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氏眼睛在她身上滴溜滴溜转,赵依依立刻猜到赵王氏指不定再打什么坏主意。
她不悦皱起眉头,“我娘已经和离,和赵娇家没有任何干系,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这是下了逐客令。
赵王氏脸皮厚,装作听不懂,笑道:“依依,就算咱们不是一家人,可你骨子里流着的还是俺们赵家的血,说话咋那么见外。”
赵王氏说着,语气变得郑重,煞有其事道:“我今个来,可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
“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再不走,可别怪我放大黑!”
大黑十分配合的呲着牙,汪汪两声。
赵王氏往后退了两步,心里暗骂,果真是个什么都不懂得畜牲,这只狗还是自己抱来的。
“容我说完啊,”赵王氏见赵依依油盐不进,看向顾文淑,殷切道:“文淑,你还记得二河的小姑母吗?就是你们成婚时,托人送来两套新被褥的亲戚。”
顾文淑怎么会忘记,当时她快过门时,才知道赵家有个远在他乡的姑母。
她和赵二河成婚那日,家里实在穷,自己没有嫁妆。
自己知道家里什么境况,之前父亲治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下了许多银子。
哥哥一边还债,一边将自己拉扯大,就算知道没有嫁妆,嫁过去会让婆家低看自己,可是她又怎么忍心让哥哥再去借钱。
只好骗哥哥说,赵家是个好人家,不要陪嫁。
出嫁那日,她惶恐不安,众人见她身后没有嫁妆,一路听到许多的闲言碎语。
还未到赵家,那些话已经将她所有的尊严击碎,不难想象,到了赵家又是何种场面。
走到半路,恰巧遇到一辆牛车,那些人听闻她是赵家新妇,说正是凑巧了,这是赵家姑奶奶的贺礼,说着便把被褥留了下来。
到了赵家,大山村的人还以为是她的陪嫁。
虽然赵王氏事后得知真相,对她摆了足足一个月的脸子,那两套被褥也被拿走。
但顾文淑是从心底里感激这位未曾谋面的姑母,阴差阳错给了她短暂的体面。
只不过,从哪以后,她再也没听说过这位姑母的音信。
“那位姑母如何了?”
赵依依略带诧异,她娘能开口说出这一句话,代表这位姑奶奶在她心里,和赵家人还是有区别的。
赵王氏也感受到了顾文淑态度的松动,连忙说道:“咱们家的姑奶奶可是得了造化,如今一家人都在京城,还在京城买了房子。”
京城那可是寸士寸金的地方,说起这个,赵王氏心里依旧带着酸意。
她见过这个姑奶奶几面,人长的模样不错,心确实是个歹毒的。
当初若不是她偷了大河爹干辛万苦攒的治病的钱,大河爹的身体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没想到,之前的仇人竟越过越好,听传信的人说,这个小姑子竟然攀上了首富郭家,一家人都在那当差。
赵依依当然没有错过赵王氏眼中的愤懑,看来这个姑奶奶和她关系绝不像表面和睦。
而且,凭借赵依依对赵王氏的了解,有这么一个亲戚,她恨不得藏着躲着不让赵依依知道,如今主动上门,肯定有事而来。
果不其然,赵王氏话锋一转,“咱家姑奶奶当差的那家老太太,得了重病。大夫说需要一味百年野参入药,更能有效。”
百年人参好得,可是野参,别说百年,就是五十年的都找不到几颗。
赵依依明白了,因缘巧合,她的这个姑奶奶终于想到自己的老家背靠大山,给家里人打声招呼,万一发现了呢。
赵王氏目光灼灼,“依依,我知道你手里有百年野参,你姑奶奶可说了,若是咱们真能找到,价钱不是问题。”
赵依依勾起一抹笑,故作好奇道:“哦,她能出多少钱?”
赵王氏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在原来说的数上砍了一半,“二百两。”
自己说完肯定的点了点头,“对,就是一百两。依依啊,这二百两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咱们累死累活也挣不了那么多啊。”
赵王氏知道赵依依在县城开铺子,但她见赵依依和顾文淑穿的衣服和以前一样,认为她的铺子根本挣不了多少钱。
如二百两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在如今的赵依依看来,还真不算大事。
更何况,她和张掌柜熟悉后,张掌柜后来如实告诉她,当初她手里的野人参放到京城,就算是一干两也使得。
赵依依不知道赵王氏昧下了多少,一个京城首富,几百两银子对于他们就是九牛一毛。
根本不可能只出那么少的价钱。
看来,她的这位姑奶奶的心也是贪得很。
顾文淑却没有想到那么多,上次依依给的野人参虽然没有吃完,但剩下的也不多。
“既然如此,我这边还有……”
顾文淑话为说完,赵依依直接打断道:“没有,野人参确实分给了王大娘儿媳妇,剩下的全都让我吃完了。”
赵王氏哪能信,“人参又不是饭,你娘自己咋吃的那么快?”
