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海龙镇人民西路净空二建工地,一幢办公楼九楼一间屋子里,高洪跷着二郎腿,双目微合,嘴里叼着烟,在听《空城计》。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泛影,
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
并非是马谡无谋少才能,
皆因是将帅不和才失街亭。
你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你又夺我的西城。
诸葛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了司马到此好谈谈心。
……
高洪虽然只有初中学历,却喜欢附庸风雅,最近学起了京剧。
烟雾袅袅,高洪一边听,一边跟着唱词哼。
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
高洪睁开眼,见屏幕上出现“大阳”字眼,急忙去按接听键。
显而易见,电话是韦大阳打来的。
通讯录省略姓,你懂滴。
“高老板,吕城的三人昨天回来了。”
韦大阳把史少华仨人回海龙的信息,告诉了高洪。
“为什么不到我这里报到?”
高洪的驴脸一下子拉长了,很不开心。
本想把史少华仨人调到吕城工地吃点苦头,没想到这仨小子回到海龙工地,却不及时报到。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看到这仨小子神气得很,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见了我,只是应付几句。
“知道了。”
高洪啪地挂断电话,身体后仰,整个人几乎呈一条直线,躺在转椅上。
“和我作对,你们这几个小子,还嫩了点,哼!”
高洪自言自语,猛地吸了一口烟,吐出长长的烟圈,思考对付二建五人组的办法。
现在这五个小子又聚在一起,不知会搞出什么花样。
高洪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二建五人组在海龙工地的影响力越来越大,韦大阳快压不住了,高洪也感到棘手。
怎么办?
只能找茬,找机会开除,逐步拆散这五人的团结。
还有就是分化瓦解,给里面的人好处,让他们互生嫌隙,各个击破!
想到这里,高洪心生一计,拨打韦大阳电话。
“大阳,你物色一下二建五人组的一个人,要找好说话的,我想单独请喝酒,联络一下感情。”
电话那头传来韦大阳的声音:“请高老板放心,我明天就安排!”
毫无疑问,这顿酒钱,当然由韦大阳出!
第二天清晨,二建五人组吃好早饭,去工地干活。
林鹤翔、穆江先在做室内装潢,史少华仨人因为刚回海龙工地,没有合适的装潢活,被安排拌混凝土。
这二拨人,不在一个楼层干活。
林鹤翔像往常一样,把脚手架移到贴墙砖的地方,开始施工。
就在这时,韦大阳笑呵呵地走进屋内,和林鹤翔打招呼,说有话说。
此时穆江在另一间屋里贴瓷砖,自然不知道韦大阳找林鹤翔的事。
“鹤翔啊,你真有福气,高老板中午请你喝酒!”
韦大阳一边说,一边观察林鹤翔的反应。
“什么事喊我喝酒?”
“说是谈谈心,可能要提拔你,嘿嘿。”
“提拔我?我这样的低级打工仔,值得高老板提拔吗?”
林鹤翔的回答,不冷不热。
韦大阳问道:“鹤翔,说正经话,你去还是不去?”
“我林鹤翔可没有这么高的身价,干活挣钱,孝敬父母。”
其实林鹤翔在二建五人组里,家庭经济最富裕。
韦大阳听了,见林鹤翔不给他面子,更不给高洪面子,气不打一处来!
“林鹤翔,你给我听着,高老板很少请人喝酒,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韦经理,你既然把话挑明,那我也把话挑明,我林鹤翔不是软柿子,任由人拿捏。我要干活了,不聊!”
韦大阳吃了闭门羹,悻悻离去。
不一会儿,高洪接到韦大阳电话,说林鹤翔不答应中午喝酒。
鹅靠!
高洪的驴脸,拉得特别特别长,目露凶光!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林鹤翔敢跟我高洪作对,那我就让你难看!
高洪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直接来到韦大阳的办公室,当面授计。
韦大阳见高洪来了,急忙把自己的椅子让给高洪坐,自己坐在旁边长椅上。
高洪:“大阳,林鹤翔如此不识抬举,你说怎么办?”
韦大阳小眼睛转了几圈,低声道:“找个借口,就说工地活少,要精简人员,开除!”
高洪听了,轻轻摇头。
“大阳,你这办法,太小儿科了,人家不服的。”
“那~~~~~~那该怎么办?”
高洪吸了一口烟,慢声道:“让林鹤翔一人到吕城工地,去砌墙。这活比室内装潢累,磨磨它的傲气。”
韦大阳听了,喜上眉梢:“高老板这招,高!”
高洪阴鸷一笑,挥了挥手,“你明天就通知林鹤翔,马上到吕城工地上班,去砌墙!具体让奚成安排。”
韦大阳:“得令!”
第二天,韦大阳果然按照高洪的吩咐,通知林鹤翔,到吕城工地上班!
