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极大的讽刺。他们看似联合在一处，却各个心思叵测、秘密交织，反而让我们从中拼凑出了真相。”
云曦以为，但凡这个团体抱得再紧一些，都未必会让他们顺利地走到今天。
陆青帆握住了云曦的手，低声道：“这也是人性最为复杂之处。”
因为什么联合、就会因为什么散去。
云曦回握住陆青帆，轻声道：“现在，就是没办法证明花间影的身份。”
这个绕了一圈儿、历时数年的案子，就出了一个纰漏。
“不对，还有一个纰漏。”陆青帆抿唇道：“我们差点忘记了一个人。”
“兵部尚书，隗宪？”
陆青帆神秘一笑，直觉这老贼身上必然还有秘密。
何况，京城外、边关异动，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正当二人整理思绪的时候，冉杓和阿闪脸色难看地从差房里出来了。
“大人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寻你们呢！”
冉杓脸色有些难看，“出事了。”
“怎么？”陆青帆眉眼一沉：“隗宪出事了？”
“他死了大人。”阿闪眼瞧着冉大人神色那般难看，小心翼翼地道：“兵部的人来回话了，说死了。刚死。”
陆青帆脸色微沉，他特意找了十几个暗卫盯梢，怎么可能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死了？
“去看看吧大人。”云曦一听，知晓这个逸王心狠手辣，竟然又一次赶到了他们的前面。
云曦说着，转身就回去招呼青果拿包袱，准备往兵部衙门走一趟。
陆青帆心知，他派出去的暗卫恐怕也凶多吉少，否则断不会没来得及传信儿，反而让衙门的人过了明路。
“什么时辰的事？”
“刚收到消息，下官想着你们在地牢，也没耽搁，就准备去禀告呢。”冉杓担忧地道：“咱们是不是又晚了一步？”
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陆青帆低声道：“是他太快了，见姜擎没有按时离开，就选择了动手。”
若他没猜错，动手杀人的，必然是逸王身边那个神秘的高手。
等云曦主仆从房间里出来，大家马不停蹄往兵部衙门赶去。
兵部衙门外间大门紧闭，门内则传出很多凌乱的声音，哭的、质问的，还有来回嚷嚷的。
云曦还没到门跟前，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都别吵吵！没见过死人？不知道不能动么？！”
她惊讶地转过头看向陆青帆，陆青帆抿唇道：“正二品尚书身死，锦衣卫来过问也算正常。”
恐怕是皇上过问的吧？云曦心中暗暗补了一句。
陆青帆推开大门，所有人看到刑部众人来接手了，终于愿意退开些。
方才开口维持场内秩序的锦衣卫副使冲陆青帆抱了抱拳：“陆尚书，宫中接到秘报，言兵部尚书有危险，本督前来瞧瞧。”
陆青帆颔首，知晓他奉命前来查验时手的。
“大人稍候。”陆青帆偏过头：“云曦？”
“是。”云曦和青果错开众人，快速走进兵部尚书隗宪的书房。
最先发现尸首的是兵部尚书的副将，此刻已经哭得没个人样，守在门边一个劲儿地抽泣，看到云曦二人要来，主动让开了一点点位置。
书房的门虚掩着，云曦和青果在门边戴上脚套子、手套子，这才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
锦衣卫副使对云曦主仆的行事已经见怪不怪。
旁边那些将士官兵们看到刑部尚书和锦衣卫副使亲自过问，凌乱过后都不敢多嘴，躬身看着。
云曦缓缓推开门，就看到书房内摆设布局没有丝毫凌乱，兵部尚书隗宪被人击杀，尸首撞在了书架上身死，书架应声倒落、在周围散落了不少书籍。
云曦眸光沉敛，看了一眼地上的脚印，便知道发现尸首那位将士恐怕已经破坏了一些案发地的痕迹。
她快步走到尸首旁，望着昨日还臭脸撵人的隗宪如今气绝身亡、五官狰狞不甘的模样，轻叹一声，为他合上了眼。
随即，云曦便快速检查了一下隗宪的尸首，确认死因之后，冲青果道：“青果，检查一下。”