赵依依走上前,“我磨成粉,给家里人一人一勺,就连大黑都有。下次再来,别怪我不客气。”
门咚地一声被关上,赵王氏若不是后退了那两步,脸都要嵌到门板上。
后面的张寡妇心里暗暗发笑,这个老太婆,在家趾高气昂,暗地里给她下绊子,她看到老东西吃瘪,一阵痛快。
赵王氏恨恨地剜了大门一眼,嘴里低声咒骂。
心里不免着急,这可如何是好,她已经托人将消息递向京城了,自己没办成,她怕落得小姑子埋怨。
张寡妇走上前,扶着赵王氏,调整好表情,安慰道:“娘,姑母做了对不起爹的事,就是和咱家有深仇。赵依依既然说说人参没了,咱们也乐得轻松。”
赵王氏一把抽回胳膊,看着老大新娶的媳妇,一股狐狸精样,只会让大河整日往被窝里钻。
眼光短浅的还不如刘春香。
“你懂个屁,若是咱们能办好,就是和郭家搭上了线,以后三河去京城读书当官,还怕没个照应。”
张寡妇毫无防备,被甩的一个趔趄。
她在背后暗暗瞪着赵王氏,她迟早要哄的赵大河分家。
死老太婆,如今家里的大头都握在她手里,自己不能生孩子,她得想个法子,把大房的那份夺回来。
“依依,你为何不让娘把话说出来。”顾文淑知道女儿对赵家有很大的意见,解释道:“你的姑奶奶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我和你爹成婚时,她远在他乡,甚至主动送来了贺礼。”
除去这些,野人参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卖些钱,留给女儿开铺子用。
“娘,咱们的野人参所剩不多,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赵依依细细解释道:“我听着郭家子孙也是孝顺之人,若是知道人参不够,而我又是之前恰巧挖到了野人参。”
赵依依叹了一口气,“娘,对于郭家,我们就如一只蚂蚁,毫无抵抗之力。”
若是郭家没有找到野人参,老太太到了病危的地步,难保他们会利用权利做出什么事。
顾文淑听了背后一阵发凉,“是娘想错了,娘想地太简单了。”
她以为只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可是两淡薄方地位本就不对等,若是没有满足对方的要求,她们的后果……
赵依依知道在未知道郭家人品之前,她如此揣测实属不该。
但她身上承担了太多责任,她不能拿这些去冒险。
夜晚的冷风顺着未关紧的窗缝吹进屋内,豆大的烛光孱弱,隐隐绰绰投放在墙壁。
赵依依洗完澡,披着缴干的头发走到窗前。
咯吱一声响,窗严丝合缝的关上。
赵依依泡了一杯蜂蜜花茶,放在桌边。提起笔,瞄着字帖。
这是林砚走之前,交给她的。
里面的字是他亲自所写,一笔一划,皆带着林砚的风骨。
赵依依喜欢林砚的字,遒劲切不锋利,勾捺横撇之间,内敛却不失力道。
俗话说字如其人,林砚便是如此,像棵青竹,朗朗清风。又如皑皑白雪,自有一副傲骨,可遇不可近观。
她每日练字,比以往好了许多。虽然连林砚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对于之前一出手就是毛毛虫的赵依依,已经很满意了。
不间断写了半个时辰,赵依依揉了揉手腕,桌边的蜂蜜水已经冷却。
拿起小火炉上温着的陶壶,赵依依添了一些热水。
视线不经意落到一处,她放下触到嘴唇的被子,拆开信封。
今天怎么忘了林砚和他的回信。
打开信,赵依依有些诧异,以往林砚那次不是四五张打底,这次竟然只有薄薄一张。
赵依依暗笑,难道这一路没有好玩的事发生。
她一目十行读者,笑意渐渐消失在嘴边,两边的脸颊红的像敷了胭脂。
他说,依依其实上一封信我想告诉你,合欢树又名相思树,正如我想念你一般。
游学路上大多艰难困苦,唯有念你想你才让我有得有片刻甜蜜。
我无法看到你,只能寄一朵合欢,送到你身边。
阿婆说,制作干花时,对念几遍想念,收到的人便会感知里面的思绪。
他说,依依我日日盼着你回信,你好生吝啬,只写了四字,一切安好。
他说,依依定是我还不够成心,让你感察觉不到我的思念,早知如此,我应该听阿婆的话,带着它去许愿树前走一遭。
可是许愿树太远了,我为了找最来漂亮的合欢花已经花费了太长时间,送信的驿使催着我,若再迟些,你收信时会再迟上两日。
赵依依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哪是家书,分明是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