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临到年关,博雅这个小奶娃娃到了满月的日子。
赵依依和顾文淑商量了一番,只请要好的朋友过来吃一顿饭,热闹热闹,也算过了满月。
孙英子提前一日和春苗赶了回来,杨二知道此事,买了两身衣服,也来到大山村送祝贺。
赵依依本以为除了自家一家人,还有王大娘一家,本不会再来人。
没成想,随后又来了十几个妇人,有五六个是大山村的人,赵依依不陌生,这几人都是村里脾气秉性极好的,娘和她们熟识,赵依依丝毫不惊讶。
剩下的人十分脸生,看见她,总会说上一句:“你就是依依吧,我经常听你娘提起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顾文淑热情将这些人迎进去,一群人拉着手,说这话,好不热闹。
赵依依从谈话中知晓,原来她娘做点心生意认识了不少做小买卖的妇人。
既然能出来做小生意,这些妇人胆子勇气自然比常人大些。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见识,才让她们不计较娘的身份,当成正常朋友来相处。
赵依依打心眼里替娘高兴。
孙英子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的老天爷,我去县城才几个月,文淑姐可真厉害,认识了那么多的人。”
赵依依笑道:“英子姨,你也不差呀。现在铺子越来越红火了。”
“那是你费力不少力气做出来的,我怎么都不能让你失望。”孙英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上面担着担子,我一日都不敢放松。”
孙英子长叹一声,“不过啊,虽然累,但我这辈子活的都没有如此畅快过。”
日子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好。
赵依依望着容光焕发的英子姨,她的面容一如往常平凡,在人堆中,如此不显眼,一双大眼却熠熠生辉,亮的灿烂。
孙英子手里拿着剪刀,刀刃刮在鱼皮上,鱼鳞飞溅。
她哼着小曲,明显心情不错。
赵依依抿了抿唇,小声道:“英子姨,前段时间,满满的爹来了。”
小曲戛然而止,孙英子神色未变,毫不在乎道:“他来做什么?”
怪不得,前段时间有两日,她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甚至无缘无故背后发冷。
晚上睡得沉,却不安稳。依稀记得有人摸自己的脸,说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惹得她白日精神都不济。
按照她对萧宴的了解,是他能干出来的混账事。
赵依依摇摇头,她也不明白萧宴的企图。
“他身边的吴叔说,那个人好像是干里迢迢来到这,好像只是为了看满满一眼。”
孙英子冷哼一声,“干里迢迢?”她嘲弄一笑,“依依你不知,萧宴这个人惯会装可怜博同情,比那戏子还会演。他一定有所图谋。”
当初萧宴向她表明心意时,孙英子是不同意的。
一是自己比他大好几岁,二是她自己有自知之明,她长的一般,一张脸上,只有一双眼睛还算出彩。
可是站在萧宴身边,即使她穿锦衣,萧宴着粗布衣,她也像他的丫鬟。
孙英子不仅干脆利索拒绝了他,为了避嫌,甚至日日躲着他,还央求父母尽早给她找一桩婚事。
若不是他整日一副活不成的模样,加上无意救了自己,感染了严重的风寒。
她怎会心软答应。
孙英子想到这,恨得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手上卯足了力气,鱼鳞四溅。
好似手下的不是鱼,而是萧宴。
“依依,下次他再来,你不必顾忌,拿着扫把将人打出去!”
