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苗养好伤后,便去了县城帮忙。满满也是许久未见孙英子,春苗顺便把她一起带上。
春苗长那么大,除了前几年投奔亲戚那一次,她还是第一次来到县城。
赵依依雇了一辆牛车,春苗怀里抱着满满,到了县城,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眼睛都不够看的。
“春苗姐姐,你的头发弄得我的脸痒。”满满挠这笑脸,奶声奶气说道。
春苗坐直身子,不再东张西望,悄悄看了赵依依一眼。
见她并无不满或鄙夷的神色,心底松了一口气。
小声道:“满满,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满满极其大方表示没关系,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问赵依依:“依依姐姐,这条街的人怎么比满满上次来的时候多好多。”
春苗也觉得疑惑,“依依,我听说成县挺穷的,这个传闻不太一样。”
牛车在这条街上并不稀罕,价格昂贵的马车就这一会,春苗就见了七八两。
还有身穿各色布料的行人,虽然她没穿过好的衣服,但打眼一瞧,有不少人一眼便看出,是家境殷实的。
“咱们县的码头扩建后,增加了不少航道,最重要的是即能上通京城,下入岐南。”
京城?她听旁人说,哪里的人出门都坐轿子,住的地方是用金子堆成的。
春苗激动道:“那岂不是方便许多,等我攒够钱,也要去京城瞧瞧。”
赵依依笑道:“咱们这即使走水路到京城,最少也要一个半月。”
只能怪成县太过偏僻。
春苗有些失望,对这些过路的人也失去的兴趣,她还以为这些人都是来自京城呢。
如今的成县之所以满满繁荣,最大的原因不在于京城,而是能到岐南。
岐南以产盐闻名,盐关乎于朝廷社稷,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盐全部把控于朝廷手中,再由使盐司统一按分例分配给盐商。
但每次都是肉少狼多,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盐没了这种情况,极为常见。
所以,有时朝廷负责押送的盐船,有时还未到京城,一些盐商闻风而动,分布在盐船停靠的码头,提前使一些银子,指望这一次能多分些。
这些人有一部分就是来自各地的盐商。
当然,赵依依也没准备把这些话说出来。
毕竟,看着春苗垂头丧气的模样,她的心思全放在了京城上面。
满满撅着一张小嘴,她心里憋的难受,她好想想告诉春苗姐姐,京城的房子不是金子,只不过比成县的大一些,漂亮一些。
京城有很多坏人,还有她很讨厌的人,她不喜欢那里。
可是娘和依依姐姐都告诉过她,不能把京城的事告诉其他人。
孙英子见到赵依依回来,尤其是见到满满,高兴地不得了。
不过现在十分忙活,她腾不出手来去抱抱女儿,只能对她慈爱的笑了笑。
春苗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铺子不大,但极其干净。
有一个成人两个手臂宽的窗口,上面摆满了好几个长长的盘子。
排着队的人指着要买的东西,穿围裙的大哥拿起刀,熟练的切成按照客人的要求切成小块。
满满的娘负责收钱和打包,两个人配合十分默契,即使买的人很多,却丝毫不见慌乱。
其中一个客人不悦地嘟囔了什么,满满娘丝毫不见生气,笑着说了几句,客人的脸不复刚才的怒气,临走前,嘴角还带着笑。
还有一个人,明明说了要卤鸡,放点辣,都给他切完,放上辣椒面后,又后悔加上了辣椒。
满满娘干脆利索把这包卤鸡放到一边,又重新拿了一只。
“大娘,我在里面给您单独放了一点辣椒面,您如果还想吃辣,自己就放点。”
上了年纪的妇人也觉得不好意思,“都说你家的卤味不只味道好,孙娘子更是热情大方,事事为我们着想。以后我就认准你们家了。”
春苗揪着衣角,手心都出了汗。
她以为这就像她卖竹筐一样,可是她才发现,完全不一样。
若是她碰到其中任何一次意外,早就慌了手脚。
“春苗姐,万事开头难。英子姨和杨二哥人都不错,你有什么不懂得事,都可以问她们。”
赵依依了解春苗这种仿徨,她一个人无父无母,能走到如此地步,已经实属不易了。
给孙英子打了声招呼,赵依依便去了私塾等林砚。
今天是林砚放假回家的日子,她正好可以和他一起回家。
谁知道,她还未走到门口,一眼便看到林砚的背影。
他的身边站着一抹粉红,娇娇俏俏的女子,正垫着脚尖和他说些什么。
林砚背对着她,赵依依看不到他的神情。
那位周姑娘的脸上的热忱和娇羞,赵依依却看的分明。
林砚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周姑娘,我说过很多次,不要再来找我!”
