,所有人随之流泪;明明琴曲多为激昂之调,可在力昧手里,这激昂尽是壮烈,尽是悔恨,尽是自责,尽是不甘,尽是哀嚎……
这边祭女曲起,祭女图立刻就有了反应,图中波涛滚涌逐渐变弱,最后成了一片风平浪静,却是一半彩虹一半雨,虹桥无人更凄凉,玄水连接冷云淡,哀雨珠珠落泪洋。秋千忍住悲戚,展开祭女局,询问李玄等人解开棋局步骤,按照众多逍遥仙的指点,小狐狸让老穷奇在祭女图某些位置轻点,尝试破局,几经点子,终得破局。这时,祭女图里面的景色再有变化,一叶扁舟出现,舟上躺着一位女子,正是多年前“女娃”的形象;除了女子,扁舟上还有一个箱子,这箱子的气态与整体图画极为相异,怎么看怎么别扭,绝对不是原本画卷自带,定是后人强行插入。
“就是那箱子!”秋千点点头,心说胡媚媚的秘密果然在这。
不过小狐狸并不着急,叫力昧高唱祭女文,老穷奇这会儿心中悲愤达到极致,念词时声嘶力竭,嗓涌悲血,无比心痛,无比哀伤,费了好大劲才磕磕巴巴勉强念完,待念到最后“归来兮”时,祭女图中扁舟上的“女娃”慢慢睁开眼,轻飘飘飞起,朝着画面外来。与此同时,神农大帝的声音从图卷内传出,“帝王无情,猜疑亲义,情义殒命,后悔莫及。”
“女娃”最终从图卷中飞出,纵身上九天,猛然放出十分奇特、十分柔和的皇威帝气,“女娃”顷刻间变作精卫鸟,精卫鸟鸣唱,亲情之息顺着声音响彻娲皇秘境,响彻十万大山,响彻三界六道。此时的火云秘境,炎帝突然一愣,明明娲皇秘境的旷世大战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致,偏偏这一声鸣叫声令他呆滞在原地。
“终于有人看到了‘真相’吗?”神农望着远方,叹道,“当年女娲娘娘令女娃下凡,转世投胎为我女儿,我因质疑娲皇宫染指凡道,对女娃暗暗有些芥蒂,未曾完全视其为亲人,可女娃却诚心认我为父亲,孝顺有加。后至女娃殒命东海,我后悔莫及,置心意于祭女图内,盼世人以我为戒,责我之无情,却哪知世人只看到我思念女娃之心,难见我自责之意。今日拨云见日,我之无情终为世人所知,也算是苍天有眼,众人当该斥我骂我了吧。唉~”叹息一番,炎帝抬头望向界外,言道:“精卫啊,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又培育出一些好吃的果子,赶紧回来尝尝啊。”很明显,现在神农已经不太在乎当年之事,心里只挂记女儿。
不提火云秘境,且继续说娲皇秘境内。
精卫鸣唱一句后从半空一头栽下来,直奔昏迷不醒的春风魂魄,只听得,“咔嚓!”“砰!”两声炸响,春姑娘眼角慢慢流出虚幻之泪,竟然苏醒了!老穷奇转悲为喜,闪身抱住女儿魂魄,高声哭嚎,其他穷奇众也赶忙聚在春风那里喜极而泣,所有人哭成一片,感人肺腑……
有件事解释一下:两声炸响和春风苏醒没关系,声音是从一旁发出。刚刚所有人盯着精卫鸟,唯有雷震子在意祭女图,他闪身冲向图卷,似乎要拘拿图里面的箱子,但小狐狸早就防着守护雷灵,眼疾手快,召唤出天道幻珠砸了过去,当场把雷震子砸了个跟斗,头上肿起一个大包。
“雷子哥!你干嘛!?”秋千喊道,“你是天神耶!怎么能抢东西?!还要脸不?!连你们天神都干抢东西的生意,我们流氓做什么!?”
摔倒在地的雷震子捂着头,疼得直流眼泪,“小狐狸,你是真狠啊!”挣扎站起身来,守护雷灵指着图里面的箱子,说道:“把它给我吧。你说得对,我是天神,合该为了三界六道的安宁惩奸除恶。你和乌鸦做得已经够多了,往后退退吧,再往身上揽麻烦的话,很容易陷入更大危险。”
“少来那套!”秋千点指施法,抽出箱子,直接收入包包里,“就算有危险,还能危险到哪去?你看我爹今天多厉害,‘娲皇三云’都败了,我爹怕谁?!”
“取巧而已。”雷震子说,“哪有那么多至阳之气支持他。”
“那我不管。”秋千懒得再搭理守护雷灵,“雷子哥,回去吧,回天庭去吧——这没你的事了。”
“你!”雷震子哭笑不得,只能捂着头遁飞而走,并留下一句话,“小狐狸,你和乌鸦未来若有解决不了麻烦,务必寻我帮忙。”
“知道啦,雷子哥,谢谢你啊。”秋千道,“这次谢谢你啊。”
守护雷灵在半空斗折而行,遇到鸟人时,这雷神抬手就是一道雷光劈在乌鸦头上,鸟人登时从高空一边冒黑烟一边坠落,最后摔在秋千身前。乌鸦摸着麻酥酥的头发,问道:“什么情况?丑雷公干嘛啊?!劈我做什么!?气死我了,要不是怕打不过他,真想揍他一顿!”
“好啦好啦。”秋千把鸟人扶起来,说道,“人家雷子哥这次舍身犯险相助,劈你一下怎么啦,别在意嘛。”
“敢情不是劈你,你当然大度了。雷震子的雷法最刚正,与恶罪之力最相冲,劈得可疼了。”鸟人言道,“怎么样?弄好了?都弄好了?”
“好了!都好了!皆大欢喜!”秋千说道,“阿作最喜欢合家欢,不可能出现太过分的悲剧。”
“也对。”乌鸦道,“我也喜欢合家欢。”
“我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