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聪像是后面有鬼追着她一样,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六扇门,然后还心有余悸的往后看了看。
阴沉沉的街上没有人,但是阴暗中又好像有很多人,所谓疑心生暗鬼,当一个人觉得有人要害他,又心虚的时候,看谁都像是要害他。
白天他们把丁聪三人带到六扇门的时候,主动权是掌握在丁聪手里的,无凭无证,只要丁聪咬死不说,除非严刑拷打还真没有其他办法。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丁聪要说,夏樾爱答不理。
“丁聪。”夏樾很不耐烦的样子:“你下午说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又有话要说,你可想清楚说。六扇门可不是你随口胡扯的地方,戏弄本官,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敢不敢,小的怎么敢戏弄大人。”丁聪连连磕头:“实在是这几天因为老爷的丧事,忙的都昏了头。一时没想起来。”
又不是细节小事,这么大的事情,能没想起来?
夏樾冷笑一声,并不计较,只是道:“说吧。”
丁聪道:“大人问我那次和老爷一起上南山,是否遇到了什么事情。我想来想去,确实遇到了一件事情。”
“说。”
丁聪道:“我们去攀山,在山上遇见一个年轻女子,是在山上挖山味的。老爷一见挺新鲜,就打算全买下来。结果那女子见老爷穿着打扮,坐地起价,就谈崩了。”
编的很好,继续编。
丁聪道:“大家都挺激动,就难免争执了几句,然后那姑娘急乎乎的走了,不小心……就,就跌下了山。”
“然后呢?你们就走了?”
“没,我们哪能一走了之。”丁聪忙道:“我们连忙去救人啊,但是那山崖太抖了,实在是下不去。”
“然后呢?”
“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走了。”丁聪哭道:“山崖那么深,那姑娘想来当场就没了,老爷害怕被人知道了,以为是我们害的,所以谁也没让说,还一人……给了我们十两银子,让我们也不许对外说。”
丁聪说着,一边偷偷看夏樾的脸色。
但夏樾的脸色晦暗不明,看不出什么来。他心里越发没底。
“行了,我知道了,若是如此,此事与你们关系不大。”夏樾道:“你走吧。”
丁聪呆了,张了张嘴:“就,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王统在一旁粗声粗气道:“还想六扇门留你吃个饭是怎么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丁聪忙道:“大人,大人有人要杀我。”
“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做什么亏心事了?”
丁聪连连摇头:“没,没有。”
夏樾慢条斯理的道:“那你不走,你还要干什么?”
丁聪结结巴巴道:“有人,有人要杀我啊,求大人救命。”
“你这无凭无据的,说有人要杀你,莫非是打算让六扇门派人贴身保护?”夏樾嗤笑看他:“你觉得六扇门,是你家开的?”
丁聪说不出话来。
“若是觉得有人杀你,就回家少出门,好好想想,得罪谁了,谁要杀你,想清楚了,去衙门报案。”夏樾挥手:“赶走。”
丁聪被拽了起来,往外推去。
此时不知何时出去的叶彩唐快步小跑,拍着胸口进来了。
“怎么了?”王统一把抓住叶彩唐:“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叶彩唐道:“刚才我帕子好像丢在外面了,我出去找找。刚走到巷子口,看见暗处一个人盯着我,吓死我了。”
“瞧你这胆子。”王统笑道:“家门口也能被吓着,那人很可怕吗?”
叶彩唐皱眉想道:“也不是可怕,估计是太黑看岔了。我好像看见一个姑娘,阴森森的看着对着大门,脸上,胳膊……”
叶彩唐摸摸胳膊,后怕道:“都是伤,她也不说话,我捡东西再一抬头,那姑娘就不见了,怪阴森的。”
王统听叶彩唐这么说,出去探头看了一回,不过也没看见什么。
“害怕晚上就别出门。”王统对自己人就是那么温暖:“有事情叫人陪着,小姑娘一个人不安全。”
“好。”叶彩唐应着往里走,路过了瑟瑟发抖的丁聪。
丁聪不愿意走,扒着大门探头探脑的看外面。
但是外面什么都没有。
然后丁聪就被丢出去了。
他真当六扇门是客栈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过夜还能过夜?
关了门,叶彩唐问夏樾。
“大人,你说,杀害梁的凶手,会跟踪要杀了丁聪吗?我们把他推出去,会不会害了他?”
“不会。”夏樾笃定道:“凶手如果是路清雨的朋友,一个普通人,就算复仇也要找机会,不会明目张胆跟踪。仇人还有三个,还不到拼了一命换一命的时候。”
叶彩唐想想点头:“有道理。”
但丁聪不会这么想,所以之前叫捕快装杀手吓唬她,或者让叶彩唐装作看见凶手,都是为了瓦解他内心的防线罢了。
“再说了。”夏樾很心安:“就算丁聪真被凶手杀了,也是咎由自取。他不说实话,不提供线索,难道我要派人十二个时辰保护他吗?”
说的也是。
如果姚海峰平时是个正人君子,洁身自好,名声清白。那么不用说,夏樾也不会相信路清雨的一面之词。
但现在,姚海峰好色成性,家中妻妾成群。这几日调查,他以前也没少做乘人之危,坑蒙逼迫的缺德事情。
丁聪言辞闪烁,明显供词不实,还两次改口。
自己都不为自己的性命担心,难道还要人上赶着保护不成?
说的很有道理,虽然有那么一点点不重人命的嫌疑,但叶彩唐觉得十分痛快。
她以前是见过嚣张跋扈的嫌疑人的,一边恨得牙痒,一边还要保护,还要管吃管喝,简直心梗。
今天晚上果然有猪蹄炖黄豆,软糯劲道,入口即化。
叶彩唐挽了袖子用手拿着,一边啃,一边道:“大人,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本来姚海峰的死怎么看都是个意外。可加上梁后,就不像是个意外了。”
夏樾矜持点头。
他们回来的晚了,大家都吃完了,伙房里如今只剩下他们几个,当然林婶给留了好饭好菜。
但夏樾格格不入。
大家坐在一起,包括叶彩唐人手一个猪蹄啃的满嘴流油,只有夏樾拿着筷子,斯斯文文。
一点儿不合群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