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赵王氏只觉得身前一阵风吹过，手里的棍子不知啥时候落到赵依依手中。
赵依依不耐地拿棍子敲了敲地面，“叫你一声奶，你还真蹬鼻子上脸。在我家，当着我的面，还要打我娘。”
刹那，赵依依挥动木棍，直指赵王氏：“今个，若是不说清楚，我可不敢保证你能完好无损地走出去！”
赵王氏垂下眼睑，看着粗棍子距鼻尖只有两指宽的距离，小心翼翼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退到赵大河身边，赵王氏才有了勇气，小声和大儿子嘀咕：“大河，二丫敢欺负你娘，你替我教训教训她！”
赵大河还在呲牙咧嘴摸着红肿的胳膊，听了这话，缩了缩肩膀。
赵依依的力气和战斗力，赵大河可是亲自体验过，他可没这个胆子。
“娘，咱们先别管这些小事了。把钱拿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经赵大河一提醒，赵王氏才想起来这一茬。
啥都没有银钱重要。
“二河，娘知道你是为了不想还钱，故意污蔑大河。家里现在日子过得不容易，你今个把钱给娘，娘在村里一定说你孝顺”
言外之意是，若不给，赵王氏可就满大街宣传赵二河不孝的名声了。
赵二河面如死灰，不知是被赵大河矢口否认气地，还是因为赵王氏的实在明显的偏心。
他不停的嗫嚅道：“娘，俺真的把钱给大哥了。”
赵大河不慌不忙，面带嘲色道：“二河，你说把钱给了我。那我问你，谁能为你作证，或者是你手里有啥证据。”
证据？赵二河张了张嘴，自言自语道：“本来有。”
但是他太相信赵大河了！
赵大河嗤笑一声，“二河，俺如果没理解错，你现在没有证据，说我拿了你的钱，完全就是自己胡诌的。”
赵二河死死握住拳头，“赵大河，我要去县令大人那告你。”
县令大人是为民请命的好官，依依就是报了官，才为家里讨回来公道。
谁知，赵大河听了这话，笑地更厉害了。
赵王氏也是一脸嫌弃地看着赵二河，这个二儿子，只空有一身力气，白长了一个脑子。
赵大河擦了擦眼角的泪，“二河啊，小时候，爹说你的脑子连村头的二傻子都不如。以往我还不信，现在才知道，爹他老人家，眼光毒地很。”
短短几句话，赵二河脸色瞬间惨白。他好似又回到小时候，大哥会来事，三弟读书好，长得好。
只有他，样样不突出，在爹娘眼中，就像个隐形人。
他人生第一次被夸奖，是他和顾文淑成婚后，娘和文淑有矛盾。
他知道错不在文淑，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去讨好娘，期盼得到她的一次夸奖。
第一次，赵王氏因为赵二河站在她这一边，感叹道：“还是俺家二河听话，不像你大哥，有了媳妇忘了娘。”
与其说赵二河孝顺长辈，不如说他一直从父母身上寻找童年缺失的关注和肯定。
赵王氏也跟着插话，“是啊，二河。上次官差来抓荀婆子，亲口说的，有证据才能报官。这个道理连我这个老婆子都听懂了，你当时还在现场，咋一点都不用脑子。”
别说连赵王氏这个大字不识的老太婆知道，整个大山村，自从赵依依告赢了荀婆子，法律意识蹭蹭往上涨。
对于这些几乎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农家人来说，衙门再也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别的不提，就说去衙门告状的整个流程，很多人都倒背如流。
生怕有一天，家人被人欺负了，也好用这招为自己申冤。
而那时的赵二河，心思哪在这上面，就算听别人聊，也从未注意过。
他一心想着怎么哄好赵王氏和赵老头，还能不得罪赵依依和顾文淑。
赵二河埋下头，一个大高个子站在院子里，竟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赵依依叹了一口气，一个人把自己的情绪和价值永远寄托在别人身上，只会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直至没了利用价值，被人舍弃。
赵二河抹了一把脸，哀求道：“娘，我从小是啥人，我大哥又是什么人，你再清楚不过。若是我今个说了慌，”
赵二河显然被逼急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滴落下。
一字一字道：“就让我死后入不了赵家祖坟！”
这是多么重的誓，赵王氏和赵大河显然吓了一跳。
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啥样，赵王氏再清楚不过。
看到大河时，她就猜到这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眼见二河又发了如此重的誓言，赵王氏是百分百确定，二河给的五两银子被大河私吞了。
“二河，娘信你！”
赵二河喉头哽咽，“娘”一字还未说出口，只听赵王氏又道：
“俺说完这句话，就不算是冒犯列祖列宗了。”赵王氏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拜。
“赵家祖宗勿怪，二河已经分出赵家，这个不孝子就算入赵家祖坟，我也会把他安排的远远的，不让这小子气您。”
赵王氏不满地瞪了赵二河一眼，这个老二，发誓就发誓，干啥还有扯上赵家祖坟。
“老二，你别废话。赶快把五两银子拿出来。”
赵二河的肩膀塌塌着，犹如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狗。
赵依依摇摇头，走上前道：“爹，你还没听出来，奶这是装着明白揣糊涂。”
赵二河又不是真傻，他岂会不知道。
他根本不敢看闺女的目光，都怨他，怨他不听依依的话。
这不是五文，五十文，而是五两银子，五千个铜板。
依依今个累死累活，拢共加起来才挣了二百文。
赵二河仿佛想起了什么，激动道：“依依，你懂的多，咱们去报官，县令大人认识你，一定会证明爹的清白。”
“爹，大伯和奶说的没错，我们没有证据。”
赵二河手心冰凉，呐呐问道：“依依，你说的啥意思？”
“爹，意思便是，那五两银子，我们权当喂了狗。”
赵大狗和赵王狗：………
“分家时，我们二房啥情况，你们心知肚明。要钱可以，等年底。”
赵王氏啐了一口，“你个丫头片子，还想骗老娘。当老娘不知道，你去山里采了药，分家时，手里还有几十两银子。”
赵依依心沉了下去，这事只有爹娘和林砚知道。
看到赵二河再次低下头，赵依依无奈地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