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武士本有规定,非经藩主允许,不许擅离藩国。否则,将触犯“脱籍”之罪,将被藩主从藩内武士中除名。
这一后果是相当严重的。武士不劳而获,靠藩主提供俸禄。因此,在日本做武士,相当于在满清做官。一旦武士脱籍,就像在满清丢了官,不仅于名誉有辱,连生计都将受到影响。
这一情况,在日本开国后发生了重大变化。外国势力进入中国,幕府、各藩无力抵御,威信大减。
与满清一样,日本民间日益凋敝,武士俸禄大受影响。武士擅自离藩,到江户、长崎、大阪等大城市闯荡,也就成了一件见怪不怪的事。
井伊直弼在全国兴起大狱,试图到长州藩捕捉吉田松阴。以此为导火索,吉田松阴的弟子们,一群年轻气盛的武士,秘密来到横滨,准备刺杀井伊直弼背后的靠山-中国驻日公使陈至立。
6月10日夜,以伊藤博文、高山晋作、久坂玄瑞为首的长洲籍年轻武士,秘密来到横滨租界,准备刺杀中国驻日公使陈至立。
陈至立本是杨烜派来的特使,负责处理萨摩事件。但萨摩事件引发了连锁反应,包括将军继嗣、天皇密诏、安政大狱等。
日本形势大变,德川幕府风雨飘摇,有倾颓之忧。帝国对日本形势很关注,决心继续扶持德川幕府,改派陈至立为驻日公使,长驻横滨。
陈至立长袖善舞,俨然已是横滨外国使团的意见领袖。日本攘夷派武士视外国外交官为眼中钉、肉中刺,陈至立首当其冲,受到攘夷派武士的忌恨。
这晚,长洲藩刺客潜入横滨外国租界,沿围墙翻入中国公使馆。由于萨摩事件,日本与外国关系紧张,不时有武士冲击外国使馆。中国公使馆同样戒备森严,在围墙上安装了铁丝网、铃铛等防御设施。
长洲藩武士早有预谋,两名武士趴在围墙铁丝网上,充当肉盾,供同伙翻墙。他们身着武士腹甲,但胳膊、大腿还是被铁丝网刺穿了,鲜血直流。尽管这样,这两名充当肉盾的武士依然咬紧牙关,毫不退缩,催促同伴翻墙。
围墙上的铃当声很快惊醒了公使馆内的卫兵。卫兵们一边摇响警报,一边打开煤气灯,一边吹出急促的哨声。这种哨声代表有敌来袭,是级别最高的警报。
中国驻外公使馆驻有一个排的卫队,编制在革命军陆军。这一排革命军,代表革命军保护中国驻外使馆,从陆军中精挑细选而来,属于精英中的精英。
卫队人数虽少,却完全采用革命军的制度。这段时间,日本与外国关系紧张,公使馆卫队也进入三级战备,人员枪不离身,高度戒备。
当高山晋作等武士冲向公使馆大门时,卫兵当机立断,开枪射击。煤气灯全开,发出刺眼的光芒,把院内照得如同白昼。
日本武士武器简陋,除了武士刀,就是几支英国造米涅步枪。帝国生产的左轮手枪行销海外,日本武士亦持有几把手枪。
卫兵都是久经战阵的革命军老兵,平时制定有防暴恐袭击的预案,亦根据预案进行了多次演练。因此,长洲武士突袭公使馆,卫队并不紧张,根据预案展开,利用防御工事阻击日本刺客。
日本武士亦谋划已久,久坂玄瑞带六个武士从正面进攻,掩护高山晋作。高山晋作则带着另外六个武士,称为奇兵组,直奔公使馆主楼。他们已经侦知,中国公使馆一楼住卫兵,领事和文员都在二楼以上房间办公、居住。围墙处另有两名武士,负责接应大家撤退。
在此之前,日本武士曾多次谋刺外国使节。不管是英国,还是美国,还是法国,各国公使馆防守松懈,武士屡屡得逞。
久坂玄瑞等人都是长州藩的名士,对此次行刺志在必得。就算谋刺不成,也可以从容撤退。
然而,一开始就非常不顺。革命军卫队火力很猛,久坂玄瑞等人被步枪、手枪压制得抬不起头,很快就有两人中弹身亡。久坂玄瑞既是吉田松阴的弟子,也是他的女婿,对吉田松阴最为忠诚,行刺之心最为坚决。
但在革命军绝对的火力面前,武士的勇气根本不值不提。不仅久坂玄瑞等人动弹不得,高山晋作这组奇兵亦无法得到掩护,不能进入公使馆。
更多的革命军卫队反应过来,或守卫大门,或在阳台上居高临下,瞄准武士射击。
武士们才一露头,就被卫队步枪、手枪打得死伤惨重。再拖下去,武士就要全军覆没了。
久坂玄瑞大喝一声:“扔火弹!”这些火弹数量有限,本打算等冲入使馆内后再使用。如今情况紧急,只能把珍贵的手榴弹扔出来,以制造混乱。
围墙上的两名武士,已被铁丝网刺得血肉模糊,亦跌跌撞撞地冲向公使馆大门。按计划,他们负责守卫围墙,接应刺客撤退。
他们见同袍有难,擅离围墙,就意味着大家已无退路,只能与敌人同归于尽。这两个武士行动不便,目标暴露,很快被革命军卫队击毙。
众武士悲从心起,把手中的火弹用力抛出。趁着火弹造成的混乱,久坂玄瑞击中了一盏煤气灯。煤气灯爆炸,使馆少了一盏煤气灯,院子晦暗不少。
久坂玄瑞趁机带队冲向公使馆大门,与中国卫兵近战格斗。高山晋作则率领着奇兵组,与伊藤博文等残存的四人砸破窗户,直奔二楼而去。
楼道里灯火已灭,高山晋作刚刚冲上二楼,一名卫兵抢了过来,举枪瞄准为首的高山晋作。砰得一声,高山晋作中弹,跌倒在地。
卫兵亦非常悍勇,穿过高山晋作,试图堵住楼梯,防止武士上窜。谁知道,高山晋作没有死,抽出武士刀砍中了卫兵的大腿。卫兵吃痛,跪倒在地,顺手击毙高山晋作。
伊藤博文则赶了上来,一刀劈死卫兵。他只有16岁,却从小刻苦训练,已是一名武艺高强、勇敢无畏的武士。但他经验不足,有勇无谋,捡起枪支就往前冲。
卫兵的勇猛,为二楼的卫兵赢得了时间。就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内,二楼的卫兵已经各就各位,完成了部署。伊藤博文正要向上攀爬,就被乱枪打成了筛子。
奇兵组还剩两名武士,但高山晋作已死,奇兵组群龙无首,已经无能为力。二楼灯火全灭,只剩楼道里还有残存灯光。两名武士心智已乱,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卫兵守在楼道两旁,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后,从楼道两侧闪出,乱枪打死了两名武士。
一分钟后,二楼再无动静。二楼卫兵留下五人守卫楼道,其余四人冲下一楼,会同一楼的卫兵,阻击来访的刺客。
卫兵皆为百战之余的革命军老兵,使用口哨传递口令,彼此密切配合,顺利全歼日本武士。
参与刺杀行动的长洲籍武士共用有十六名,被击毙十三名,两名重伤,一名轻伤。