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的态度，赵依依丝毫不放在心上。
本身就是无关紧要的人，犯不着因为旁人的态度消耗自己。
赵依依看了一眼满地狼籍，“不用了，府里有规矩，犯不着为我破例。”
她知道常夫人的心思，还是决定答应，不过是觉得能借次机会，把自己的猪下水推销出去。
常夫人利用她，她也利用了常夫人。
可是赵依依不想因为自己事先不情，破了常府的规矩。
这在她看来，她和常夫人本来在这件事上处于平等位置，这样一弄，自己好似占了多大便宜。
赵依依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欢欠不喜欢的人的人情。
这比吞了苍蝇都难受。
赵依依一手提着木桶就要离开。
“依依，你怎么在这？”常莹莹大眼变得亮晶晶。
“我听到后院有动静，想着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看到你了。”
常莹莹目光落到木桶上，好奇探过头，“这是什么？”
看来常夫人和自己达成交易的事，莹莹还不知道。
“是猪下水。”钱嬷嬷赶紧说道：“夫人知道依依小姐手艺好，特意买了两百斤。”
钱嬷嬷盯着赵依依，见她没有反驳，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可是知道，赵依依在小姐心中的位置。
若是小姐知道了今日的事，怕是要和夫人又要大闹一场。
母女之间关系刚和好，她不能再让小姐和夫人因为赵依依吵架。
这样一想，钱嬷嬷发现这段时间，府里的鸡飞狗跳，都因赵依依而起。
心里对她的好印象瞬间荡然无存。
以前机灵的眉眼，越看越带着精明。
“真的。”常莹莹高兴地不得了，“依依，我娘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她没有什么坏心思，肯定是不好意思向你道歉，才用这个法子。”
钱嬷嬷笑眯眯道：“还是小姐最了解夫人，夫人刚刚特意来了厨房一趟，值夸依依小姐做的猪下水，就是珍馐美味。”
赵依依斜了钱嬷嬷一眼，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夫人谬赞了，要我说哪里比得上钱嬷嬷的舌灿莲花，钱嬷嬷张张嘴，死人都能说活，男人都能生孩子。”
钱嬷嬷咽了一口口水，这丫头说话可真是能噎死人。
“真的？”常莹莹迫不及待道：“那我要尝尝。”
脚下猜到一片白菜叶子，常莹莹往前走了几步，刚刚只顾着和依依打招呼，她这才发现，厨房一地狼藉。
赵依依看向钱嬷嬷，她要好好听听，这个嬷嬷能说出什么话来。
钱嬷嬷接受到赵依依看好戏的眼神，张嘴就想说，这全都是赵依依干的，她还把府里佣人打了。
这种暴力的丫头，要离得远远地。
可是，她有苦说不出，这事和夫人还有天大的关系。
“小姐，府里有几个下人不老实，在这打架闹事，夫人已经把人都撵走了。”
常莹莹丝毫不怀疑钱嬷嬷说的真实性，她面带担忧问道：“可是，宴会怎么办？”
钱嬷嬷交代道：“小姐放心，夫人已经派人去酒楼定了菜肴。”
“钱嬷嬷，嬷嬷。”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满头大汗，焦急跑进来。
“我去了满福楼，掌柜的说咱们来晚了，根本匀不出那么多的菜。”
钱嬷嬷问道：“你没提是常府定的？”
“嬷嬷，我哪敢啊。”小厮说道：“他们东家就在咱们宴会上，这事要是让他知道，咱们府里岂不是丢大发了。”
“你啊你，”钱嬷嬷恨铁不成钢，“你以为菜上去了，宾客吃不出来是满福楼味道？”
左右都是丢脸，还不如拿出常府的由头，压一压，起码让来的宾客，有饭吃。
再说了，在坐的都是人精，有的人虽然就连大人都要卖几分薄面。
可是夫人的父亲，可是国子监祭酒。
那可是在京城都被不少人捧着的官。
只要菜上去了，就算是腌萝卜，都能睁着眼说好吃。
“你再去跑一趟，快去！”
小厮站在那，犹犹豫豫道：“我来的时候，正巧碰到陈屠夫定菜，他把剩下的全都定完了。”
钱嬷嬷当然知道陈屠夫是谁，不以为意道：“一个小小的杀猪的，哪能和我们常府相比，就算吃到肚子里，也得给我吐出来。”
常莹莹难以置信，一向和善的嬷嬷，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嬷嬷，你，”
钱嬷嬷安抚地拍了拍常莹莹的手，“小姐，事关咱们府里颜面，还有大人和夫人的面子，这种事，咱们不得不这样做。”
“可是，你把东西抢过来，陈屠夫怎么办？”
钱嬷嬷不可置否，“小姐，那人怎么能和咱们常府比。”
常莹莹喃喃道：“难道普通人，就该被欺负，被牺牲吗？”
爹常说，为官根本是为民，官民乃是一体。
娘当时还极其赞同爹的说辞，称赞爹是一个好官，真君子。
嬷嬷在一旁，也跟着点头。
可是，除了爹，娘厌恶乡下人，嬷嬷夺取百姓的东西，竟如此的理直气壮。
常莹莹觉得自己像个茧里，四周皆是迷雾，让她看不清方向。
赵依依实在看不下去常莹莹落寞的模样。
“嬷嬷，让小厮回来吧。麻烦你帮我找三四个帮手，我能解决这个问题。”
钱嬷嬷目光充满怀疑，赵依依直接拿起筷子，从桶里夹起一块猪肝。
“你先尝尝，若是出了什么茬子，我自己一人承担。”
钱嬷嬷接过来，尝了一口，缓缓看向赵依依。
“我马上找几个婢女来。”钱嬷嬷看小姐还在这，路过赵依依身边，悄声说道：
“别忘了你自己的承诺，出了任何事。你担着。”
常莹莹皱巴巴的小脸，笑了，“依依，我就知道，咱们一定会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赵依依失笑的点了点常莹莹的眉头，她想告诉她，无论在哪里，都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平等。
只有强者，才能有话语权。
弱者，只有任人宰割。
“依依，你来教我，我也要给你帮忙。”常莹莹撸起袖子，看着眼前的蔬菜，无从下手。
看到常莹莹天真灿烂的笑脸，赵依依摇摇头。
她那么快乐，又有家人呵护，不该接触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