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沉默。
大多数人都想过，当宣布小行星群即将撞击地球后，钢铁长城用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作为新生活的开幕，或者为这个纪元亲手拉下帷幕。
大多数人分析的是，整个大夏用血肉之躯扩大防线，把防线延伸到帷幕外300公里左右的位置。
他们没什么人敢想这种孤注一掷的打法。
纪元使徒的实力他们曾经在扬州见识过了，随便缝合几个神灵就能把人类剿得天翻地覆。
连江清浅都用了万一这两个字，可见他有多悲观。
用大夏所有强者的生命，去搏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万一……”虞正初重复了这两个字，“老江，你用词可真让人……”
虞正初没说出后面两个字，可能是胆寒，可能是心冷，他不敢说。
他只是把目光投向江至晚：“高低就是个死，早死几天和晚死几天没有区别”
江至晚继续拿着话筒黑色的穹顶之下，五千个战士，数不清的粒子推进飞行器，边缘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充能仓库。
战士加上武器，这是人类的底气，但也只有这点底气。
江至晚环顾面前的所有人，表情平静：“战友们，我们没法和对方拼筹码，我们家底太薄了。”
“我的选择是梭哈，一把定胜负。”
“还有谁，有更好的选择？”
人们一个个抬头，看着江至晚的眼睛，他们大多数人对江至晚很熟悉了。
江至晚南征北战，几乎和他们每一个人都搭档过几次，有的甚至长达几个月。
没有人对江至晚的人品有怀疑，他们看着江至晚，心中只是一声暗叹。
江清浅让江至晚站出来说这句话，应该是要江至晚承担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权势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好东西。
但是在末日的最后几天不是。
在这个时候，权势只会带给你心理压力。
你想的不会是干完这票，老子就名垂千古。
你只会想，我的决定，将会把人类引向何方。
从类人猿到现代人类的一切文明，这个世界的万古的历史，全扛在你的肩上。
“没得选了，打吧！”岳涛紧了紧自己的机械臂，环顾四周，喊了一声，“弟兄们，打吧！”
“打吧！”齐伯庸挺直了腰板，“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痛快点。”
“打吧！”
“打吧！”
战士不像是民众，他们不用做太多的心理建设，从刚开始的震惊中稍稍平复下来，一个个立刻互相鼓励，热血上脑，一个个声音汇聚在一起，越来越大。
“打吧。”江清浅也开口，对着儿子说出了这两个字。
那眼神应该是鼓励吧，也或许是认命。
“此去不归。”江至晚侧目，邢菲走上台，在台上放了个箱子。
江至晚指向纸箱：“里面是纸条，有战，有留。”
“江清浅，姬疏影，江至晚，黎星若，虞正初，姬云水，张震为横断以上战斗力，不参与抽签，直接参战。”
“其余人，由我点到名字，依次上台。”
“一共五百张留，留下来的人，扛未来人类的大旗。”
“都特么别给我矫情，抽到什么就是什么，一切交给天命！”
"第一位，马鞍山作战指挥处指挥长杨俊！"
一个三十六岁，一张方方正正大脸的男人，被身边的战友推了上来。
“江哥，别抽签了，生死不论，我跟你混！”杨俊感觉几千双眼睛看着自己，尴尬地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
江至晚在徽州那里呆过一个月，进行清理神之子和侵蚀者的任务，当时徽州给了江至晚四个小队，杨俊就是其中一个小队的副队长。
时过境迁，当年的副队长已经成了一个城市的指挥官，实力从丘级后期到达了岭级后期。
他似乎更加高大魁梧了，脸上和身上的伤疤也随之变多。
“少废话！”江至晚踢了他一脚，“那么多人看着，谁好意思说自己不去？大家都去了，未来大夏就是神灵说了算了！”
人们听懂了江至晚的顾虑，很多人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但是没好意思说。
人类战士倾巢而出，就再也没有可以让神灵忌惮的力量了。
但是江至晚向来注重公平，于是把这个命运，交给了苍天。
杨俊的手，伸进了纸箱里，缓缓拿出一张红纸。
他看了看红纸表面，摸了摸这种材质，是一种防透视的纸张。
“防窥涂层啊。”有人在人群里说了句，“小江爷还是细心。”
“也对，是防着那些有透视传承的人作弊？”那人低语。
“恰恰是保护那些有透视传承的人。”林染在一旁开口。
作为江湖小队的成员，刚才江至晚说话的时候林染一直没有插嘴，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口引导了一句。
“啊？”那人回头不解。
传承者里也不是个个聪明，相反大多数人都是一介武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
他们可能曾经是教师，学生，精算师，快递员，建筑工人，他们曾经是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微小的组成部分。
如今他们统称为战士。
有些人还会追求地位上的上进，有些人则是一心训练，提升自己，对得起大夏后方所有人给自己提供的资源。
每一种思想都是对的，每一种思想都是上进。
每一个人的思维方式也是不同的，有些人想得直白，有些人能再往里想一层。
“透视异能传承者在众目睽睽之下，每个人都会选择出去作战，没有第二种选择。”林染站在那里，看着台上杨俊低头忐忑打开纸条的模样，“那其实是一种道德绑架，只有防窥涂层，能让他们有抽到留守签的可能性。”
“如果有些人能看破防窥涂层呢？”那人又问，能力有高有低，一点涂层不可能遮住大能的眼。
“他们不会低头看箱子的。”林染耸肩，“一个战士，可以被人说丑，但不能被人说怂。”
他还没说完，上面的杨俊一声大喊：“战！”
他打开纸张，一个“战”字跃然纸上。
这个“战”字和“死”没什么差别，杨俊却长长地舒了口气。
“小江爷，我随你同去！”杨俊拿着那张纸，转身给江至晚看。
“去准备武器吧，要什么给你什么。”江至晚指了指另外一侧的军需官。nt
“是！”杨俊站得笔直，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