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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人头,多乎哉?不多矣。
这七百人真的不算多,如果算上王崇古抓到的那些北虏的细作,那就显得更加少了。
一个十万信众,超过数千核心教众的案子,最后只有七百人伏诛,已经是很少了,缇帅骆秉良在攻破南园的时候,砍死的四百余教士,那不是皇帝杀的,杀孽不能扣在小皇帝的头上。
真的不算多,朱翊钧也谈不上暴戾,他不喜欢杀头,他不喜欢看到血淋淋的场面,可是他不得不看。
朱翊钧收到的新婚贺礼,最多的就是人头,这注定了在亲政这条路上,在大明革故鼎新、再次伟大的路上,充满了腥风血雨,大明皇帝的王座,注定由尸骨堆积而成。
王仙姑和宿净散人苏权,两人惊恐万分的看着周围的人头,他们俩没有铡刀。
铡刀居然成了二人最向往的东西!
因为他们的归宿是解刳院,他们将魔爪伸向了那些个马上就要生产的孕妇时,心里只有控制他人命运、生杀予夺的畅快,但是现在他们命运被皇帝掌控的时候,他们只感受到了惊恐。
朱翊钧倒是很希望王仙姑能在刑场表演一个仙法,凭空消失,奈何王仙姑和苏权都只是碳基生物,他们没有白日飞升的本事,所以被缇骑们摁着,动弹不得,道爷追求了一辈子的长生,终究还是一场空,连儿孙都没办法给他烧去。
不能尽孝,道爷海涵。
朱翊钧也希望他们背后那些金主能够冒出来劫法场,这样一来,这砍头的戏才会变得有趣,直到人头落地,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李时珍、陈实功两位解刳院大医官来到了王仙姑和苏权的面前,从学徒面前带来了两碗汤,李时珍非常温和的说道:“喝了它,喝了它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不!不!我不喝!”王仙姑不停地摇着头,喊叫的声音都破了音,她就是不肯喝,这玩意儿怎么看,都像是孟婆汤,绝对不是好东西!
缇骑一把摁住了王仙姑的脑袋,手在脸颊上一掐,另外一个缇骑将一个漏斗插进了嘴里,缇骑将麻沸散一滴不剩的给灌了进去,没过一会儿,王仙姑软绵绵的躺在了地上,舌头吐了出来,带着诡异的笑容。
“抬走吧。”李时珍叹了口气,乖乖喝了,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行刑至此结束,朱翊钧站起了身来,发现一件古怪的事儿,看热闹的百姓并没有拿出馒头沾着人血吃,因为大明有个神医叫李时珍。
在大明初年,人血入药的事儿就开始逐渐的停止,尤其是李时珍掏出了《本草纲目》这本大杀器之后,就更没有人血入药这种事了,因为李时珍明确反对人血或者人体器官入药,而且得到了所有医生的普遍认同和遵循。
可是大明之后,到了清末,遍地的人血馒头,甚至连鲁迅的文章《药》就用辛辣的笔锋,揭露了百姓们的麻木、愚昧,和鲁迅自己本人的迷茫。
中国的路,到底在哪里啊,这可能是当时所有有志之士的迷茫和困惑,有困惑而得不到解答,该做的事没做完就去世了,是死于非命。
大明用了两百多年,医学缓缓进步终于消灭了人血馒头这种陋习,王仙姑取脐带血为邪祟,鞑清两百多年统治之后,再次出现人血馒头,而且有之过而无不及。
这大抵就是朱翊钧不敢有任何松懈的原因,大明可以亡,可天下不能亡。
朱翊钧忽然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他看到了有趣的一幕,围观的百姓们在各个刑场围观看热闹,可是王仙姑和苏权两个刑场,一个人都没有。
这不是说没有热闹可以看,王仙姑和苏权两个人居然在刑场没被砍头,这多特殊,这多大的差异化,多大的热闹!
这两个刑场一个人都没有,人流涌动都刻意避开了两个刑场,仿佛那地方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毕竟阴阳交界、不生不死的地方,实在是令人由衷的害怕,坊间谣传那就是大明皇帝的道场,吸食人的精气,要不小皇帝怎么那么厉害,少年组天下第一高手,可不是浪得虚名。
同时百姓对解刳院有很多的疑惑,比如张四维到底死了没?
从关系上看,张四维已经死了,他的社会关系已经完断绝,但是生理上他还活着,可是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这是死了还是没死呢?
