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青帆拿好卷宗和陈情折子，同其他几位3司大人1道入了宫。
半个时辰后，云曦从地牢里上来了。
她回到仵作房内，1边核查青果送呈的验尸记录，1边跟她讲起了地牢内的辛藿先生。
听闻辛藿杀人竟然是因为牛敬源和祖陵等人沆瀣1气，勾结世勋家中子弟企图跟“明主”改朝换代、覆灭朝廷，便觉辛藿大人虽然行事虽然凶残、但心中大义到底是透亮的人。
“想不到这些人平素瞧着人模狗样的，居然暗地里行事如此龌龊。幸好辛大人及时出手……”青果本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更是听不多那么多寒窗苦读的学子居然暗地里被翰林院的官员摆了1道、丢了仕途。
那可是多少人家砸锅卖铁供出来的1个读书人哪！
“唉，好端端的，何至于此？”
不论是此前为了肃清北莽承宣布政使司的梁展大人也好、如今为了攻破蓄谋的辛藿大人也罢，他们都企图用己身微末之力、犯刑律底线为更大的公道。
可这份公道，本不该以1己之力、杀人之实行事的。
“若3司刑律能够规范己身，若掌权之人愿行公正选拔人才之事，心怀正义之人就无需以杀人的法子来拼个公道。”
看到这些人的结局，云曦的心中只觉得悲凉。
“辛大人曾受过白家接济读书之情、得白学政点拨之恩……这份在白学政来看不过举手之劳的恩情，却让辛大人记了整整十1载。”
青果小声喃喃道：“辛大人可比大部分江南士子都要有良心多了。”
她可还没忘了那些江南士子为了恢复科考身份的所作所为：勾结幕后之人、惨遭毒手，还不相信十年前白学政的清白！
云曦抿唇片刻，温声道：“罢了。”
下衙时辰到了，回宫的6青帆等人并未归来，云曦主仆便下衙回家。
途经医馆的时候，云曦又特意抓了不少药材，打算先为辛先生配个方子调理，等到案件事了再好生医治。
此刻，皇宫御书房。
6青帆、都察院副左都御史晁钟、大理寺寺正于植3人，齐齐跪在下手，脑门贴着冰凉的地面。
房内安静非常，只有前方高位之上圣上翻阅口供和奏折的声音。
6青帆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皇上提前召见众人，却让他们3个人在外候了足足快两个时辰才行召见，恐怕不妙。
跪在中间的晁钟亦心有所感，悄然用眼角的余光瞟6青帆。
6青帆岿然不动，手却微不可察地敲了两下地面，回应了他的眼神。
分明晁钟才是长辈，却在看到6青帆淡然沉稳的模样之后也觉得心安不少。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的存在如同定海神针1般，无关年岁、无关官职，蓦地让人心神沉敛。
“嗯，案子办得不错。”圣上突然开口道。
晁钟即刻起身道：“皇上，辛藿虽然杀人有失，但其因令人发指！若让牛敬源等人继续掌控翰林院，岂不是令天下莘莘学子心寒？”
“找到证据了么？”皇帝突然点名6青帆：“6侍郎，不是说祖陵的手里有牛敬源的罪证、那任远也有把柄，可曾细查？”
“启禀皇上，已经派人前去调查，尚不曾回信。”6青帆直言道。
“哼，”皇帝这口气倒不像是很满意的样子。
圣上扶着内务总管的手站起来，淡淡地从几人道：“5日之期将至，你等不过是险险破案；虽能给3位世家交差，但朕心头不快得很。”
紫金龙高靴缓缓地停在6青帆的面前，圣上威严的嗓音带着两分风雨欲来：“既然刑部能够5日破获3案，那此前刑部为何作为如此低效？现在还扯出翰林院来！难道非要让1个死了的户部侍郎将朕的朝堂都搅和了，你们刑部才能探出幕后主使吗？”
“下官无能。”6青帆口吻不改，淡淡地道。
晁钟抬起头来想为6青帆求情，却被帝王冷冽警告的目光瞪了1眼，吓得他即刻闭上了嘴。
1旁的于植暗暗叫苦不迭。
糟了，都察院和大理寺都不知道的幕后之事，皇上心里竟然门儿清！
