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口到村长家,两边的地里种的全是手指粗的果树苗,树苗经过修剪剩下了主干和少部分生长枝。
林知瑜提前查看过了,果树苗的种类不少,有苹果树,梨树,黄桃树,杏树,山楂树……甚至道边上还种了不少花椒树跟香椿树,都是成片种植,这么看过去长势还蛮喜人的。
听说孙庄以前靠种地为生,但山林地不是耕地,这样的地不适合种粮食,村民们从早劳作到晚到最后也得不到多少粮食,连勉强糊口都做不到。
这情况跟易水村的荒地差不多。
付出的辛苦比别人多,但收获却少的可怜,连糊口都很勉强,久而久之村民们的积极性没了,不再像以前一样起早贪黑的干,日子更过不下去。
好多年轻人受不住饥饿和贫穷,能逃的便都逃到外地讨生活去了,村里剩下的几乎都是拖家带口或者上了岁数的老人。
当然并不是全村都是这种情况,无论多贫穷的地方也多少会有几个比较有钱的,像是被他们揍了一顿的张磊家条件就比较好。
不过他们家的钱来的不怎么正当,一家子老老少少是村里出了名的村霸,成天在村里横行霸道,那个张磊更是纠集了一帮人守在村口,只要有往村里来的人,几乎全被洗劫过。
所以孙庄的名声也越来越差,外人如果没有十万火急必须要来孙庄半的事儿,那绝对不会走这一趟。
陈村长管过几次,但没管出好来。
他向着挨欺负的村民,有好几次为了这事儿甚至惊动了警察,结果警察都来了,挨欺负的村民迫于张磊父母的威胁,便偃旗息鼓了。
陈村长弄得里外不是人。
既得罪了村霸,又被挨了欺负的村民抱怨给他们惹事儿。
所以只要不闹得太过分,陈村长绝对不管,一心铺在发展村里经济上。
他觉得挨了欺负不敢对抗的村民这么怕事儿,根本原因是因为太穷。
人穷志短,骨子里卑微,这腰板也挺不直。
只有手里有钱了,村民们才能挺直了腰板做人,说话办事儿也才有底气。
陈村长是个有头脑的,把这事儿里里外外琢磨清楚了,便决定带领村民们种果树苗,孙庄的地种粮食长不出来多少,但种果树苗却正合适。
种个一两年,便将果树苗卖掉。
其实从长远发展来看,村里更应该多等些时间,等果树苗长成果树,结果之后卖水果,这样来钱更稳定。
但同样这样做周期太长,村民们在种树这事儿上本来就犯嘀咕,为了种果树苗,他们把家都抵押出去了,签了合同画了押,若是果树苗种不好,到时候上面就把村子里的地收回去,他们便没有家了。
所以大伙只愿意种果树苗,不同意长成果树卖水果,等待的时间太长,变故太多,他们等不起也承担不起责任。
如今种出来的果树苗蛮好,上面也会帮着找销路,毕竟投了钱进去,总要看到回报才行。
但他们找的买方价钱给的低,说白了人家就是看准了孙庄贫困,也看准了村民们的心思。
果树苗长成了不卖干什么,等着长成果树结果子啊?孙庄的村民可不会等。
所以肯定把价钱往狠了压。
想要将果树苗卖个好价钱,除非自己找买家。
因此陈村长一听林知瑜说明来意,心里非常高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们一行人,虽然穿着打扮跟村里人差不多,都是现在村里流行的深蓝色衣服加布鞋,看着并不像有钱人。
但这些人的脸一个个的都溜光水滑,手白白净净,气质也在那儿摆着呢,绝对不是小打小闹地里刨食的农民。
他估摸着这些人要么是回乡创业的大学生,要么是村子本身条件不错,不用干农活儿,只有钱才能养人。
地里刨食的农民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劳作,正午太阳烤的人大汗淋漓,那也舍不得歇一下,别说时间久了,就这么连着干上三天活儿,保准儿把人烤的黑漆漆,身上的衣服鞋子永远也找不出这么干净的来。
一听林知瑜是易水村的,陈村长的眼睛都亮了,热情地将一行人迎进了院里。
陈村长的媳妇儿看起来是个很老实的妇人,话不多但也热情地用大碗给他们倒了水,还端出来一些花生瓜子。
陈村长脸上笑意盈盈,“小林同志我知道你,你在村里建鱼塘,办鱼罐头加工厂的事儿都在县里传开了。
这一番下来,易水村的村民都有了稳定的工作,大伙手里有了钱,这日子也越来越好过。
有一次去县里开会,齐书记不止一次提到你,还号召大伙像你学习呢。
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是我见过的年轻人里面最厉害的。
说句心里话,我早就琢磨着等你啥时候有时间,能亲自跟你取取经,但咱们两个村离得太远,交流起来真的太不方便了。”
他现在做的事儿跟林知瑜在易水村里做的事儿性质差不多,都是为了自己发家致富的同时,带大伙一块儿发财。
但他跟林知瑜又不同。
林知瑜一个小姑娘敢想敢干,而且头脑也聪慧灵活,想出来的点子办出来的事儿就没有不成功的,相比之下他就差远了。
优秀的人自然得夸得哄得供着。
陈村长看林知瑜的眼神就跟看财神爷一样,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
“陈村长您过誉了,我没有您说的那么厉害,说起来您才是真厉害,我们从村子里进来,一路过来目之所及都是果树苗,孙庄在您的带领下一定越来越好。”
林知瑜被夸了一通,心里还挺高兴,但也知道保持谦虚,和陈村长相互吹捧了一番,便又扯回了正题上,“我今天过来,是想跟您买一批果树苗。”
“行啊,这样我带你们到村子里转转,咱们边看边谈怎么样?”陈村长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诚意满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把果树苗吹的天花乱坠,你没看见实物总归不好。”
一批果树苗,听着量就不小,孙庄的春天要来了吗?