大约张四维的确死了。
朱翊钧一甩袖子,离开了午门的城门楼,他现在要准备大婚的礼仪了,这个礼仪很长很长,长到大明皇帝只觉得厌烦的地步,可是礼部这次那是一步不退,就是砍了他马自强、万士和,这礼仪制度也不能再缩再减了。
万士和在某些事上也很执着,皇帝的乱命,他也是不会奉命行事的,这大婚是陛下的事儿,王者无私,这可是大明的脸面,那么多外国番夷使者在京,办得差了,友邦惊诧。
朱翊钧在筹备大婚礼仪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规律,自从明宪宗朱见深继位之后,大明的皇帝如果有了庶长子,一定不会有嫡子,这就是折中之法,不违背皇明祖训之中的祖宗成法,立嫡立长,也好过无法确定顺位导致的朝堂风波。
比如万历年间,持续了十五年的国本之争。
朱翊钧马上大婚,他就必须看到这个问题,万历年间的国本之争,其实就是大明皇帝皇权和臣权拉扯争夺的过程,无论万历皇帝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万历皇帝的皇太子朱常洛,乃是万历皇帝宠幸了宫婢所出,这也是万历皇帝看不上这个皇太子的原因,皇帝看不上长子,这立刻就形成了党锢,而后两次妖书案、三王并封、梃击案、红丸案,层出不穷,大明顶层的政治风波不断的酝酿。
朱翊钧不得不说,大明的命真的硬!
万历皇帝如此胡闹了三十八年,到了最后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明,一直到了崇祯十七年才彻底咽气,这血条真的是长的吓人。
“两个侧妃叫什么来着?”朱翊钧略显疑惑的问道。
朱翊钧显然不会有国本案的发生,他实在是太勤勉了,到现在,两宫太后和皇后选出的侧妃,朱翊钧别说认识了,连名字都不晓得,他的勤勉废寝忘食算不上,但绝对用心。
朱翊钧主要是对豆芽菜不感兴趣,要什么没什么,抱着个什么都不懂的火柴棍睡觉有什么意思?
朱翊钧根本不知道,王夭灼连鲛油都准备好了,那可不是什么都不懂,宫里的老嬷嬷那张嘴,那可是什么都能往外蹦。
张居正时常担忧,这样的勤勉用心,又能维持多久?
历史反复告诉张居正,克终极难,前有唐玄宗,后有明世宗,都是类似,既要也要还要不可取,张居正后悔天天劝谏节俭,就是后悔在这里,皇帝但凡是有点爱好,寄情于物,也是极好的。
朱翊钧不是没有爱好,皇帝对算学和机巧之物,十分的上心,文华殿偏殿那一屋子的手办,有大半都是小皇帝亲手做的,所以皇帝如此不务正业,张居正从不劝谏。
“两位侧妃,一个来自京营的百户的家庭,名叫李锦,另外一个则是出自南衙水师的千户家庭,名叫刘梦姝,现在见见吗?”张宏立刻回答道,陛下终于想起来问枕边人的名字了!
之前给皇帝画册的时候,皇帝其实看过,这眼看着要大婚了,这才想起来问,作为宫里二祖宗,张宏的压力也很大,这两位侧妃入宫日久,皇帝连宣见也没有,侧妃时常差人询问何日觐见,始终得不到回话。
这可不是张宏不努力,他真的是努力两位侧妃说话,询问何时接见,实在是皇帝真的忙。
“不必了,一会儿要去北大营操阅军马,回来也晚了,明天就大婚了,明日再见也不迟。”朱翊钧摆了摆手,筹备婚礼仪仗,还要操阅军马,朱翊钧的的确确忙的很,朱翊镠可以作证,他就是看着皇兄这般辛苦,对皇位都变得厌恶了起来。
当的差被骂,当的好更加被骂,一整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片刻不得喘息,过年歇了五天,只有大年初一没有操阅军马,其他时间也没有停过一天,无论风雨。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当个昏君为所欲为,会成为朝臣们为恶的借口,他老朱家的天下,老朱家的人都不在乎大明百姓死活!
朱翊镠胸无大志,只想享乐,他不想成为历史罪人,那太重了,他承受不起。
大明皇帝在大婚前一天又去操阅军马了,王夭灼站在文华楼上,远眺着夫君的披风在春风中,在马匹上随风飘荡,她抓着凭栏,眼神里皆是爱意,她很确信的知道,自己是喜欢陛下的。
因为她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庇佑万千庶民的君父!