周诗梦目露哀怨,“林砚,我不是特意来找你的,只是恰巧遇见了你,才想和你说句话。”
郭家的私塾根本和周家不在一条路上,周诗能的话丝毫没有可信度。
此刻的眼前的男子眉目如冰,却更显气质如仙。
周诗梦看的几欲呆住,下意识伸出手,想拽身边人的衣袖,好让他和自己离得近些。
林砚手一挥,宽大的袖子落入自己手中。
说出来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周姑娘,你的心思在下一清二楚,只不过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还希望周姑娘守好女儿家的矜持,大庭广众之下,丢的可是周县令的脸面。”
这句话无意是明明白白告诉周诗梦,我和你不可能,别做梦了。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爹还要脸呢。
周诗梦一张刷了白粉的脸气地通红,她看着周围人好奇地目光,跺了跺脚,怒道:“看什么看,再看我,让我爹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她就不信了,烈女怕缠郎,她非得缠着林砚,让他知晓自己对他的比金子还真的心意。
林砚深吸了一口气,他忍着胸口燃烧的怒火。
幸好今天依依不再,若是真让她看见,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哟,依依妹妹,你咋来了。”不知是谁喊了声。
林砚僵住,缓了几秒,转过身,她就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的冲自己挥手打招呼。
吃瓜群众俞子兴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呵呵道:“你哥可真是万人迷,不光惹得普通小娘子青睐,连县令的干金都迷的不行。”
俞子兴傻乎乎的,感受不到林砚比刀还锋利的目光,还对林砚抛了一个眉眼,“林砚,让我说周姑娘长的还算可以,家世还好,你就从了吧。”
林砚面无表情的看了俞子兴一眼,拉过赵依依的手,“别听他说胡话,我们回家。”
俞子兴嘴里钓着不知从哪摘的野草,望着两人合握的双手,啧了一声,“林砚护他妹妹护的挺紧,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是媳妇呢。”
罗汉同情的看着俞子兴,对王以政说道:“我就说俞子兴是傻子,你们还不相信。”
“罗汉,以前是我蒙蔽了双眼。”王以政感概道:“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干真万确。”
通过林砚的举动,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有多么厌恶周诗梦。
更能看出来,林砚刚刚紧张的模样,讨好似的拉着赵姑娘的手。
这哪是妹妹,分明是情妹妹。
俞子兴这个傻了吧唧的,还往枪口上撞。
等林砚回来,有他好看的。
走出身后人的视线范围,赵依依想抽出手,奈何被人握的紧紧的。
赵依依亮出拳头,“歪,刚刚是在你同窗面前给你面子,不要登鼻子上脸啊。”
林砚放松了力道,却依旧固执的将小手包裹在掌心之中。
他低声道:“周诗梦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这人不听劝,赵依依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固执,也不想和他争执。
“林砚,我之前就你时,说的话不算得真。”怕他不相信,赵依依补充道:“我和我娘都商量好了,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面,你都是我的表哥。”
身边的人低着头,沉默不语。
赵依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明显感觉到手上被握的越来紧,她甚至能感受到一丝疼痛。
赵依依以为林砚是怕自己抛弃他,赶紧解释道:
“你不要多想,在我心里,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日后你遇到了心仪的女子,不要被我之前的说的玩笑话所缚。”
“嘶~”赵依依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捏疼我了。”
钳制住她的手猛然松开,她的手背一片湿润。
现在天气又不热,怎么林砚出了那么多的汗。
就当赵依依以为林砚沉默不语时,他哑声道:“好,我答应你!”
赵依依没觉出不对劲,叽叽喳喳又给他讲起,自己这段时间又做了什么。
林砚安静的听着,时不时从一边附和,两人相处模式,好似又恢复到了从前。
鸡苗进了山,等鸡舍盖好,天气一日日变凉。
因为小山头就在家后面,赵依依提前将四周围上,也不用特意在山上守着,省了不少力气。
在赵依依照顾下,小鸡崽长成了大鸡崽,成功下了第一个鸡蛋时,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