杨二端着一盆豆芽进来,一边道:“孙掌柜,来瞧瞧,依依发的豆芽可真漂亮。”
孙英子凶狠的表情还未收回去,杨二瞅着已经露出肉的鱼,往后撤了撤身子。
脱口而出道:“孙掌柜不愧是实在人,刮鱼鳞都能如此卖力。”
赵依依忍不住扶额,杨二哥怎么自己往枪口上撞。
孙英子抬头,两人视线相遇,杨二瞬间想起来,被孙英子支配的恐惧。
谁能想到孙英子表面温温柔柔的,凡事遇到声铺子的事,严格的很。
光是柜台的卫生,他打扫了八遍还不合格。
杨二一把将盆放到赵依依怀里,脚底抹油道:“我听着文淑姐叫我,我去瞧瞧啊。”
孙英子神色恢复如常,她还在奇怪,“依依,我哪有那么可怕,杨二兄弟每次看见我,像看见煞神似的。”
赵依依听杨二说过,英子姨做事十分认真。
所以在有些事上,特别较真。
不过赵依依和杨二知道,这些“较真”才是为铺子好。
故而,杨二受了许多“磋磨”,也没啥怨气。
一场满月宴,做了三桌人。虽然不多,但都是真心实意来祝贺的。
幸好家里有不少食材,做这些绰绰有余。
每桌一共二十个菜,有凉菜,热菜,甜汤,饭后还有赵依依烤的水果小饼干。
大家都笑道:“文淑,你手艺好,俺们都知道。不愧是你闺女,手艺和你有得比。”
“我之前可不会做这些。”顾文淑笑道:“我那些东西都是依依教的。”
王大娘跟着附和,“依依丫头是个手巧的,这房子可都是她设计布置的。”
其她人听得连连咋舌,望向赵依依的目光中带来不少慈爱。
聊着聊着,竟拐到赵依依有没有订婚这件事上。
顾文淑笑容未变,想到依依之前说过,把林砚当做外甥看待。
以自家闺女年龄小,还想多看看,暂时不考虑搪塞过去了。
赵依依和顾文淑也没想到,一顿饭下来,她们的名声在十里八乡好了不少。
尤其是赵依依,按理说,她跟着和离的母亲,孤儿寡母,根本不在考虑说亲的行列。
经过这些妇人的宣传,赵依依家的房子盖的像画上的一样漂亮,外面寒彻入骨,她家房子里面暖和的像春天一样。
县城有铺子,自己还有鸡舍,即能挣钱还能顾家,厨艺比御厨还要好。
之前赵王氏还说赵依依是灾星,如今看来,赵娇娇死了,赵依依越来越好,赵依依才是福星,到谁家,谁家就回兴盛。
赵依依听着顾文淑绘声绘色和她描述一番,饶是她脸皮厚,也有些心虚。
这完全不符合实际的夸奖,简直把她吹成了仙女,
顾文淑高兴地不得了,在她心里,她闺女比仙女还要好。
“如此说也好,我今个抱着雅哥儿出去,还有一个媒婆想我打听你。”
这说明,依依已经纳入说亲的范围,那些有适龄儿子的妇人,也开始考虑依依了。
不过顾文淑是不想依依太早说亲,在她看来,砚哥儿和依依才是最合适的。
没错,顾文淑已经成为磕赵依依和林砚的第一个粉丝。
赵依依对这些言论只当笑话听一听,目前她心中只有一件事,赚钱。
什么都没有银子香。
赵依依背着背篓,准备去后山捡鸡蛋,刚推开门,便看到赵二河蹲在门口。
赵二河听到开门声,站起身,极其不自然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讨好一笑,“依依。”
赵依依视线落到赵二河身上,按理说目前赵家过的不错,赵二河身上的衣服确实补丁叠补丁,衣服上一块块的污渍。
甚至连当初吃不上饭时,都不如。
赵依依沉默一瞬,缓缓开口道:“你想来看雅哥儿?”
“雅哥儿?”赵二河跟着念了一遍,随即反应过来,“你弟弟叫雅哥儿?”
“咋能叫这个名,一听就是女娃娃的名字。”
赵二河看到赵依依脸色一变,自觉失言,慌忙补充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今天来,就想看你弟弟一眼。”
他毕竟是他的儿子,是他盼了十几年的儿子。
赵二河还记得,自己在豆腐坊忙活,他推着上百斤斤的石磨,屋内还有棒槌敲打,开水沸腾,各种声音混杂。
他娘推开门,脸色阴沉,对他张了张嘴,说了啥。
赵二河没听清,停下脚步,他娘提高声音,不悦道:“顾文淑生了一个儿子。”
赵二河一双脚钉在原地,耳朵翁翁作响。
赵王氏懊恼地拍着大腿,“当初那个算命的道士胡言乱语,非说肚子里是个女娃。当初要知道是男娃,也不会……”
许是见赵二河太过震惊,赵王氏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溜走了。
赵二河明白,早知道他有了儿子,他当初就该忍一忍,也就不会走到和离这一步。
“当初你和我娘和离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两人自此后,不再相干。也是你摁的手印,和雅哥儿彻底断了干系。”
赵二河丝毫听不进去,他心心念就想见到自己的儿子。
“你和雅哥儿骨子里流着我的血,白纸黑字哪能断了咱们之间的联系。”
赵依依嘲弄道:“若我娘生了一个女孩,你就不会站在着说这番话。”
“我记得,当初赵王氏承诺要给你再娶一房,你的儿子以后还会有的,但,唯独没有雅哥儿。”
这件事无意是触了赵二河的痛脚,赵王氏是说过,可是自从他把和离的几十两银子交出去,家里再也不提这件事。
赵二河双手握拳,眼睛瞪的大大的,“赵依依,我是你爹!你咋不知道廉耻,张嘴闭嘴把长辈婚事挂在嘴上。”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走到眼前,挥起手,重重对着赵二河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