“妹妹们,你们也看见了,日后还需要齐心协力才是。”王夭灼一直张望到看不见陛下身姿的时候,才对着身旁两个女子开口说道。
王夭灼比这两个女子的大一些也大很多,大一些自然是年龄,大很多的自然是硕果。
葫芦形的身材,是无敌的。
“姐姐说的是。”李锦和刘梦姝赶忙答应了下来,本来入宫之后二人就忐忑不安,传闻中,这宫里就是个女人斗法的修罗场,而且入宫之前,母亲都反复交代着宫里宫斗,什么心不狠、站不稳,什么邀得皇帝独宠之类的事儿。
可是这些告诫都没用,她们不约而同的发现,她们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居然是国事,和国事如何争宠?这个经验又去哪里学呢?
“陛下一直如此忙碌吗?”李锦试探性的问道。刘梦姝也非常好奇。
王夭灼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已经如此五年了,每日如此,当明君,哪有那么容易。”
她的夫君是个好君王,就注定了很难成为好夫君,忠孝不能两,对臣子如此,对君王也是如此,忠是对国朝的忠诚,孝是阖家欢乐的孝悌。
万士和则是在礼部安排着对王世贞的诛心,他有一个很好用的刀笔吏。
国之监监生、举人、诉棍王梦麟,前刑部尚书王之诰的长子,是万士和手下的第一刀笔吏,就是那个不愿意透漏姓名的消息灵通知情人士,万士和在教王梦麟如何引导风力舆论。
“二桃杀三士的典故听说过吗?”万士和老神在在的问道。
王梦麟笑着说道:“学生是举人,书读的不错,自然听说过,太宰喝茶。”
“今天来教教你三桃杀二士的手段。”万士和喝了口茶,神秘兮兮的对着王梦麟耳语了两声,王梦麟面色变来变去,满是愕然的看着万士和。
万士和笑着说道:“一个人他有两只手,两个人有四只手,可以抓四个桃子,你要拿走这四个桃子,你不能直接拿走,要不然两个人都会打你。”
“你先拿走一个,就剩下三个,这两个人就分不均了,就会打起来。”
“这个时候,你拿出一个新桃子,这两个人就会为了谁吃新鲜桃子再次打起来。”
“这个时候,你拿走三个桃子,他们还是会为了一个桃子打起来。”
“你再把剩下那个桃子拿走,他们还是会打的不可开交,因为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打来打去了。”
“能听明白吗?”
万士和不确信的询问着王梦麟,王梦麟很确定的摇头说道:“不懂。”
“我举个例子,就以王世贞而言,在文人眼里,负博一世之才,博综掌故,下逮书、画、词、曲、博、弈之术,无所不通,是吧,我们立刻要将王世贞彻底打到异端一侧,是不是很难?”万士和询问王梦麟。
要把王世贞彻底打为异端,实在是太难了,这个家伙,素有才名,做官不怎样,还参与到了邪祟之事中,这在读书人眼里,甚至都不是缺点,就是做官不如意诉诸于神佛,只不过被陛下所厌恶,所以才被诛杀。
这样一个人,要怎么把它打成异端呢?
那么要将一个人社会性死亡,就需要三桃杀二士的法门,一次拿走部,必然引起读书人的激烈反抗,这不是万士和想要看到的局面,他先拿走一个。
“先拿走什么?”王梦麟眉头紧皱的问道。
万士和十分肯定的说道:“私德。”
“私德?”王梦麟陡然瞪大了眼睛,从私德下手,的确是个不错的入手角度。
“王仙姑和王世贞有染,而王仙姑又跟宿净散人有染,而王仙姑和宿净散人是同父异母兄妹,把这件事拿出来说,编成话本、评书、、戏段,唱起来、说起来!这就是第一步。”万士和很脏,一开口就是直奔下三路而去,一出手就是下三滥,这种编排最是毁一个人的名节。
汪道昆当初刚到松江府,就弄了个夜宿良家的恶名,不得已纳了妾,了结了这段。
下三路这种手段,传播速度极快,甚至不需要编排,这个故事本身就很炸裂,有足够的话题度。
“然后呢?”王梦麟若有所思的问道。
“王仙姑没有孩子,却骗王世贞有了孩子,把这段编排一下,把王世贞的私德还给他,王世贞是受害者的模样,把他被骗这段好好编排好。”万士和再次开口说道:“如果要给一个人正名,到这一步就可以停了。”
擅长洗地万士和,的确非常擅长礼法,其实给人泼脏水,和给人洗地是一体两面,给人洗地只用前两步,而给人泼脏水,需要部做完。
王梦麟疑惑不解的问道:“啊?这好不容易拿出来的,还要回去?”
