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因为一直在外围,根本没听到龙狗蛋说的是亲爹支使他去推王冬雪的话,只知道推人的是谁。
龙家老太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完全不相信。
“你个扯谎精,我家狗蛋才四岁,他晓得啥?真不要脸,扯瞎话扯到小娃娃身上!”
眼看着龙家老太扔下柴火要打过来,说话的人又说了:“哪里是我扯瞎话,里边好多人都看见了,就是你的孙子宝贝蛋,把王冬雪推了!”
“不可能!”
龙家老太尖叫着挤进院子。
一进院门,就看到被村里两个后生抓着,正反手抹眼泪的自家小孙孙。
“狗蛋,奶的狗蛋啊,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周立学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起来,“龙家婶娘,你家狗蛋说,是龙铁柱支使他去推华成家的。
现在华成家的被送去县里医院,这事你怎么说?”
龙老太还是不相信:“不可能是我家狗蛋,他才四岁,哪里认得谁是王冬雪!”
她家同周家可以说得上是有仇,但她早就决定将这些恩怨忘掉,好好把孙子养大,所以从未在孩子面前提过。
桂花婶子见她话里话外既推诿了龙狗蛋的责任,又带着自己这些人冤枉一个四岁小娃娃的意思,当时就怒了。
她走向龙老太,指着她鼻子说道:“那么多人眼睁睁看着,就是你四岁大的孙子推了我儿媳妇!
要不是徐知青离得近,垫了一下,我家冬雪说不定立马一尸两命,娘俩儿一起被你四岁的孙子弄死!
你耳朵是长来招风的?没听到栓子的话?你孙子,是被你儿子教的,心毒着呢!”
龙狗蛋本来还哭着,听到自家奶奶被骂,又扑腾起来,一边哭一边叫道:“奶奶,你们不许骂我奶奶!是我爹,是我爹……”
他哭着说的话,虽然有些听不清楚,又有些词不达意,但在场众人但凡能听到的,基本都听懂了。
原来是前几天王冬雪从沈家回家时,龙铁柱正好在院门外晒太阳看见了,就指着她让龙狗蛋记住,还说只要把她推倒,以后就不再打他们祖孙俩。
听了孙子一席话,龙老太呆滞地张大嘴巴,口中一直说着“不会的,不是的。”。
说着说着,她突然撇下孙子,转身往隔壁自家院子里跑。
“唉……”周立学无奈叹气,说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他真的很想问问龙铁柱,闹到现在这般,究竟图什么?
村长叔因为他那一推,虽然好了,却再也不能干重活,阴雨天还腰疼得不行。
他也因此差点被华成砍死,最后保下一条命,却变成只有一条腿的残废。
而华成呢,也被判罚劳改六年,如今去了那千里之外的北地受苦受累。
好不容易事情平息下来,能好好过日子了,他又支使四岁大的儿子把身怀有孕的冬雪推倒,现在还不知肚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
周立学真的不明白,难道龙铁柱真的想绝了一家子的希望吗?
众人在周立学的带领下,从龙家大开的院门走进。
刚走进堂屋,周立学就听到房中传来龙老太的祈求声。
他一马当先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屋里充满各种臭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上次进这个房间时,周华成持刀,鲜血淋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再一次踏入,周立学心中百感交集。
适应了半分钟,眼睛在昏暗的房中终于找到了方向,也看到了站在床前不远处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影。
“铁柱,你别做傻事,咱们、咱们一家子好好过,你别撇下娘和狗蛋啊!”
周立学错步上前,连走几步,终于看到了坐在床上,正捏着瓷片抵在脖子上的龙铁柱。
他登时扭头对抱着龙狗蛋进到房里的两个后生喝道:“把娃儿抱出去!”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地之时,眼角余光却突然看到龙铁柱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周立学心头突然一颤,转头过去时,只见一道血线从龙铁柱脖子上飙射而出。
随之响起的,是龙铁柱的大笑声:
“哈哈哈,周华成废了我的一条腿,我就弄死他儿子!龙狗蛋,你记住了,你爹,嗬——是被这个村里人逼、嗬——逼死的!”
“铁柱!”龙家老太立马扑了过去,干瘦如柴的手捂着龙铁柱脖颈上汩汩流血的口子,想要以此留住儿子的生命。
但在她的手下,儿子的身体渐渐不动了。
龙老太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不住摇头拒绝眼前发生的一切:“假的,都是假的,铁柱……铁柱别睡了,醒醒啊……”
“龙家婶娘……”周立学抹了一把脸,上前将已断了气的龙铁柱圆睁的眼合上。
“狗蛋还小,他现在只有你这个奶奶了。”
龙老太的手仍按在龙铁柱脖子上,闻言迟钝地转头看向周立学,喃喃道:“狗蛋……狗蛋是谁?”
她放开手,苍老的满是风霜结成的皱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温柔且慈爱的笑容,“我要去给铁柱煮饭了,他今天跟周家那几个小子上山了,还说要逮只野鸡给我补身体……”
堵在房门处的人,在看到双手鲜血淋漓的龙老太时,都害怕得连连后退。
周建军兄弟俩收到消息晚,来的时候众人已转移到了龙家。
此时听到龙家老太不停重复的喃喃声,面色十分复杂。
而在房中,周立学脸上,也露出相同的表情。
他也曾是龙家婶娘口中的周家小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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