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暖脚步慢了下来,渐渐停下,“又开会”
她记得是前天还是上前天,周立学才去大队开会,她下工遇到等在村口的梨花嫂子,还聊了几句。
怎么今天又要开会
周浩然点头,“我看立学哥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难看就对了,眼看着村里不忙,立学哥肯定想组织大家去开荒,现在叫他去开会,跟咬他的肉没两样。”
说完这话,张春暖摸出手表看了一眼时间,说道:“快到上工时间了,我先去一趟村长大叔家,一会儿直接去地里,你去眯一下吧!”
“我跟你一起去。”
去了一趟老周家,张春暖跟王冬雪说了一番话,不外乎是“你好好顾着身体,要是有个不舒服的,一定要叫人通知我。”、“小囡囡在我那儿你不用关心,她跟八月处得好着呢!”这样宽心的话。
刚说几句,就听到上工的钟声,张春暖与王冬雪道别,走到周家院子时,周浩然正等在院门边上,如一棵挺俊的白杨。
两人相携走出老周家,在分别的岔路上,周浩然才开口说道:“我刚才跟村长大叔聊了两句,跟他说了要是冬雪有个万一,就叫人去叫我或者正平。”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小芬给我端水时提了一嘴,好像是她大姐的婆家说,华成被劳改,不让她和娘家多来往,尤其是不让她跟冬雪这个三婶来往,前些日子小芬大姐回娘家哭了一遭。”
张春暖心中会意,难怪王冬雪没让小囡囡在自家待着。
小芬的大姐,不就是那个嫁去县城,被婆家安排工作,成了工人的周翠兰嘛!
说来,她对那姑娘也没什么印象。
两家没什么亲缘关系,只是因为沈老爹和村长大叔交情好,再加上自己和王冬雪处得好,才有了那么一层亲近。
只是这份亲近在外嫁女眼里,并不值得她逢年过节回娘家时登门拜访罢了。
比起周翠兰,张春暖对周解放的印象更好一些。
不过周解放的亲事,好像就在这几个月了,前两天上工时,桃花嫂子还说想跟自己买家里的旧衣车和旧自行车
张春暖收拢思绪,与周浩然分开,往上午上工的地方走去。
接下来的近半个月,张春暖一直想去找周立学问个清楚,却不想总也堵不到人。
不是上工不得闲,就是得闲了去周家时,正巧周立学去队里、公社开会去了。
山脚村里其他村民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毕竟生产队长也算是半脱产,虽然周立学下地比其他人都要下力气,但他三天两头去开会的情况还不足以让村民们分心。
进到六月,小三子和王心昱更忙碌了起来,他们能待在和平小学的时间不多了。
因此,张春暖在劳作之余,需要更多心力照看龙凤胎和借住的小囡囡。
这天,她戴着草帽,正在玉米地里除草,远远地瞧见村里的牛车往公社方向行去。
桃花嫂子蹲在一旁,因为背对着没瞧见,抬头看着张春暖时露出紧蹙的眉心,“春暖,你说冬雪的身体”
张春暖闻言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且看着吧,要真不好了,咱们只能先把人送去县医院住着。”
天气越热,王冬雪的日子越不好过了。
如今已经下不来床不说,晚上也睡不安稳。
昨天去看过她,张春暖心里不由得庆幸,自己提前把小囡囡带回了家,否则让小小年纪的她看到母亲现在的模样,哪怕最后王冬雪顺利生产,也能让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
杨桃花也跟着叹气,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大女儿回来哭诉的事情叫弟媳听到了,心里十分愧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着把弟媳照顾好。
埋头忙碌除了能忘却烦恼,还意识不到时间流逝。
小队长扬声宣布下工时,张春暖拿下草帽,用力扇风,抬头望天,日头还高高挂着。
随着白天越来越长,下工时间不变的情况下,村民们能利用的时间更多了。
其他组员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说起等下要去整理菜园子,这个说家里有多的黄瓜种子,那个说娘家拿来的鸡毛菜种子品种好,说着说着,就说要拿种子换种子。
说着说着,众人走回村子,还不待道别就看到朝这边驶来的牛车。
“欸那不是明达小子嘛,他什么时候赶车出去的”
“那个方向,不是去乡里的路吗”
“早知道他要去乡里,我就托他给我娘家送些东西了!”
“胡咧咧呢,明达去乡里肯定是去办正事的!”
张春暖视力极好,哪怕还隔了老远,也能瞧见牛车后坐着四个人。
其中坐姿最熟悉的,是村里的生产队长周立学,另外三个人看着很陌生。
因为已经下工,所以众人并没有散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牛车渐渐驶近。
随着牛车越来越近,张春暖也将车上另外三人的样貌看清了。
两男一女,除了一个男的看着上了年纪之外,剩下的一男一女看样貌还是中年人。
城里人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往往出落得要比同龄人显得年轻,所以张春暖估摸不出三人的大致岁数。
不过三人都愁眉苦脸的,看起来好似经历了巨大的磨难。
牛车进入村子,经过时,周立学瞪大了眼,怒道:
“你们站在这里干嘛呢地里的活都干完了家里饭都够吃了有钱送娃儿去上学了没有就给老子去忙去!别站这里碍眼!”
众人被骂得作鸟兽散,一分钟不到,就只剩下张春暖还站在原地打量。
周明达收起鞭子,将牛车缓下,侧头问道:“春暖婶娘,你要去哪里,顺路的话我带带你。”
周立学嘴唇嗫嚅两下,没说话。
“好啊,我想去找浩然。”
话音未落,张春暖已经跳上牛车。
周明达陷入沉默。
浩然叔好像跟自己要去的地方不是一个方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