“对,你把私德还给王世贞,但是这帮王世贞的拥趸,这帮贱儒会自己打起来,自然而然的分成两派,一派觉得王世贞无错,一派觉得王世贞有错,掐的你死我活,读书人嘛,不就是这样,比斗蛐蛐还简单,斗蛐蛐还需要个草棒,逗这些犬儒,只需要一个话题。”万士和对贱儒的评价不高,因为他原来就是贱儒之一,他很了解贱儒,所以他能掌控风力舆论。
陛下其实对贱儒的了解不多,文人相轻,这些个贱儒之间彼此瞧不起,硬往下压,能压的下去,但是让他们斗起来,其实非常非常简单,甚至不需要给任何的利益,他们就会咬的狗血淋头。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是因为秀才的软弱性、妥协性,以及秀才们内斗,这是自私性决定的,比后宫的扯头发还要厉害得多,为了一句注解,都能你死我活。
文人喜斗胜过蛐蛐。
“原来如此,为了制造话题,让风力舆论撕扯起来。”王梦麟了然。
“如果只是为了单纯的挑事,挑唆他们内讧,到这一步就可以停了,用庞大的流言海去淹没人们的视听,让人们分不清楚对错,更看不出真相,模糊事实,为了挑唆,走到这里,就足够了。”万士和眼神一变,开口说道:“如果是为了彻底把一个人彻底弄到声名狼藉,把他所有的桃都摘取就是了。”
“他的文章是抄的,他的私生活是糜烂的,他自诩清流却坏的流脓,他的生意是人间大恶,这样一步步的走,声名狼藉就是必然,那一派认定了王世贞有错的人,就会立刻传播。”
王梦麟用力的吞了吞喉咙,左右看了看,暗自松了口气,天空清朗,他不会被天打雷劈,这万士和究竟是什么人啊,这一套一套的整治人的手法,到底从哪里学来的?
王梦麟忽然恍然大悟了起来,他呆呆的说道:“就像是收拾徐阶一样?!”
“对,就像是收拾徐阶一样!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万士和眼前一亮,这个王梦麟在掌控风力舆论这件事上,是有天赋的。
皇帝收拾徐阶符合这个流程,先借着海瑞的口讲出了徐阶的贪腐之事,这是拿走了一个桃,而后再对徐璠礼遇有加,似乎徐阶已经幡然醒悟,这是把名声还回去,而后反对徐阶的那些势要豪右就会想徐阶是不是背叛了他们南衙缙绅这个集体,而支持徐阶的那些缙绅,则更加坚定。
到了徐阶入京之后,大明皇帝直接把徐阶的恶行,部公之于众,把徐阶的桃子都拿走了,可已经没有人再关心徐阶这个具体的人了,为了徐阶有没有罪,打的头破血流。
一二三四,不是刻板的、生搬硬套的运用,那是贱儒秉性,要对这些步骤灵活运用,该重复重复。
其实,玩弄的是人心而已。
“咱们不会被雷劈吗?”王梦麟颇为担忧的说道。
万士和颇为淡定的说道:“要劈也是劈…陛下可是人间君王,雷公电母要劈了咱们俩儿,那也得陛下同意不是?当然了,下雨打雷,不要站在树下和屋檐之下。”
“学生记住了!”王梦麟大声的说道。
其实朱翊钧这一套也是学来的,他是看南衙的笔杆子如何诋毁朱元璋、朱棣,一点点学来的,取之于贱儒,用之于贱儒。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是《气人经》的核心理论,三桃杀二士的具体流程,是朱翊钧学贱儒的,现在还给了贱儒们。
比如南衙学子说朱棣把齐泰的妹妹外甥媳妇,送到军营里转营奸宿,每一日二十多条汉子看着,说铁铉的妻子杨氏三十五被送到了教坊司,而茅大芳的妻子张氏,年五十六,送教坊司不堪其辱,死在了教坊司,朱棣亲自下旨,让人送到上元县给狗吃了。
朱棣以八百铁林军开始造反,以古今第一藩王造反成功入京为天下君王,他对军纪要求极为严苛,把人送到军营里轮转奸宿,坏掉的军纪,怎么来弥补?朱高炽有腿疾而且肥胖,作为朱棣的太子嫡长子,每天都要到军营操阅军马,朱棣亲征北伐之前,专门下圣旨叮嘱过。
这些个谣言,在南衙蔓延了两百多年,最终都成了朱棣的恶名。
朱翊钧现在拿出了这一招对付贱儒,万士和会这一招,也说不出是跟皇帝学的,还是他自己就会,反正,万士和掌握了这一招,还传授给了王梦麟,让王梦麟做这件事。
“风力舆论是个名利场,桃子就是你要占领的地方,慢慢学吧。”万士和看着王梦麟面红耳赤的样子,满脸的笑意。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皇帝的大婚。”万士和没有展示自己如何引导风力舆论,他要先把皇帝的大婚办好,马自强督办,万士和协理,都是为了让大婚顺利进行。
王梦麟低声问道:“明天会出什么幺蛾子事儿吗?”