林鹤翔怒不可遏!
“我不去,我在海龙工地挺好!”
韦大阳皮笑肉不笑:“海龙工地是不错,但吕城工地和海龙工地一样,也是二建的工地。高老板调你去,那是工作需要!”
林鹤翔怒声道:“需要个屁,我不去!”
韦大阳慢条斯理:“鹤翔啊,你如果不去,要面临开除的风险。情绪不要激动,要冷静,想好了找我!”
说完,韦大阳扬长而去。
鹅靠!
你们这些蛀虫,剥削我们打工仔,吃香喝辣,净干坏事!
林鹤翔愤愤不平,却毫无办法。
因为他是打工仔啊,就得被上司宰。
就在林鹤翔感到无助时,史少华走了进来。
半天的抖混凝土活,史少华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搞定了。
林鹤翔说高洪要调他去吕城工地,他不愿意去,问史少华怎么办。
史少华沉吟半晌,问道:“突然调你去吕城工地,肯定事出有因。”
林鹤翔说了昨天韦大阳请喝酒的事,说是高洪请的,他没有答应。
史少华说道:“高洪、韦大阳这二个混蛋,不给点他俩颜色看看,是不知轻重的!”
林鹤翔:“少华,你有办法了?”
史少华笑道:“办法肯定有,只是损了点。”
说完,史少华在林鹤翔耳边,说了几句。
林鹤翔听了,哈哈大笑。
第二天早上,林鹤翔去吕城工地报到,不题。
一连数日,高洪、韦大阳经常聚餐,沉浸在修理林鹤翔的快感中。
天公不作美,秋雨绵绵。
高洪因为和韦大阳连续喝酒,晚上和祁水花在宾馆鬼混,冷落了发妻柳小芹。结果柳小芹一怒之下,吵到高洪母亲那里。
高洪父亲前几年死了,老母身体尚可,平日一人生活。
高母听了柳小芹的诉说,打高洪电话,让高洪回家,向柳小芹道歉。
高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顾祁水花的撒娇,迅速回到家里,抱住柳小芹,嘘寒问暖。
柳小芹这一回,战胜了高洪。
她不是盏省油的灯,说高洪只要在外面鬼混一夜,就给她一万元补偿!
高洪算了一下,这次一连三个晚上没有回来,只得转给柳小芹三万元。
柳小芹达到了目的,来到街上,存入银行,存款里又多了一笔。
第二天早上柳小芹先起来,刚打开门,尖叫起来!
柳小芹回到卧室,扯着高洪耳朵,开始哭闹!
“怎么啦,昨天给你三万,你还不满足?”
高洪被惊醒,脸有愠色。
柳小芹拉着高洪,去房门口。
高洪只穿着短裤,光着膀子,跟着柳小芹,走到客厅,见门口躺着一只花圈,还有不少白布,不禁怒从心来!
“你在外面肯定和人家有过节,人家把这送我家来了,这日子怎么活啊!”
柳小芹一边哭,一边闹。
高洪懵了,回想最近和谁有过节,还有以前和谁有过节。
因为得罪的人太多,他实在不能确定,这恶作剧是谁搞的。
最近调林鹤翔去吕城工地,是不是这小子搞的?
可林鹤翔远在吕城,怎么跑到海龙来做恶作剧?
高洪想了一会,实在吃不准是谁做这损事。
要说损事,高洪做得还少吗?
拖欠打工仔工钱,欺上瞒下,大捞工程款,五毒俱全,高洪都会。
柳小芹哭了一会,见高洪坐在椅子里发呆,也就不哭了。
因为哭不可能解决问题,柳小芹是个有心计的女人,问高洪怎么办。
高洪恨声道:“这小子肯定吃了熊心豹子胆,我要报警,被查到的话,我就让这小子蹲班房!”
柳小芹说道:“这最多算是民事纠纷,上不了刑事责任。”
高洪:“那也要拘留一段时间!”
柳小芹:“问题在于,怎么能查到这小子?”
高洪:“我有穿制服朋友,会有办法查的。”
说完,高洪拨打报警电话。
不一会儿,一辆警车呼啸着,在外面停下。
几名警员从车子上下来,高洪到外面迎接。
高洪带着警员,来到门口,说有人在他家门口放花圈和白布,触他霉头。
几名警员在现场拍了照片,验看脚印。
高洪和一个叫李昆的警员打招呼,要李昆务必把搞恶作剧的人查出来。
李昆:“高老板请放心,我一定会仔细分析现场留下的证据,尽早查出此人。不过这最多是民事案件,上不了刑事案件。”
高洪铁青着脸,粗声道:“不管怎样,查出此人,拘留,罚款!”
李昆:“我们尽力吧。”
说完,几名警员离开现场,上了警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