现下看来，皇上不仅没有因为破案想要奖励3司，反而有种要“秋后算账”的架势，分明是要弹压6青帆哪！
“既然是你无能，朕便寻个有能耐的人好生督促你。”皇帝似乎就在等6青帆这句话，满意地转身坐回龙椅上，淡淡地道：“逸王前番督行修堤之事，差事办得不错；让他到刑部历练历练吧！”
皇帝没有点明逸王在刑部的官职，可皇子身份、怎会屈居6青帆之下？此言却已然告知3司：逸王继任刑部尚书、统领3司。
“多谢皇上隆恩。”6青帆再次磕头叩首。
圣上命6青帆留下、晁钟和于植饶是有再多话也不敢多言，只得恭敬告退。
“你可怨朕？”皇帝倚靠在龙椅上，难得放松下来，连眉眼都跟着柔软了3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微臣自知办案有失、难统大局，皇上并未降罪已是宽厚。”
6青帆口吻悲喜难辨，帝王死死地盯着6青帆的头顶，1时间竟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
但帝王决不能露怯，他淡淡地道：“辛藿你等看着处置了。牛敬源的学士之位你可有引荐之人？”
这是要打1棒子给个甜枣了？
6青帆嘴角讥诮之意更甚，“启禀皇上，此事当由3公、内阁论断，下官行断案粗莽之事擅长、文书策论却1窍不通，难有合适之选。不过……”
他神色稍1迟疑，卖起了关子。
既然是送上门的甜枣，6青帆也不会就这样放过。
皇帝总算在6青帆脸上看到了情绪，不禁问道：“怎么？”
“之前皇上批评太子殿下行事鲁莽、不修己心……翰林院书阁壮观，若能让太子殿下去修身养性、多读读书，当是极好的。”
皇帝沉吟片刻，淡淡地道：“所言甚是。”
皇帝目的达到，终于放6青帆离去。
目送着他如青松般刚直内敛的背影，皇帝低声喃喃道：“1点不吃亏的性子丝毫未改。”
他给6青帆塞个皇子过去、6青帆便将翰林院拱到太子手中，拉扯之下、又是均衡之态。
“这不就是皇上希望的嘛。奴才倒是看着，6大人识时务得很呢。”内务总管金公公笑嘻嘻地道：“皇上知人善用，才最是英明。”
“哼，少拍朕的马屁……真就5日破案了？6青帆这小子，能干啊！”皇帝低笑1声，到底对他还是满意的。
宫门外，晁钟和于植1直等着没走，见6青帆全须全尾地出来了，皆忙不迭迎上来。
“6大人可还好？”于植担忧地道。
平素闹归闹，关键时刻，3司务必得拧成1股绳、方可平稳进退。
“你小子可吓死我了，怎得也不跟皇上争辩几句，就顺着他来啊？”晁钟来回拨拉6青帆，确认他没受刑才放心下来。
6青帆抿了抿唇道：“皇上早有暗示，我若逆势而为，只会把两位大人也拖下水。”
皇上为何点明易铎和幕后之案，为得就是敲打6青帆他什么都知道。
想要保住身边人的乌纱帽，6青帆就不能激进涉险。
今日让逸王入主3司，未来皇上会如何制衡太子亦不可知，倒不如趁势而为。
“皇上也是，这般逼迫我等，岂不是令3司紧迫办案的大家心寒？”晁钟脸色微冷，6青帆拉住他的手臂，将人带离宫门了些。
“我心中早有准备，晁大人无需为我打抱不平。”
6青帆没想到的是，皇上会选择在今日发难。
告别了两位大人，6青帆便即刻去了云曦的院子。
刚走到门边，他就听到了青果和冷川的聊天……如果能称得上聊天的话：
“……辛先生也太惨了，你说是不是？”
“是。”
“为啥好人得了这样重的病、还得逼迫去杀人，那些个坏人还在作威作福？”
“天理不公。”
……
青果的喋喋不休和冷川的言简意赅形成鲜明对比，可却莫名让人觉得和谐温馨。
6青帆从窗外越过去，正好跟警惕上来的冷川对招。
2人皆收了3分势，他瞥了冷川1眼，冷川赶紧退到1边。
锐利的墨眸落在前方桌边的云曦身上。
云曦专注挑拣草药的侧颜那样灵动认真，恬淡美好得让6青帆再次想起了秋杭的话：1亲芳泽。
【作者题外话】：6青帆：被皇上欺负了，需要媳妇儿亲亲才能好。
云曦：媳妇叫谁？
6青帆：……别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