“是。”
陆青帆听到云曦说话，也戴上脚套子走进来，墨眸在周围环视扫了一遍，“跟人没有打斗。”
“是，被人一击致命，五脏碎裂，是内劲高手所为。”云曦说完之后，又检查了一下隗宪的尸表特征，“他是猝不及防被杀的，跟来人的武功差距极高，所以……”
说完后，云曦站起身来，冲陆青帆道：“凶犯不是一上来先杀了兵部尚书，”她指着墙板侧面一处浅浅的痕迹，低声道：“而是先跟人发生打斗，然后进来的。”
窗棂边角的地方，隐隐有一丝血渍。
应该是凶手留下的。
他受伤了。
“你是说，我的人率先被铲除，他才放心来杀了隗宪？”虽然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陆青帆仍旧心痛不已。
云曦沉重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如此。死了不到半刻钟，发现尚书大人气绝的那位当是立刻就派人通知刑部了。”
“嗯，你把尸首带回去。”陆青帆转身看向发现尸首的将士：“你发现尸首的时候，可是在半刻钟前？”
“是。”那将士如丧考妣，冲陆青帆道：“陆尚书，我家尚书大人说了，若是他出了意外，一定要去寻你，谁知，谁知……”
还是没能躲过啊！
“什么意思？”锦衣卫副使脸色一沉，“陆尚书，既然知晓兵部尚书在此不安全，为何要将人留在衙门？便是通知一下我等……”
陆青帆没有反驳，沉声道：“此事确有我的责任。”
“如此，我等必然会依言呈禀。”锦衣卫副使跟陆青帆有过几面之缘，二人互相欣赏之意尤甚。
但今日，陆青帆的行事不够谨慎哪！
云曦樱唇紧抿，正欲开口说话，就被陆青帆拉住了手臂。
“既然如此，本督就不耽搁陆尚书破案了。”陆青帆甘愿揽下不察之罪，锦衣卫副使也不再多留，识趣告退。
等锦衣卫走了，云曦才皱着秀眉道：“大人，兵部尚书之死的黑锅您也要背不成？”
“如今是特殊时期，只有让锦衣卫通晓我们能力有限、委实没法护住所有人，他才会将心神都放在圣上身上。”
陆青帆确实有责任，但他不能讲暗卫的牺牲，也不可说劝过隗宪、但隗宪过于自信不听，最后害死了自个儿。
“我就知道，大人肯定劝过隗尚书、隗尚书没听。”云曦小声嘟哝了一句。
她叹了口气。
兵部尚书隗宪当年为虎作伥也罢、后来放任逸王做大也罢，都当交由大明刑律和圣裁，如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逸王给灭口了，云曦的心里还是憋屈。
“去吧。”陆青帆怎会不知云曦心头憋闷，他低声道：“你去做你的事情，我要入宫一趟面圣。”
有些事情，该让当今圣上知晓始未了。
“现在就去吗？”云曦一怔。
“对，就现在。”陆青帆抿了抿唇，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好，大人一切小心。”
陆青帆颔首，将案发地留给云曦等人，他率先离去。
不少兵部的护卫将领们看到陆青帆先走了，一个两个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
冉杓即刻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不要慌张，陆尚书为了隗尚书的案子要紧急入宫一趟启禀圣裁，还望诸位配合我刑部调查，尽快捉拿到凶手，以告慰隗尚书在天之灵！”
冉杓所言无可指摘，兵部的人脸色好转了不少。
任丹青继续讯问口供，冉杓也去探问细节。
另外一边，樊志跟阿闪则偷偷地跟随在冷川身边，将那些被杀害的暗卫尸首领回去。
云曦和青果专注在案发地搜集线索，等到将一切都观察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带隗宪的尸首回刑部剖验。
临去前，云曦福灵心至，想到了在窗棂下的那一滴血。
她小心地用棉花蘸取了之后搁进牛皮纸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