“希望没人找死吧。”万士和有些怅然的回答道。
挨打的人才会知道疼,不挨打的人只觉得热闹。
挨了打的人很难具体说清楚有多疼,就像是王仙姑和苏权二人,已经没有机会对外人描述自己的心路历程了,从今天起,他们就是活着的死人了。
朱翊钧打马回宫,就看到了慈宁宫太监在宝岐司候着,原来是太后想见皇帝一面,大婚之后,皇帝就算是正式过了试用期,亲政了。
李太后从乾清宫搬走之后,就是归政给了皇帝,那时候李太后已经说不过小皇帝了,小皇帝问的问题,李太后也完无法回答了,只能给予最大的支持,张居正丁忧致仕,也算是不管不顾的归政了,是皇帝一意孤行,把张居正留在了西山做老祖。
皇帝从万历五年亲政,已经快要一年了,大婚,就是正式亲政的标志了,这是母亲教训儿子最后的机会。
自此以后,小皇帝也不能再叫小皇帝,也再也不是那个藏在李太后、张居正、冯保羽翼之下的孩子,而是大明天子,要自己面对那些风风雨雨,大明的国运将正式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朱翊钧赶到了慈宁宫,两宫太后早就摆出了太后的架势。
“皇帝,明日就是大婚了,本宫叫皇帝来,就是一件事要说,这皇嗣兹事体大,宋仁宗一辈子就落个仁字,一生的抱负得不到任何的展布,景泰皇帝没了后人,朝中那些个佞臣们就开始翻云覆雨了,武宗皇帝没后,这杨廷和甚至能压着皇帝,国事再忙,也要注意国本之事。”李太后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担忧。
若非皇帝和王夭灼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关系密切,李太后甚至要以为皇帝不好女色,不好女色好男色,那李太后真的无颜去见夫君了。
道爷把因为景泰八年因为夺门之变而封爵的所有武勋,一体革罢,因为道爷觉得夺门之变的臣子都是佞臣,李太后的说法是没问题的,朱翊钧也觉得道爷的处置没什么问题。
“皇帝也别怨我们管得宽,你娘也是担心皇帝因为这些事儿,被朝臣们刁难,咱们大明的朝臣那都是下山虎,过江龙,但凡是有一点错漏之处,都能酿出泼天大祸来。”陈太后打了个圆场,李太后也是好意,若是皇帝觉得太后管的太宽,那就得不偿失了。
陈太后眼中,其实皇帝和李太后的母子关系并不是很好,李太后把所有的严厉都留给了朱翊钧,把所有的宠溺都留给了潞王。
朱翊钧笑着说道:“娘亲勿虑,孩儿晓得其中的厉害,明年指定让娘亲抱上孙子孙女。”
无后,是君王的巨大弱点,武宗皇帝就是再厉害,他没后人,就注定了没人跟着他走,太子是国本,太子的重要是对皇帝而言,哪怕是能生公主,那代表有生育能力,多往后宫塞几个人就是了。
道爷入京的殷鉴在前。
“那就好,那就好。”李太后喜笑颜开,皇帝这个人不轻易许诺,可是许诺了一定会履行,信誉极高。
稽税院、百官的矛盾说算学考试,这是先生不在朝,都是张居正的错。
谁让张居正那么狠心,把偌大的江山就这样直接扔在皇帝怀里呢?
朱翊钧之所以没有让王夭灼初尝云雨情,实在是嫌王夭灼是个豆芽菜,可朱翊钧完不知道他将面临什么考验。
次日的清晨,刚刚过了五更天,鼓声、号声、炮声开始响起,唤醒了日光下的大明京畿。
所有人都知道,大明皇帝的大婚开始了。
昨日惊闻七月讣告,百感交集,真的是天妒英才,唉,祝君一路好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