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门镇,人和动物一样,忙着生,忙着死,忙着千篇一律的单调,周而复始。
到底活着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这真是一个从来没有人去想过的问题,
生命的长度于他们而言只是时间的刻度,一旦刻度走完,人生便戛然而止,似从未来过。
徐开江一家在天门镇交好的人不多,又因住的地方比较偏僻,近邻也没有多少。
等到李余知道徐开江的母亲去世的事,已是徐氏去世的一天过后。
陆明他们议事结束后,便被张鹤伦安排进院子休息去了。
他们先修整了一天,第二天陆明就去找李余了。
李余早上刚读完道经,正要做早饭时陆明就到了又一观。
让陆明奇怪的是,今天他再去的时候,弥漫在又一观里的道振却消失不见了,他放出自己的天赋神通,细细感受了一下,依旧没有发现。
李余见陆明站在门口不进来,朗声叫他,陆明听到后才放下心中的疑惑,走了进去。
李余问陆明吃了没有,陆明摇头。而后,便把那院长要他带话的事跟李余说了。
“陆大哥,你应该是见不到师父的。他闭关好久了,平时连我都不见,他想找我的时候才会叫我。”
陆明听后,便问道,“那我能不能在道长的门口传话?”
李余听后,稍微想了下后,才道,“要不你试试吧,师父想听的话自然听得到,他要是不想听,你即使在他耳边告诉他,他一样会听不到的。”
陆明没想到临道人会是这样的处事,心中暗诽道,“这不就是捡自己爱听的听么?!”
而后,陆明便在道长闭关的门前将那院长的话传给他听,不出李余所料,果然没有回应。
李余为了缓解陆明的尴尬,便顺势邀请他一起吃早饭。
又一观的早饭很简单,一翁白粥,两碟酸菜,四个鸡蛋,再加一份小鱼干,便是李余每日的早饭了。
李余边吃边道,“陆大哥,我们吃的都很简单,难为你跟我吃一样的了。”
陆明听后,朝他笑道,“你说的是哪里话,你以为我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吗?”
李余想了下后道,“我能猜到你小时候可能过得也不好,但你后来进了大剑青山后,应该过得比以前好很多了吧。”
陆明道,“你说的没错,进了青山后我的日子的确比以前好过很多了”说完,故意开玩笑的道,“所以你会认为我们青山是骄奢淫逸的做派吗?”
李余哪能不知道陆明是在打趣,便也嬉笑道,“自然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们在吃食上也不会太讲究。”
“其实还好,我们青山的伙食也是见荤腥的,只是我习惯了早上饮食清淡,所以,我吃的比大多数人吃的都更简单,跟你今天吃的差不了太多。何况,我们该惜福不是吗?以前过的是没吃没喝的苦日子,有这样的吃食对我们而言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陆明说完,微不可查的轻叹了一口气。
李余装作没有看到,拿起鸡蛋给陆明剥了个放到他的碗中,道,“再吃一个吧!”
陆明接过,看着他笑道,“好。”
两人什么都没说,却一切都在不言中。
正当两人吃着饭的时候,沈棠跟沈洵联袂而来,一进门就看到李余二人在吃早饭。
除李余外,其他三人今日才是正式的见面。
李余朝他们互相介绍后,沈棠便直接开口道,“你还不知道吗?徐开江他娘去世了。”
这消息也是沈棠今日早上从她娘跟人闲聊的时候听到的,听到后,便没有多加耽搁,叫上沈洵两人就来找李余了。
沈氏兄妹跟徐开江的关系没有多好,能及时赶来告诉李余,也不过是为着李余这些日子跟徐开江相处的情分。
虽然李余没说,但沈氏兄妹能猜到,李余能不计前嫌跟徐开江交好,一是觉得对方不坏,另外一点大概也是念及自己曾经的过往吧!
受过苦难的人,才会为同样受苦的人撑起一把伞。
李余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不可置信的道,“怎么这么突然?我给他的药,即使治不好他娘的病,也能拖着她最后一口气,按理说,应该不会死的啊!”
还是陆明最先反应过来,他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既然他跟你交好,你现在还是赶紧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
李余回过神来,朗声朝临道人的房间说了一声,四人便一起去了。
一路上,李余都在不断猜想,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难道是他给的药与她娘的体质不合?可也不应该啊,他给的补元丹是补他娘的本命元气的,只要她娘还有求生的意志,那便会在吃下他给的药后,慢慢清醒过来。到时他再去看诊,帮他娘调理身体。
等到了徐开江家时,门口挂起了白帆,也贴上了白色的挽联。
李余他们一行人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里面徐开江一人披麻戴孝在他娘前烧金衣银纸,灵堂布置得极为简单,看上去都萧索凄凉。
四人中也就李余跟徐开江的关系不错,其他人都不好上前。
李余看着徐开江如行尸走肉般的重复着手上的事,想到他七年前也是这般情景,当时他的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即,他也想跟他阿婆一起走。
如今看着徐开江这样,李余除了为他感到伤心,也在担心徐开江自此消沉下去,更甚者怕是会存死志了。
李余上前拿过地上放着的纸钱,投入火盆中道,“若你娘在天有灵,她应该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的。”
徐开江听到,手微微一顿,不过还是没有多余的动作。
李余接着道,“以前我阿婆走的时候,我也同样觉得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了,可后来这么多年过来,我才明白,只有我活着,我阿婆人生的意义我才能帮她实现。若我在当时就跟她去了,我岂不是太自私了。”
李余说完这些话后,徐开江不再烧纸了,他整个人都缩在一团,倒在地上,闷声的哭泣,从他稍显瘦弱的身体里不断传出断断续续的抽泣的声音。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好受点。”李余安抚着他的背,轻声道。
渐渐的,整个灵堂就传出越来越撕心裂肺的哭声,似是要把他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要把他对未来一个人走下去的迷茫与无助都哭出来,要把他从今以后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孤独都哭出来。
本站域名:.biqu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