为了种好果树苗,平日里他是起早贪黑地忙个没完,就盼望着到时候能找个有实力的买家,将果树苗卖个好价钱。
原本他还发愁有实力的买家不好找,结果没想到这有实力的买家主动上门了。
这下压在他心里的大石头算是安稳地落了下来,有了这一单,孙庄的果树苗算是有出路了。
陈村长现在特像枝头上的喜鹊,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喜气。
“好。”林知瑜一口答应下来,她也正有此意,从村口过来,她也只是看了个大概,果树苗具体什么样,还需要实地去看看。
她一去,宋屿川自然也跟着一起去,宋家人跟梁上进也跟在后面。
张艳玲跟着走出门口就没跟了,她坐在大石墩上用手捶着腿休息,她觉得梁上进跟宋家的人都有毛病,从村口一路走过来,路两边全是果树苗,还没有看够啊?
她觉得林知瑜就是故意在宋家人跟前卖弄,偏偏宋家人一个个的都瞎了眼,无论林知瑜做什么都跟着一起。
张艳玲心里打翻了一缸醋,又酸又涩。
林知瑜那村妇到底耍了什么手段,把他们迷惑成了这般模样?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她便让林知瑜现出原形。
她为啥不跟着一起去看果树苗,一方面是因为她不犯蠢,有那个力气还多休息会儿呢,这另外一方面嘛,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儿做。
她以前跟着父母来过孙庄一次,看望过一个远房表舅,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表舅应该是张磊的爸,而张磊是她的表哥。
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但张艳玲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张磊长得有特点,就是身形特别胖,脸特别黑特别圆,跟印象中的表舅长的至少有六分像。
若不是张磊看着年轻些,她几乎以为张磊就是她表舅。
之前在村口的时候,张艳玲看的清清楚楚,张磊看上了林知瑜那个村妇,眯眯眼里全是绿光,一副势在必得样子。
张家是村里的恶霸,平时逞凶斗狠,对亲戚态度也不怎么友好,她家就因为张家人特别犯浑才一直没来往。
可若是能借着张磊,把林知瑜拉进泥潭,顺便帮自己跟宋锦城生米煮成熟饭,这亲戚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倒是可以来往来往。
……
张母特意回家一趟,化了化妆,涂了一个烈焰红唇,穿着皮制黑高跟鞋,手里拎着一个布包,扭着腰进了陈村长家的院子。
院里没人,但院里的石桌放着好几碗茶水,还有花生跟瓜子。
看来那帮人果然是来村长家了。
他们到底干嘛来了?
张母随口拿了一把瓜子,决定跟陈村长媳妇儿套套话,她扯着嗓子喊,“陈大嫂你在家吗?”
陈大嫂听到动静赶紧从屋里出来了,她正发愁给那些人做什么饭呢,家里的日子比之前强了些,但也没强到一下子招待十来个人。
尤其那些人里面男人多,饭量大,她做点儿啥才能让人家吃饱还看着不会太寒酸呢?
出门一看是村霸媳妇儿,陈大嫂不想理,但已经露了面,就不能缩回去了。
“他张婶,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老陈有事儿啊,他刚出去,估摸着得好一会儿才回来呢。”
陈大嫂就差说,你想找他下午再来吧。
‘呸’,张母烈焰红唇一张,往干干净净的地上吐了一口瓜子皮,陈大嫂的意思她听的出来,但话没套出来她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说实话,这陈大嫂要不是村长媳妇儿,就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她早就甩脸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