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憋着满肚子的疑惑，但碍于外人在旁没有发问。
协助手术的大夫陆续离开妙手居，韩才依旧在忙碌着，准备明日做手术用到的灵材。
独眼大夫见李墨未曾离开，临行前凑到李墨身旁轻声道。
“李大夫，天色已经不晚，若是要在医馆住下，可以去妙手居外西北角的厢房。”
李墨点头示意，“多谢周大夫。”
周法卫在妙手居的地位仅次于韩才，如今转修多肢类功法，可以进行些简单的移植手术。
“我先走了，有机会可以交流下医术心得。”
周法卫的眼底不禁流露出一丝敬佩。
他依稀记得十几年前见过李墨，那时的李墨都还未入道，现在却已经晋升弱冠期。
周法卫卡在总角期圆满五十载，两者的地位已是天差地别。
除去修为外，李墨其他方面的成就也远超寻常，炼器技艺不用多说，足以炼制中品法器。
没想到的是，医术竟然也如此出众。
周法卫似乎知道些熔镇的隐秘，他见妙手居大夫都已经退出医馆，便欲言又止的轻声道。
“可以的话，李大夫还是留在妙手居吧，典当行……”
“咳咳。”
韩才瞥了眼周法卫，“周法卫，你应该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吧？”
周法卫讪笑着点头，随即快步走出妙手居。
李墨没有主动开口，两人收拾完二层的手术台后，韩才靠在墙壁闭目说道：“徒儿，关于熔镇的事端，有什么想知道的？”
李墨迟疑几息，“现在熔镇的两方对立很严重？”
“差不多。”
“你参与过黑市的拍卖会，应该知道多肢类功法，源头其实是更高层次的大能修士。”
“多肢山也是同理……”韩才无奈的苦笑道：“我都怀疑大能是否想要断绝熔镇的传承，否则不至于把多肢山一并送来。”
李墨捏了捏鼻梁。
子器派的目的八成如韩才所言，就是想改变心兽宗的传承，成为子器派的附属，只是他们不屑于对蝼蚁动用武力罢了。
李墨皱着眉头问道：“普通修士转修功法还能理解，那些弱冠圆满或是假丹期的修士，为何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
换修功法需要重塑根基，即便总角期修士，都需要通过手术摘除术法相关的器官。
“熔镇的功法以兽修为主，其中存在着弊端，而大能修士发放的多肢类功法较为完善，至少不会卡在结丹的关口。”
韩才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杆老烟枪，深深的吸了口烟。
“弊端？！！”
李墨瞳孔微缩，自己接触的几门功法，确实最多只有弱冠期的内容，从不涉及结丹。
“兽修想要结丹，必须倚仗道体，否则哪怕吞服有助结丹的小人头，也很难突破而立期。”
韩才刚说完，李墨便忍不住脱口而出：“多肢类功法有而立期的完整内容，选择换修倒也正常，那为何会对立？”
熔镇没有宗门的传承意识，既然有完整的多肢类功法，外加产出资源丰富的多肢山。
理应顺理成章的改换门庭才对，难道有修士意识到多肢类功法里面，也存在着某些弊端？
李墨一路看来，熔镇兽修的比例还有五成。
说明依旧有一半以上的店铺掌柜选择兽修功法，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不符合逻辑啊。
“百兽血身。”
韩才熟练的给老烟枪填了些烟丝，“兽修功法的弊端就在，没有道体无法结丹。”
“但如果熔镇找寻到，量产并移植后天道体的办法呢？”
李墨下意识身体前倾，不可思议的问道：“百兽血身那玩意，只有内城区才能孕育吧？”
“没错，你也见识过百兽血身，确实非常的邪乎。”
“每当十五年一度的兽灾，有兽皮人进入内城区，再出来便能化作后天道体百兽血身。”
李墨大脑一片空白，只听韩才继续说道：“老夫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莫名的后天道体，完全颠覆了我八百年修行的认知。”
“作为后天道体，百兽血身充斥着人为干预的痕迹。”
韩才用多臂比划，语气复杂的解释道：“徒儿你能想象吗，一种后天道体，竟然，竟然是以类似胎盘的形式存在着。”
“它…它…”
韩才一时语塞，可见百兽血身对他的冲击。
“韩师，百兽血身很轻易便能通过手术移植？”
“恩，百兽血身与修士其实是独立的存在，怎么说呢，就像提供后天道体的寄生胎。”
“不过贸然移植百兽血身会影响到修士的灵智，需要时时刻刻镇压，缺陷还是有的。”
韩才指着一处手术台，“半年前，老夫为田昌文移植的百兽血身，就是从白朝身上剥离的那具。”
田昌文是典当行田掌柜的真名。
不出意外，也是田昌文把鹿皮人放进内城区，造就出一位具有百兽血身的“内门弟子”。
当初麋鹿诡兽袭击典当行，应该没有表面上凶险。
用法阵笼罩库房，或许是为遮掩田昌文的行踪，制造不在场熔证据，最终自然得偿所愿。
李墨略显头疼。
既然可以量产后天道体，兽修功法的弊端就不再麻烦。
两百里内的野兽集体暴动，恐怕也是因为田昌文谋划甚大，打算在这次外门大比，一口气取得十几具百兽血身。
韩才收起老烟枪，“现在的熔镇完全是一团乱麻，那些推崇多肢类功法的、寄望于兽祸的、转修后心生悔意的……”
李墨都能预见到，外门大比会有多混乱。
“兽皮人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清楚。”
韩才舔着嘴唇说道：“兽皮人已经遍布山川数千年了，杀不绝，对熔镇也威胁不大。”
“田昌文把我们这样修炼多肢类功法的成为傀修，寓意是手脚不受控的傀儡，桀桀桀。”
“傀修……”
李墨念叨着两字，他是不敢修炼傀修功法，要知道子器派弟子具有一种人彘崇拜，散播多肢山的意图令人细思极恐。
“目前兽修以典当行的田昌文为首，傀修以杂粮铺的石矶为首，两方必然会大打出手。”
韩才拍了下李墨脑袋：“我们医馆尽量保持中立，但依旧被不少修士划分进金石矶一方。”
“不过医馆毕竟特殊，老夫会暗中帮助你和胡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